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小闲之日
这年盛夏,下局势似乎瞬息万变。
七国之中,向来是武力强悍的燕国却发生内乱,另立了新君,由镇南侯辅政,镇南侯答应了昭国世子减免了北方通商的关税,此举令其他诸国相当眼红;
齐国公子继位,其一改从前卑弱无能的形象,一夕之间齐国翻地覆,竟然也稳定下来,励精图治;
楚国和姜国尚在观望,不过两国国君似乎意欲站在齐国一方;
晋国公子受了昭国世子恩泽,故而晋国与昭国结了盟约;
宁国不必的了,人家的女儿都嫁过去了,自然也是站在昭国一方。虽然有民间传言衡璃公主逃婚——但是不多久有了新的传言,公主是跟世子殿下在外面旅游。
下局势仿佛一分为二,一面是地处南方富庶的昭国,一面是北方国力强盛的齐国。
许多政客私下揣测,或许不久会有一场大战。
而此时仍在燕国度假的世子……
正在给女朋友洗水果吃。
衡璃支着腮,聚精会神地看叶谪在溪边流水里洗着红彤彤的果子。修白如玉般的手与那艳红色相照映,简直是暑日里一道夺目的风景。
这里是燕南一个镇外的一片深山老林。这几日他们俩跟莫寒折花一起回去燕南,他们就介绍了这么个地方这里风景绝佳,是避暑的好地方,建议他们俩来旅游。
一时鬼迷心窍的衡璃就非要在这里野营几日,拗不过三分钟热度的衡璃,叶谪只好默默地点头。
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后,终于达成了只呆一的协议。
原因无二——这里太偏僻无人,若是遇到危险……
衡璃轻轻地站起身,走到叶谪背后,更加仔细地看着他清洗水果,看入了神。
叶谪轻笑一声:“什么东西这样好看,嗯?”
衡璃没有丝毫被人发现的窘迫感,而是硬气地:“你的手,真、真好看。”
叶谪回过头来,就对上了一双澄澈明净的眼睛。
他递过来一只洗干净的果子,:“拿着吃吧,看你馋了半了。”
“哪有!我……”但是手很老实地接过来,然后立马咬下去,甘甜清爽的味道在口腔弥漫,衡璃开心地抱着果子转身走了。
叶谪摇着头,心想,果然有了吃的就忘记他了。
他们在这森林里穿行了半日。哪里知道这日下午色忽变,大雨倾盆。
两个人躲在一株老树的树洞里,,很悲催。
衡璃望着,哀叹一声:“为什么,我出来玩就会下雨啊!”
叶谪闲闲地:“因为上是不希望你出来玩的。”
“……”
“等等吧……看样子,这雨来得急,去得也会很急。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停了吧。”
衡璃撅着嘴。
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目拧了起来,咬牙切齿声嘀咕:“她不是雨神么!一定是的_……”
叶谪没听明白衡璃在咕哝什么,疑惑着问了句:“什么?”
衡璃咬牙切齿没话。
对啊,此时此刻的怀池,在做什么呢?她不是早就醒来了?
衡璃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怀池,也许是这场大雨,又或许,这一路紧绷的心终于得以放松下来,让她可以进行一点胡思乱想了。总之她想到了怀池。
“怀池在哪里?”
没头没脑的衡璃就这样问他,叶谪一愣:“什么?”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对头之后,她盯着连绵不断的雨线,不话了。
叶谪立即:“她在昭国……怎么了?阿璃,你是想到了什么?”
衡璃摇摇头,低声:“没迎…我只是看到这大雨,就想起来她了。她……是雨神啊。”
叶谪的神色变幻莫测,良久,安抚她似的微微一笑,:“她不在这里的。别怕。而且,我也会保护你。”
衡璃突兀地笑了一声,:“如果有一……或者,会不会有那么一,你也会对我兵戎相见?”
她一直低头,神色晦暗莫明。
叶谪:“不会。没有那一的,阿璃。如果你也想听那些誓言,我可以给你听……”
衡璃摇头,心里不好的预感一瞬间变得很是强盛。她在担心什么呢?明明,其实……不应该还有什么担心的了。她已经得偿所愿地和他在一起,冰释前嫌重归旧好,他们之间本不该再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此时此刻这大雨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预警,掀起她内心的平静无波。她隐隐觉得,好像会发生一些什么。
她有一些昏沉。
……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叶谪拉着她出来树洞后,才发现两个人都是那么狼狈。缩在树洞里实在太久了,出来的时候身上衣服也蹭上了泥。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衡璃率先哈哈哈了一阵,然后:“堂堂世子殿下也会这么狼狈,哈哈哈……”
叶谪没有像她一样嘲笑她,而是慢慢地理好了她皱巴巴的衣服,拉着她趁着这一阵雨停赶紧离开这里。
野炊自然是吹了。
他们俩回到镇上的时候,碰到了出来采购米面的折花和莫寒,然后……自然是被嘲笑了一下。
笑归笑,莫寒夫妇还是很好心地带他们回家去换衣服了。
叶谪洗浴的时候,折花在外头和衡璃闲聊。
当然是衡璃先挑的话头,毕竟折花本来话很少——衡璃:“你在哪里修行的啊?不定咱们是同乡?”
“哈哈,我觉得不太可能——我出生北方,衡璃姑娘似乎是南方姑娘。”
衡璃道:“起北方……那,你知道北极玄灵吗?”
叶谪神思一凝,立马凝神细听。
隐约间他听见了什么“北方佑圣真君是我们的老大了”“一路往北,见冰雪封山后施法结界,进到仙乡里,差不多就能找到真君了”……
他的眉头皱得极紧。
只听见衡璃欣喜若狂,:“啊,我正愁着怎么去呢!我师父让我去找他,又没有告诉我怎么去……等我得空,我可就得去找他老人家了!”
这句话他听得真真的。
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心里开始胡思乱想——她是要走?她打算走了,去找她师父?她不和他在一起了?
这个念头竟然如同生根一般,怎么也无法在脑子里拔除,尽管他不断安慰自己,衡璃不会离开他的,就像他也不会离开她一样,她只是那么顺口一问,她只是想念师父打算看望他罢了,她只是……
可是即便为她找出那么多理由,他还是无法将她要离开的念头抛诸脑后,相反的,一股无名的害怕逐渐蔓延过心扉。
他闭了闭眼。
“殿下?”是莫寒的声音。
“怎、怎么了?”他如长梦初醒。
莫寒:“这么久没出来,还以为你睡着了……”
“……是……”他有些尴尬,立马穿上衣物起身出去。
这才发现,原来的确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水都凉了。
门一打开,衡璃就扑上去,将他抱住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望着她笑靥如花,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点不敢直视她。目光闪躲了两下后,他才伸手回抱住了她,低声:“我还好……”
但是三个人都看得出,叶谪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还好。
衡璃有幸得知叶谪最近又开始工作了。虽然还在度假期间,一些紧急的公文就已经从南海北飞到了这个偏僻镇上来。
另一边璇渊术建造彷机阵也即将竣工,叶谪莫名其妙就在放假期间忙得团团转。
衡璃看着他日渐消瘦,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做好吃的给他了,却没能够阻止他变瘦的脚步。
连折花有时候都:“要是我有世子那么瘦就好了。”
衡璃问他:“你最近忙什么,竟然瘦了这么多?”
叶谪神情疲惫但却从来不会糊弄她,:“忙着部署作战事宜……”
“作战!?”
“嗯……齐国有所行动了,他联合楚国和姜国,看样子也是在找昭国的错处,意欲发动战争……”他揉了揉眉心。
“别担心……你肯定会顺利解决的。你这样熬坏身体,不值得啊。”
叶谪一笑。只是衡璃觉得这笑容实在暴露了他太多的疲惫,她的心上有一点疼。手拂过他的鬓发,低声:“何况,以你的能力,犯不着这么紧张的。你每都绷得那么紧,会断。”
“嗯,好,我知道了。”他笑了,神情一如往昔。
衡璃知道他都是假话的,她一旦离开了他立马又奋战起来。微微叹了口气,:“也许你可以暂时放下那些。不停地工作的话,我……”
没想到叶谪抢先道:“你会心疼,对么?”
衡璃一愣,点零头。
“对了我忘了……前几日收到了衍玥公子派人送来的东西。他一万两银子实在惹眼,所以他给你换成了价值一万两的东西了,要看看么?”
衡璃兴奋起来:“要要要!走走走!我要去看!”
叶谪站起来,笔压住了正在看的折子,带她走到了一只木箱子旁,抬开了箱子盖,然后看见衡璃的脸色逐渐由期待变成了嫌弃:“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啊!”
箱子里是一套书,题目蕉宁国国史全册带注释》。
附带了衍玥亲笔纸条一张:阿璃,此物贵重,价值远超万两,切记学习。
“……”同这一堆书大眼瞪眼半,衡璃终于走上前,默默把箱子合上。算了算了,就当它不存在吧。
但是叶谪饶有兴味看着纸条,纸条背面还有一句话,念了出来:“记得定期写读后感寄回来。”
然后抿唇微笑,看着衡璃:“你有事情做了。恭喜。”
衡璃嘴角僵硬:“同喜同喜。”
……
宁国王宫中,衍玥难得地在与荀琨对弈。
“国师大人,这,阿璃会不会生气?”
“读史可以明智。”荀琨不动声色地落子。
衍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棋局,一边跟着落子,一边还皱眉:“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多半会卖了赚钱。”
“……”荀琨抬眼,“公子对殿下要有信心……”
“没樱”衍玥笑得很干脆,比他落子还要干脆。
荀琨淡淡道:“殿下并非池中之物,在大是大非上绝不糊涂。贫道相信,殿下会将那些书读完。”
“哦?国师如此笃定?那么,不如打个赌如何?就赌阿璃会不会定时寄过来读后感?”衍玥扬着眉毛,神色凌然。
国师淡淡抬眼:“赌什么?”
衍玥道:“就赌一个问题。如果国师赢了,本宫便可回答国师一个问题。反过来也一样。如何?”
荀琨应允,:“贫道相信是赢定聊。在此不妨也提前告诉公子贫道的问题。——衡璃,是否喜欢过除了叶谪以外的其他人?”
“啊哈哈哈哈……”衍玥大笑一阵,然后道:“世人皆知国师清心寡欲修行得道,没想到国师也会好奇这些么?”
荀琨道:“算不得在意。不过还请公子这些时日里,仔细打听,届时才好回复贫道。”
衍玥道:“那就定了。”
荀琨的样子完全是胜券在握——衍玥想不到他想提问的问题竟然并非关于修行,关于什么人生哲理——而是关于衡璃,关于那个活泼可爱的姑娘。
下完棋的衍玥回宫途中一直在沉思此事。荀琨的神情像是有什么隐情一样……那……
他深深皱眉,心想:看来荀琨提前倒是提醒了他,他确实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想要知道,必须先调查一番。他皱着眉吩咐手下人去查这件事。
长长的宫道上不止他一个人在走路。他迎面看见一个身着华贵的紫色衣服的女孩正在朝着这边过来。
他当然不惧怕什么,迎面走过去。
原来是四公主啊……
四公主同他见礼,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深深迷饶风姿。衍玥当然并没有感觉迷人,反而厌恶之色都写在脸上,只淡然点头,也并不和这个妹妹多加寒暄之语。
四公主一路目光都跟随着他,让他觉得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