第十六回(1)
第十六回野鸳鸯密约酣战急,霍仁帆赎买李淑华。
章淑华思君哭断肠,但玉玲梦诉幽魂情。
自此以后二人订了鸳约一般,玉玲如同尝到蜂蜜一样心甜意蜜,一天霍仁帆走到内室办事,二人刚刚凑巧遇到,玉玲本是凭栏独恼,猛抬头见到仁帆,那神态就像猫儿见到鱼腥饭一般,不觉把一肚子的愁闷都转化为和煦春风,两个人四下张望无人,便躲于屋角门后,就执手相偎,剥嘴咂吮舌头,品尝甜唾,两个肉麻玩了一回,又生怕来人撞见,一双眼又像老鼠儿防猫,左顾右盼,要行事又没个方便,挑逗得火燎焦燥,只得无可奈何一溜烟地散了。惹得闲愁满肚皮,只恨天晚太迟,夜渐渐深了,二人待众人熟睡之机无不陟足潜踪来到老地方,要是夜夜不见便心如火燎。真是:
人在江湖不由己,情深密意两绸缪。
贪欢不管生和死,快乐那顾羞和耻。
只为恩深情有意,多因爱阔心悠悠。
要将吴越冤仇解,地老天荒难歇休。
参透风流二字禅,好姻缘是恶姻缘。
痴心做处人人爱,冷眼观时个个嫌。
野草鲜花休采折,真姿劲质自安然。
云山雨雾如流水,恋色迷花不肯休。
毕竟人生如泡影,何须硬下死功夫。
山妻雅子家常饭,不害相思不损钱。
一日约有更闹时分,玉玲早已避开人眼,来到楼上伏枕而待,她早已用花瓣水清洗全身,又忽嗅一阵花香,窗外几点萤火,房门虚掩,直待到月亮西厢下,金风吹开户门,花枝影动,知是他来,便在门前咳一声接应,仁帆推门进来,关门上闩,相搂相抱,赤身露体,席上欢娱,不胜缱绻,但见情兴两和谐,搂定香肩腮,手捻香乳绵似软,舌送丁香口便开,皮开肉绽,倒风颠鸾,狂蜂浪蝶,淫津流溢,浅抽深送,顿觉翁翁然畅美不可言表,玉玲淫心如醉,酥瘫于床上,一手搓揉其心,顿觉涌潮彭拜,颤声不已,极力为之,完毕,玉玲从枕下抽二本精美图书,《痴婆子传》,《肉蒲团》但见外壳衢花绫裱,牙签锦带扣成,大青小绿细描金,四角镶嵌金斗方。玉玲说:
“展开手卷!细细研读,照着效仿!”
打开一看,男女袒胸露臂,如猿猴般毛发皆露,女赛巫山神女,男如宋玉郎君,双双帐内惯交锋,七十二招式,一百单八个花样,二人看了无不春意动关情,但见男女颠鸾倒凤无穷乐,文笔秀丽,言辞挑逗,观者无不热心沸腾,触动心弦,仁帆感叹唏嘘问:“那里来得?”
“陈如舟的!他常照图行事!细细研读,从中理会精华。”
于是又从开战,霍仁帆叫玉玲趴着,倒插入,在灯下观看那雪白的屁股,用手搓揉,抽送一时,登时精来,一泄如注,顿觉四体无限畅美,那夜竟多来几道遭,双双不忍离去。这时他已泼出胆子来做这事了,旱把章淑华丢到九霄云外了。这事情终于撞出了祸事,但玉玲渐渐眉黛低垂,腰肢宽大,终日恹恹思睡,茶饭懒咽,那天把霍仁帆叫屋角处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这两天眼皮懒得睁开,肚皮儿渐渐大,腹中反跳,身子好生沉重,和陈如舟白白睡了一年,也没得个踪影,和你相交没多久便有喜了,哎呀!你快快去寻个堕胎的药,趁早打落了这胎儿,不然弄出不像他家的怪物来,他们是不会饶了我的。”
“你放心!我马上去,不要担心,正街上的王天伦中医与我相好,他大小脉方、妇科、内科都在行,等我去买一副药,给你坠下胎来就是!”
“你赶紧去!救我的命!”
但玉玲拿了二百块大洋给霍仁帆,第二天,霍仁帆不敢耽搁来到济世堂王天伦家,平日里,王天伦也与他谈古论今,诗词歌赋,霍仁帆进门将二百块大洋放于案上说:
“王先生你先收下!”
“媳!兄弟一身健康!有何指教?”
“敢求一剂打胎良药!”“天地之间,以好生为本,世人十个八个都要生,只要安胎的药,你兄弟年纪青青,如何倒要打胎?没得!没得!”
霍仁帆见他有意刁难,只好低声柔气地下矮桩说:
“王先生看在我平时交情上,不要管他,各人家中自有各家难言之处,这妇人身体虚弱,生落不顺,情愿打胎保母。”
“如此说来兄弟也不要急,我有天山雪莲一扫光,吃下来,睡上一觉,其胎自坠!”
于是从内室取了一副付与霍仁帆,原来此药属王天伦祖传秘笈配方,用小瓶装着,香气四溢,沁人心脾,霍仁帆得了药,千恩万谢,赶紧回到麻乡约,找个机会递与但玉玲,玉玲到了晚夕,无人时吃了下去,睡上一觉,半夜里,登时满肚生痛,睡在床上,叫丫鬟按在肚子上只情揉揣,可霎那间奇怪,坐在尿罐上,竟把胎儿屙了下来,丫鬟搅盆草纸遮盖后倒在茅厮里,胎儿挑灯观看,足有耗儿半般大,眼都未睁,但玉玲对陈如舟推委只说身上来了。
谁知挑粪的老汉发现了,闲谈中将此事传了出去,风声很快传到四老太婆耳里,便生疑心,将但玉玲一顿臭骂,骂得玉玲羞讪满面,无言以对,因没有把柄,也就算了,从此夜夜上锁,里外不通。
事情泄露之后,两个隔别开来,约一个月不得会,玉玲独自在那边守活寡,挨一日似三秋,过一宵如半夏,怎禁这绣帷孤冷,画阁凄凉,空房寂静,欲火如蒸,要会上他一面,难上之难,两下音信又不通,愁煞苦闷,未免害些木边之目,田下之心,脂粉懒匀,茶饭顿减,带围宽褪,恹恹瘦损,每日只知思睡,扶头不起。真是:
夜深闷到戟门边,却绕行廊又独眠。
闺中只是空相忆,魂归漠漠魄归泉。
与君形影分吴越,玉枕经年对离别。
登台北望烟雨深,回身哭向天边月。
从此二人只有有怀难逐,抱恨终天了,偶尔相遇玉玲做出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彼此心心相印,害得霍仁帆格外难过,每逢白日见面,触起前情,总觉自己于心有愧,但氏更是一言不发,茶饭无心,一筹茣展。气愤愤的,仁帆左右为难,过意不去,便想早点离开,自谋生路,借以稍赎前愆。真是:
高墙铁门阻恩情,眼前恩爱隔崔鬼。
春心一点如丝乱,任锁牢笼总是虚。
那天,霍仁帆对冷作云说:
“这几天协和庆的渝票特别多,只须想法换一张,你我兄弟够吃几年,然后远走高飞,消声灭迹。”
“好!你负责换,我负责找假票!”
原来,自从民国五年,袁世凯称帝失败而死,段祺瑞上台执政,下令取消食盐捆商制,改为了自由贩盐,綦江盐业公司却依旧雄心不死,原班人马,换汤不换药,改牌号为“协和庆盐号”经营盐业,因包袱客日益增多,与之竞争,协和庆在经营上显然落后,机构太多,业务反而萎缩,号缴巨大,以至于陷进入不敷出的尴尬局面,刘容光于民国四年死去,大家推举宝兴隆的管事杨青廷为协和庆总经理,此人即无才识,又无计划,更不善于精打细算,一次向自贡自流井订购四十载之多,共计四百三十余万斤,他自以为是壮举,六大盐号将所有老本均拿出来流水般转到麻乡约,办成渝票,然后汇向自流井,冷作云见到渝票,在外出去找人做,请三天假,凡是均由霍仁帆一人承顶,晚上依然来到聚花楼,还未进门,里面便传来撕心揪肺般哭叫声,进了院子,一看,原来老板娘与老板正在打刘楔,那老板娘一脸怒容,如同黑野母猪发狂,早把眉毛一竖,眼睛一瞪,伸出厚如泡菌的手来朝那粉嫩香腮,毕毕拍拍一连打了十几下,口中不住地骂,兜起就是肚皮几脚,打得她在地下打滚,两只手在地下乱抓,两只脚却蹬在地板上,绷绷冬冬的响,头上的发也散了,李淑华在一旁劝她无用,老板娘骂道:
“我们院中人家,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你年纪轻轻,不要错过了好时光,多赚银子好防老,偌大一家子开门五件事,油、盐、柴、米、醋,那一样也缺不了的,你二人一来几个月,吃喝穿戴,用钱无数……”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烁亮雪尖的剪刀,啪的一声往她的面前地下一摆喝道:
“自己来?还是老娘动手……。?”
“妈妈!我求求你……”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
“来呢!”
老板死死的将刘楔按在桌上,另外两个打手将双脚按住,可怜的刘楔无论如何挣扎,号叫,也摆脱不了三个男人硬力压住,原来老板娘有一天发现他下身得了鱼口了,便叫老板与打手将她按住,老板娘伸出一支肥手一把将她裤子垮了下来,另一支手在下身处用剪刀一刀把鱼口剪去,可怜的刘楔连叫三声,当场血流如注,昏死过去,老板打手提她进房中,丢在床上,几人嘻哈大笑而出。那老板娘手上鲜血沾满却依旧强装笑脸说:
“霍兄弟!来得正好!淑华!快陪陪兄弟。”
“不!我今天偏不!”
“你这个死女子今天找死,你一天到晚吃我用我多少银子,来人呀!给我往死里打!”
老板娘一声吼叫,二个打手不用吩说,找到鞭子,哔哔剥剥劈头盖脸打去,打得李淑华惊爪爪乱跑,霍仁帆护着说:
“住手!老板娘!今天就算了。”
“哎哟t公子!你们逛窑子,嫖婊子也不过行云流水罢了,动什么真情呀?你今天不嫖,我就少了收入,中街的驴子,谁有钱谁骑,你不要这样子,等会来了客人,她还得接客,要不你把她给赎了?”
一席话提醒李淑华,她可怜巴巴脸对他说:
“仁帆!你可怜可怜我吧!想想办法,你放心,我来得时候,妈妈一分也未出,你只须出一千块大洋便够了。”
“我那里去弄这么多钱呀?”
说完愣住不语,那淑华听罢大哭不已,然而见此心上人,又实实在在舍她不得又说:
“等我想想办法?”
“哎哟t公子!你也不过麻乡约里头的小掌柜,哪有这么钱呀?不多一千五百块现大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怎么样?”
“等我一月,淑华不许接客,怎样?”
“好!我等你一月,这死女子可以不接客,一个月后,等不来现大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老板!既然是袍哥兄弟,说话可要算数。”
“绝不拉稀摆带!”
霍仁帆对淑华说:
“淑华!你等到!”
自古文钱逼死好汉,多少好汉为折腰啊t仁帆转身回去了,这刘楔将息半月余,伤口感染,老板又舍不得花钱请医生,那天晚上,突然来了精神,淑华将她抱起说:
“妹妹!那点不舒服?”
“姐姐!我们从家乡逃难至此,想来想去还不如饿死的好,饿死了也是一个干净鬼,如今我已不行了,昨夜里梦见了我公、母、妹、哥,他们都朝我笑呢!我看离死不远了。”
“傻妹妹z说,好好将息”
一会儿,脸色似纸一样的白,鼻梁也歪了,眼睛直直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一会儿便断了气,李淑华吓一大跳,哭喊着:
“妹妹!妹妹。。。”
老板娘、老板、打手听到哭声来到,见李淑华哭得死去活来,知道断了气,老板娘一挥手,二个打手,使力拉开李淑华,用早已准备好的口袋将刘楔装进去,扎了一个死结,找来一根扁担、绳子,抬了出去,趁着夜色,来到长江边丢进滔滔江水中,连棺材也省了。
霍仁帆回到麻乡约,冷作云已回来了,二相见分外惊讶,霍仁帆将聚花楼之事告诉了冷作云,冷作云说:
“兄弟!成败就看你了,这银票我花了二百块大洋请画师造成,只差一个人私章,这私章在盐老鼠腰上挂起,只须往上一戳,万事大吉,四万大洋,一人二万。”
“大哥!这几天渝票特别多,我一天要去几次,此人每到少午,少不得要抽一杆,趁他不注意我去办了。”
霍仁帆收起假渝票,二人当夜无话。
第二天,火烧信,汇票一封接一封从呋头和轿夫手中接来,凡是汇票均要交大掌柜,再由大掌柜交盐老鼠盖私章,方才解兑,到银行,钱庄承兑,霍仁帆将汇票押下,到少午,吃饭后他才到银库盖章,盐老鼠从此对霍仁帆态度故意儿昂昂儌视他,夹挤他,果然盐老鼠人老昏花,刚抽了一杆大烟,人困肌泛,正在打吨,不耐烦地问:
“朗个这阵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