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3
老两口这边说着，没注意到旁边听的聚精会神的孙子，也更没注意到已经站在厨房门口有一会了的儿子。
“妈！”章卫军小声喝叫了下，警觉地回头看着妻子和小儿子还没有从堂屋里出来，才稍安心地踏进门来埋怨道：“爸妈，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老两口都没料到儿子会突然出现，当下就呆住了，老头子更是略觉惭愧地低头叹口气。
章卫军气结而难过地来回渡着步，拿自己的父母真是没辙了。本来是想他偷偷出钱，借爸妈的手，为妻子置办家具物件，一是兑现当年的承诺，实现妻子多年的夙愿，让妻子的心里不再留有芥蒂和遗憾，二也是以此化解父母和妻子之间的矛盾和隔阂的。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却让自己的父母办的如此糟糕和不堪。他突然地感觉特别失望，对这个家能有个和睦温馨地将来而彻底失望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所有的事情很简单的，就是平常婆婆和媳妇，两个不同年代人之间对事物看法和感悟的差异问题，还有他和妻子两家人由于生活环境不同而带来的困扰和分歧，再加上又多出一则后妈和继子纠葛和矛盾在里面，才使得问题愈加地严重化和突出化了。不过他还是了解妻子的，她虽然性格急噪、火暴，但她本性不坏，且又单纯善良。稍加心思把妻子哄好了，只要妻子肯言和，那么一切问题就都好处理了。
可是今天他才终于意识到可能问题真正地病根却原来在父母这边，两位顽固而认死理的老人才是最令他头痛和无奈的。
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文汐母子地声音，他连忙向父母使个眼色。刚准备迎出去忽然才发现处在门边角落里的大伟，他更皱紧了眉头看看父母又转脸看看大伟，慌乱焦虑之情一览无疑。老两口丧气而无望地对视了一眼。
老头子又转脸看了眼孙子，抬眼极度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叹出口气，即向儿子挥挥手，示意他大伟不用他担心。章卫军这才安心地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迎向妻子和小儿子。
“老公，儿子要你去给他堆个雪人呢！你快来吧。”
不知道是因为家里空气好还是什么都放下了轻松了的缘故，一早醒来，文汐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大好，本就娇嗲的嗓音更是揉进一股轻缓柔媚的气息，听着让人身心酥麻又精力亢奋。章卫军随即就应了声，夫妻俩说笑着一同牵着儿子向大门外走去。
“你听听，你听听，分明就是个惑乱人心的狐媚子！老公——呸呸呸！恶心！”老太太手握擀面杖张牙舞爪地乱挥着。
老头子也是怨愤地丢掉手中正捏着的饺子，垂着头一声声长叹着。
“卫军他爸，你得想想办法呀！再由着卫军这样下去，他早晚被那妖蹄子收拾的服服贴贴的。你也看到了，如今他心里都跟没有大伟一样的了，等我们都不在了，大伟可指望谁呀？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我开始还不信！以为咱儿子孝顺，也不至于那么糊涂。现在看来呀，这话可是真理呢！”老太太痛心疾首的说着。
老头子又长叹口气，犹豫了下才说：“我看卫军不至于那么混蛋，他只是刚知道咱们偷扣了他给小文买家具的钱，心里头觉得愧疚，才一时依宠着他娘俩的。放心吧，卫军心里有杆称。”
老太太还是忧患地唉声叹气着。
现年十岁又略显早熟的大伟已经可以从爷爷奶奶的对话中领悟到其中的含义了，也完全明白爷爷奶奶这样怨愤和忧患都是在为他而担忧和焦虑的。小小的心灵里慢慢掀起一片涟漪，也逐渐地产生他自己的顾念和想法。
由院门外传来的那和睦愉悦地笑闹声此刻听在厨房里几个人的耳中忽然变的那么尖锐刺耳、令人厌嫌，跟牙齿咬扯毛线时发出的声音一样使人浑身刺麻、难以接受。大伟心中也是忿忿不平的，却又热切地渴望能够加入。
老太太再也受不了地叫：“大伟，你也去，那也是你爸爸，凭什么就许他们占着啊！去，叫你爸也给你堆个雪人，就说奶奶说的，他要不堆，奶奶饶不了他！”
“你这是干嘛呀！在孩子面前说的什么话！”
“我说错了什么吗？本来就是！”
“行了！儿子媳妇难得回来过几天，你就消停几天吧！再叫邻里乡亲知道怎么回事影响多不好，也不怕招人看笑话！”
“就你顾及的多，光你顾及有什么用呀？他们知道顾及吗？他们要是知道顾及这么多那就不会把大伟一个人丢这儿不管不顾的了。你看他们有谁知道顾及大伟的，就连你那儿子不也一样！就知道他们乐的逍遥快活了，也就只知道把浩浩捧在心尖上，大伟也。。。。。。”
“你够了啊！”老头子憎喝一声，即而眼睛有所顾忌朝大伟瞟了下，老太太这才停住嘴，却仍有不甘地哼了声才低头继续擀她的饺子皮。老头随即转过脸来，对孙子说：“大伟，你跟浩浩都是你爸的孩子，你爸也同样疼你的。。。。。。”
老头的话没说完，被儿子章卫军冲进来的身影给打断了。
“妈，有胡萝卜和洋葱头吗？我给浩浩堆的雪人就差鼻子和嘴巴了，想用那两样东西做。”章卫军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老太太轻飘飘地瞄了眼儿子，一副不太乐意的态度，说：“胡萝卜和洋葱头是吃的，用来当玩意儿也太浪费了，你们怎么都这么不会过日子啊！”
章卫军一看便明白老太太又为什么事不高兴了，于是就厚着脸皮凑上前一把揽住老太太地肩头，嬉笑着说：“哎呀，妈，只要一小节胡萝卜和一小片洋葱头就行了，浪费不了多少的。您快告诉我在哪呢。”
老太太一项最宝贝的就是儿子和大孙子，尤其是已成年懂事又特别孝顺听话的儿子。平常她即使在生多大的气、心情多不好的时候，只要儿子来对她摆出这副模样一哄，再一撒娇，她立刻就没气了，心情也马上就会好了。
“去去去，没个正经！”老太太嘴上虽还是憎喝着的，但脸上早已出现抑制不了地笑容了。
看母亲笑了，章卫军趁机又索求道：“到底在哪呢？妈。”
老太太忽然收敛住笑意，绷着脸地呵斥：“你别就只顾带着他们娘俩玩，大伟你就不管啦？他也是你儿子，你可不能偏心眼呀！”
章卫军怔了怔，顿时就明白了什么，迅速回头望向大伟。见儿子一脸默默呆呆、好象受了什么委屈又说不出来般地样子，他心里顿生愧疚，于是立即笑着说：“大伟，你怎么不出去看爸爸堆雪人呀？走，跟爸爸出去看看爸爸堆的雪人可大可漂亮了！”
大伟一听立马也乐了，正要应时，却因外面文汐母子催促地叫声而打住了。
“老公，你拿到了吗？怎么这么久呀！”
“爸爸，快！”
“哎——来啦！就来！”章卫军连忙应了声，也顾不上大伟了，即又转脸嬉闹着跟母亲索取想要的东西。
老太太见儿子丝毫没有犹豫的就表态同意带大孙子一起玩闹，心里的不满和介怀早没了，乐呵呵地很快就把胡萝卜和洋葱头给找出来交到儿子手里了。
取得东西后，章卫军迅速地就朝外奔去，经过大伟身边时顺带说了句：“大伟跟上。”却也没太注以重视。
大伟看着爸爸匆忙的身影，顿了下。老太太‘咯咯’地笑着催促：“去呀，大伟，看你爸堆的啥样的雪人，有没有早先你堆好。如果你爸堆的不抵你的好，你就给你爸露一手，羞羞他！”
大伟心里还在犹豫，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上去了。
待大伟走出去一会，老头才对老伴说：“以后在大伟面前说话注意点，孩子大了，心里会产生阴影，对孩子没好处的。”
老太太撇撇嘴，没有回话。
大伟赶出来的时候，章卫军已经把那节做雪人鼻子胡萝卜按在雪人脸上了，现在正在把一瓣洋葱头往雪人嘴巴处按。
站在旁边的浩浩因为天冷穿的衣物过多的缘故跟只小企鹅似的，踢弹着小腿，笨拙的左右摆动着身体拍着小手又叫又笑。文汐蹲在浩浩身后，一手扶着儿子，一手指着雪人，也笑的东倒西歪的。费了好一番力才气喘吁吁地说出话来：“哈哈，这。。。雪人。。。的鼻子也。。。太长。。。了吧！哈哈。。。。。。哪有人长这么长鼻子的，老公，你。。。究竟。。。会不会弄呀！”
章卫军回过头来对妻子儿子笑笑，仍不以为然地说：“汐汐，你没听过皮诺曹的故事吗？我堆的这个呀就是个跟皮诺曹一样撒了慌的雪人，所以呀，他的鼻子就长这么长喽！”
“亏你想的出来。”文汐了然笑道。
浩浩却听不懂爸爸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就转脸来，一脸迷惑地问：“妈妈，皮若早是谁？”
听着儿子的话，文汐更觉好笑了，章卫军也回过脸来嗤笑不已。文汐搂着儿子，亲昵地纠正：“爸爸说的是皮诺曹，不是皮若早。宝贝，这个皮诺曹是个很爱说谎的孩子，因为他总爱撒谎，所以他的鼻子才会越变越长的。等我们回昆山后，妈妈就去超市给你买这本书，到时候妈妈就讲皮诺曹的故事给你听。宝贝，咱们以后可得做个诚实的好孩子呦，不然鼻子也会像雪人这样长的，好难看，好可笑的，会被很多人笑的啦！”
浩浩纠着小嘴，想了一会，像是理解妈妈话里的意义了，跟着用力地点了几下头，同时也重重地‘恩’了一声。
待章卫军把雪人嘴巴也按好后，浩浩高兴地围着雪人转了好几圈，乐得‘哇哇’叫。续儿文汐跑过来一把抱起浩浩，开心地旋转着，章卫军跟着也跑过来，一下将他们母子都揽在怀里，一使劲全抱了起来，高高地举起，再甩圈。文汐又惊又怕地叫着，浩浩则兴奋地大笑着。。。。。。
大伟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像是在看一幅和谐美满地全家福，而这全家福与他毫无一点关系。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无论多么想，多么盼望，多么期待都无法融入其中，加入进去。这一刻，小小的心灵里突然涌出一股自卑和嫉妒。
回过脸看着爸爸堆的那雪人，胖嘟嘟地身体驮着一颗不太协调的大头，雪人的眼睛是用两团黑黑地锅灰涂上去的，鼻子是半截胡萝卜，嘴巴是一牙洋葱头，章卫军正利用洋葱头天然地结构，使的雪人嘴巴的两边都向上弯弯地翘起，正好昭显出雪人开心地笑容。但此刻，那雪人的笑容在大伟眼里却异常地犀利、刺眼，仿佛正对他展示一种轻藐地耻笑。
大伟瞬间产生一股愤恨，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但他又在极力地忍耐着，压抑着。。。。。。
浩浩忽然才发现哥哥的到来，连忙从爸爸妈妈怀里挣脱下来，奔到哥哥身边，拽着哥哥衣角，笑着说：“哥哥，爸爸给浩浩堆的雪人，好棒！”说着他自己又开心地拍了几下小手，又伸手来拉哥哥的手，想让哥哥离近点看。
大伟厌恶地一把撒开手，掉转头跑到自己房间里，一头扎到床上，并拉开被子把自己全身都蒙住。
章卫军和文汐也被大伟突然间反常的表现而感到十分意外。
“老公，大伟怎么了？”文汐拉着老公的手臂惊讶地问。
章卫军安慰似地拍拍妻子地手，说：“没事的，我先去看看，你看好浩浩。”
走进儿子房间的时候，章卫军看见蒙在大伟身上的被子在轻轻抖动，他立刻猜想到儿子可能在哭泣，心里陡然一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