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自己
现在见张师傅问自己，苏小小笑着冲张师傅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手机。
没有想到，张师傅的话，却被电话那头的土想听到了，他立刻惊讶地问：“小小，你还没有吃饭？在加班？”
“嗯，现在准备去吃，你做什么呢？”苏小小随口应道。
“我没事，反正现在大家都忙着找工作，我是纯粹的闲人一个，要不，我过来看你？”
土想确实很想见到苏小小，感觉有很多话都无法在电话里说，更主要的是，想看看苏小小，现在到底是不是没事。
“看我？”苏小小不由反问了一句，说完了又觉得有些太生硬了，想到，那天，他淋雨等在火车站门口给自己买票的情景，她有些过意不去。
她想，没准土想找自己就是有事请，上次他说的那个关于以女朋友身份替他挡挡父母的安排。
于是她主动说：“你爸妈来了吗？真不好意思，我又刚好回家了，你是不是找别的同学帮忙了？”
说完这句话，苏小婿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就不由地笑了一声。
土想正为苏小小那句惊讶的反问弄得进退两难，却又听到了她这句关切的话语，于是又鼓起勇气，接着她的话茬说：“上周末我没有让他们来，说你因为有急事回家了，他们可能这个周末来，所以，这个忙，还得你来帮。”
“呃？那个”
苏小小心里那个后悔呀，如果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她真得会卖上好几包，把自己最近的霉事霉运都给吃回去。
真是心身俱疲，自己哪里还有力气管别人的事情，她绞尽脑汁想着拒绝的理由，越着急，却越是想不出一个好的由头来，完全没有了替王海玲出谋划策时的聪明伶俐样。
所谓当局者迷，事情遇到自己头上，她就完全变成了笨瓜一只。
土想却说：“今天也有些晚了，明天你下班后我等你，我爸妈来了，你总得先了解一下应对的策略吧？”
毕竟苏小小不是一个圆滑的人，尽管心里很不想掺和土想的这些事情，可到底自己曾经答应过对方要帮这个忙，现在，心境变了，话却不能收回了。
勉强自己的心理感觉真是太不爽了，体谅对方的心情，把台阶让给了别人，自己只好捂着一颗不情不愿的心直接跳下去了。
心里想，不想被别人的好意绑架，就要做到不留余地的说NO，可惜，话到这个份上无论无何也说不出口了，这个人，自己到底还是欠了一份人情给他的。
所以，她说：“那就明天见吧，我现在要去吃饭，挂了。”
也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她就直接摁断电话，越发烦躁起来。
走到外面，信步来到了不远处的小吃一条街，灯光灿烂处，是一个个世俗生活的火热场面，摊主们的吆喝声，吃客们的询问声，此起彼伏，生机勃勃。
身处闹市，可热闹好像与自己无关。
呵，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她有些调侃地自己的感觉。
这耳熟能详的名句浮现在脑海的时候，抬眼周围苏不是一张张快乐品美食的笑脸，苏小小噗嗤笑出了声：怎么唯独自己变得这么酸不拉唧？
去它的，饭要吃，日子还得继续，又不是没有吃过苦，比起外婆的离世，这点儿挫折算得了什么？
打起精神来，苏小小。
润温的晚风轻轻拂过苏小小的脸，她决定完全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到这个平凡人的小满足上，找了一个灯光最明亮的小桌子边坐下，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她大声说：“老板，一碗酸辣粉！”
老板娘是个麻利的中年妇女，听到苏小小的话，立刻热情地问：“要的，小妹有没有忌口的？调料什么都要吧？”
“辣椒少放点就好”，苏小小笑着回答。
老板娘听了，回头对那个烫菜烫粉的中年男子大声说：“一碗酸辣粉，少放辣椒”。
酸辣粉是成都小吃，每当她没有胃口吃饭的时候，总是要一碗酸辣粉，用这种重口味来刺激自己有些*的味蕾。
借着等的功夫，她又看着来往的人流，发现，一对一对的情侣不在少数，一份小吃，就着一份柔柔的情谊，他们的脸上，是无限的幸福。
苏小小知道，这小吃街的附近就是一所大学，来这里消遣宵夜的基本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青春的容颜，介于成熟和稚气之间，显得都那么浪漫温情。
“不吃了吗？不吃我就都吃了呀----”
这是一个男孩在问他的女朋友，两个人的面前是一碗两个人共吃的酸辣粉，女孩已经放下了筷子，嘴里不断唏嘘着，手正抽着一张餐巾纸。
“我不吃了，你都吃了吧，噢，好辣呀”，女孩笑着说。
看着男孩低头很快吃完了剩下的酸辣粉，然后，起身付账，再然后，携手离去。
如此牵手，算不算是幸福？
为什么自己大学里没有去经历这样的幸福？
苏小小有些遗憾地想，回首时，仿佛自己早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年龄层的人，其实，也不过才半年时间，其实，自己也不过才21岁，为什么就有了沧桑感？
苏小小的目光将他们的背影送出好远还不舍得收回来，却冷不防听到老板娘的吆喝声：“小妹，你的酸辣粉好了。”
据说，人的情绪能够传染，而她，总是要从周围人身上来找回生活的热情，从街上一路转悠回来，苏小小已经完全武装好了自己那颗沮丧的心情，像一个快乐人一样走进了宿舍。
已经晚上9点多了，只见张敏敏正躺在床上看着电视。
见苏小小进来了，张敏敏问了一声：“回来了？”人却被电视节目吸引着，头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电视屏幕。
“张姐看什么电视这么入迷呀？”苏小小走过去尽量用开心的语气问道。
张敏敏终于忙里偷闲地看了一眼苏小小，笑着说：“模特大赛，快过来看，你觉得哪个最漂亮？”
苏小小过去陪张敏敏看了一会电视，此时比赛正到了最后的决赛阶段，每一轮结束，总有一拨人中途离场，而镜头总是要切换到这些模特参加训练的花絮中来，回放着他们对自己殷殷的期望和永不气馁的寄语。
既然是赛场，就有泪水和失意，当然，肯定也少不了胜出者的幸福和荣光。
同样是激扬的青春，苏小小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早已经没有这种冲劲，就像一只蜗牛，有时候，有时候，真的好想缩进这个壳里不出来，一任那风那雨如何呼啸而来。
就如今天，不为那领导的当面批评，而是那背后自以为是的乱七八糟的猜测言论。
如果，苏小小真是谁的裙带关系，还有被领导当面训斥，而让你们捕捉到这种可供安神谈资的机会？
如果，苏小小真是有心给谁挖坑，还会让自己灰头土脸，一路被你们训斥过去而不能申辩？
比赛结束的时候，苏小小看到那个青春逼人的冠军女孩，脸上流下了泪，这成功后的泪水竟然感染得张敏敏也跟着哭了。
对获得成功的宠儿来讲，人们艳羡的都是此时如潮的掌声、满怀的鲜花、美丽的桂冠，可是，为了保持体型而不能吃一块巧克力的遗憾，长时间穿高跟鞋的辛苦
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仅仅是因为父母给予的一张漂亮脸蛋和足够高的身材。
面对采访，这位夺冠者的感言确实也发自肺腑，是呀，成功了，怎么说都可以，高调点，可以说你天赋过人，低调点，可以说你勤奋取得的回报。
这是一个崇尚成功的时代，过程并不重要，人们关注的，永远是最后的结果，是成为强者、胜利者、成功者时的拥有。
哪怕，这份成功只是别人眼里的成功。
唯有，失败的人，独自把痛苦咀嚼，你的付出早已经投入时间的流里不被人所感知。
苏小小，不可以缩回壳里，当你成为别人眼里的强者，当你强大到和那些人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时候，那些来自背后的胡说八道，还会伤害到你吗？
苏小小以为张敏敏也会像所有喜欢八卦的人一样，会关注她惹怒程海燕的事情，会关注她挨批后的心情和感言。
卫生间的那两个人的议论，使她认为所有人都在关注着看别人的笑话，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过街老鼠。
所以，她以为张敏敏也会不例外，她甚至心理准备着，万一她会在她冷不防的时候问她，她怎么回答才算客观，怎么回答才不会让张敏敏觉得自己的抵触，毕竟张敏敏看上去和程海燕关系不错。
但是，张敏敏根本就没有提这码事情。
相反，张敏敏却说：“小小，以你的自身条件，你也可以去参加业余模特比赛，否则，好可惜噢”。
张敏敏的眼睛是真诚的，她一边说着话，两条白花花的腿，也在不断地交替着一抬一落，在床上做着健身运动。
直到苏小小梳洗了，也躺进被窝时，张敏敏还在不断地给苏小小讲着这场模特赛事，讲着那些苏小小根本没有看，也根本记不住名字对不上面孔的模特。
也许，张敏敏早已经忘记了苏小小被训的事情吧？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谁还费心去记得呢？
张敏敏是人力资源部的，和苏小小不是一个部室，所以，这些个事情，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吧？
苏小小有些感激于张敏敏的不问，幸好，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灾乐祸，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以关心为幌子，来揭开别人的尴尬。
终于安心入睡。
第二天，苏小小早早来到办公室，早早坐在座位上，有活就干活，没活就看关于在建项目的资料。
下午，赵雪梅和王雅琴相约上工地看现场了，成本部有十几个人，都分散在各项目工地上，目前在公司坐班的人，除了主任李清流外，还有一个副主任叫林志强，苏小小没有见过，说是出差了，去外地一个项目上，督促竣工索赔去了。
男同志基本上在公司熟悉一段时间业务，都愿意到工地上去锻炼，以便很快能挑起项目上的经营业务。
剩下的其他人，就是主任科员程海燕，科员赵雪梅和王雅琴，再然后就是苏小小了。
一天倒也相安无事地快要过去了，苏小小心想，说是和土想见面，可是并没有约定见面的地方，她想，既然已经答应了，就爽快点，不要总被动地等人家联系，自己好歹也要表现出诚意才好。
于是，她出去给土想打电话，在出门时，见李清流走了过来，她问了一声：“主任好”，然后就跑到楼道的拐角处去打电话。
跟土想约好见面的地方就在自己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饭店，上次他请她看电影，这次，干脆回请他吃顿饭吧，把所有的人情一次还清楚，以后，拒绝的话说起来就不那么艰难了。
土想听了苏小小的建议，说：“好，我提前到那里等你，你下班后自己过来就好。”
等苏小小打完电话回来，见程海燕坐在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轻轻地从她身边走过。
赵雪梅和王雅琴出门后，办公室就剩下苏小小跟程海燕两个人，办公室的电话，就放在程海燕的桌子上，所以，有电话也没有自己什么事，程海燕就直接接听了。
有时，程海燕接完电话，会出去一趟，有时，又翻找什么资料，这一天一直都没有给苏小小安排什么具体工作。
苏小小看程海燕自顾自地忙碌，自己因为昨天的事情，也不好主动请缨，就一直安静地看资料。如果没有电话的时候，办公室就非常安静，她也不知道程海燕在做什么。
快到下班时，程海燕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苏小小没有竖起耳朵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所以也没有留神她说的什么，只是自顾自地专心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也不知道程海燕几时结束的电话，却忽然发现程海燕走到她跟前，只听她问：“苏小小，你下班后没事吧？”
苏小小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没事吧，刚和土想约好了，说有事吧，看来程海燕好像也不是随便问问，忽然想起刚才李清流到办公室找程海燕样子。
估计和业务有关，如果是因为要加班，自己说有事，是不是又让程海燕更加对自己有偏见？
刚在心里犹豫着，手机却又响了起来，苏小小冲程海燕抱歉地笑笑，拿起手机一看，正是土想的电话。
刚“喂”了一声，土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小，我已经到了，等你来了再点菜，你快下班了吧？如果下班了就直接过来吧。快点呀，我很饿了，要是平时，我早已经吃过饭了。”
土想的声音很大，他说的话，也一字不漏地进入了站在旁边的程海燕耳朵。
“哦，我还没有下班呢”，苏小小看了一眼程海燕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继续说：“我有点事情，等会儿我再给你打过去好吗？”
挂了电话，程海燕立即主动说：“晚上李主任说要让我们科室的几个人跟他一起去吃饭，主要是为了催要这一期的工程结算款，专门宴请某项目甲方经营部的人。
我刚才给赵雪梅和王雅琴打电话了，赵雪梅上工地把脚扭伤了，王雅琴陪她去医院了，估计都去不了了，我吧，刚才接到家里来的电话，今天家里有急事，有点走不开。
可是，李主任说已经通知对方了，而且也已经订好了餐，所以今晚上不能再改时间了，我想，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晚上你就辛苦点陪李主任去应酬一下吧。”
苏小小听了这话，心想，什么叫重要的事情？可是，推脱的话却一时有些说不出来了。
如果自己也去不了了，不但程海燕为难，连李主任也会恼火的，平时办公室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关键时刻都要开溜。
说实话，苏小小并不是那种喜欢应酬诚的女孩，自己之所以不想放弃专业，就是觉得这个专业是凭借能力获得劳动报酬，而与外在的一切无关。
她想做一个技术型的人才，而不是一个公关型的人才。
但此时，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看程海燕的表情，她或许真是有事情，可是，谁没有事呢？怎么就算是重要的事情了？这种诚的应酬，领导不带头冲在前面，谁还敢上？
果然，程海燕看苏小小在犹豫，就有些着急地解释说：“我家宝宝今天发烧，我必须下班后送她去医院，本来早就要请假走了，主要看办公室没人了，怕有事情你又应付不了。
刚才李主任一说，我考虑了下，觉得孩子的事情真是不敢耽误，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你能去，我就到李主任那里请个假，解释一下，晚上我就不去了。”
苏小小听了这话，连忙说：“既然这样，我就是天大的事也得推了，程姐你就给李主任说一下情况，别到时候，他见只有我一个人去了不高兴。”
程海燕说：“我现在就去给他专门解释一下，实在觉得人少，要不就建议他拉上技术部的人去凑个数。”说完，她就去了李清流的办公室。
一会儿回来后，程海燕笑着说：“已经给李主任说了，他说这次请的只是人家部门的头，本想让我们办公室的人都去热闹些，也多灌对方些酒。
既然现在只有你去，也只好改变方式了，小小，你不要害怕，李主任人很好，他会照应你的，不会勉强你喝酒的。”
谁知道呢？苏小小想，她笑着对程海燕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真是不会喝酒，丑话可说在前面，这任务要是完成得不好，程姐可要多担待些。”
苏小小说完最后那句要程海燕担待的话后，就有些后悔，看了程海燕一眼，不由有些尴尬的感觉。
可是程海燕却大度地笑笑说：“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漂亮女孩，在应酬诚应该是所向披靡、游刃有余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待会李主任过来叫你。”
苏小小听了她说的这句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什么叫漂亮女孩在应酬诚所向披靡、游刃有余？但她无意较真，就很客气地说：“好，那你赶快去看孩子吧，别耽误了。”
真是奇怪，就在刚才之前，程海燕还当自己是空气一般，转眼间却对自己态度这么好。
哦，当领导的人，涵养就是好，也这么大度，能根据形势随时调整自己的态度，自己还以为她一直在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么小心眼。
苏小小，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看来，你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不安了，心理负担大了反而状态不好，要学习人家这种随时能调整自己表情和热度的技巧。
不，就算学习不来，也要能适应这种变化，做到处事不惊，荣辱坦然。
听着程海燕收拾完东西，又匆匆忙忙离开的脚步声，苏小小对自己说，不去管这些了，现在该想想怎么给土想说这件事情吧，比起程海燕，土想这边要好解释一些，毕竟，土想已经算是朋友了。
只是不明白，自己最近到底是触犯了那尊神，或者，脑门上贴着救火预备队员的标签，要不，怎么动不动就要去帮别人救火，而且每一次好像都没有借口推脱一样。
拜托，下次，千万别再碰上这样的“好运”。
拿出手机，苏小小拨通了土想的手机。
“喂，小小，你出来了吗？多长时间能到？”电话里土想的声音充满了张力和热度。
“那个，土想同学，今天晚上，我这里出现意外情况了，我恐怕只能爽约了，请你理解，实在对不起呀”苏小小满脑子搜索着尽可能不让人听着失望的语言。
可是，无论怎么说，意思却不能改变。
果然，土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地、闷闷地问：“怎么了？什么意外？”
苏小小实话实说，跟土想说了部门有重要应酬的事情，但是程海燕对自己解释的那些情况却没有给土想。
因为，就自己一个人陪领导去，而且是个男领导，这样的情况，她真无法跟土想说这么清楚，而且，也没有必要让他无事瞎联想，最近，她真是很怕别人误会她。总觉得大家都带上了有色眼镜看人。
总之，只为他不要认为自己对他不尊重就好，她苏小小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身不由己。
本来，冲着程海燕说自己给她挖坑跳的这种鬼话，她苏小小都应该乘着土想当时给她打电话的借口，断然拒绝，让程海燕爱咋就咋去，应该还有乐意给她铺路的人在，不是吗？？
要不，怎么见得自己就是个挖坑的呢？
可是，苏小泄是想改观领导对自己的不良印象，所以失掉了溜之大吉的最好借口，当知道是人家孩子生病了时，自己竟然表现得比人家还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