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景文帝被羞辱,也没有什么感觉,反正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的这个皇弟每次来这里,都要大肆羞辱他一顿,他已经从原来的勃然大怒变得沉默无波,半点澜漪都惊不起来。

如今他想的只是,如果一会儿谨容回来看到他的妹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打晕了,会不会生气。

永安王原本以为他还会一如既往的沉默,半点新意都没有,却不料他居然生气了。

瞬间就兴奋起来。

“你想我放过她啊?”

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姜词,长的眉清目秀,不知道怎么地,看着有些眼熟,可能是天底下的美人都长一个模样吧。

“那你就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她。”

景文帝抿唇,就在永安王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求你,放过她。”

永安王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开口了。

这个在他断他的食物,给他下毒,肆意侮辱,打骂都没有求过饶的帝王,居然因为一个还没对她做什么的小丫头求饶了?

永安王有一瞬间觉得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求饶了?我没听错吧?”

景文帝眼睛死死的看着姜词,“你放了她。”

永安王忽然笑起来,格外嚣张。

景文帝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永安王蹲下细细打量起姜词,片刻后,把人抱起来,动作还算轻柔。

这个动作却吓到了景文帝:“你要做什么?”

永安王轻笑一声,声音仿佛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皇兄你放心吧,你都求我了,我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景文帝自然不会再相信他,紧紧的看着姜词:“你放了她,不许碰。”

永安王:“皇兄,我可只是答应了你放过她,但没说什么时候放啊。”

景文帝赤红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但是这样的眼神却让永安王更加兴奋起来。

“皇兄,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从小到大,最喜欢你这副恨我恨的咬牙切齿,却拿我没什么办法的样子,看得我心里很爽啊。看在这个份上,我不会对这个小美人做什么,但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请去府里做客一段时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虽然对孝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多的是人有那个心思,你说呢?”

景文帝恶狠狠的看着他的背影,几乎把自己咬出一口血来。

屋顶的打斗似乎在永安王离开之后慢慢停了下来,而后景文帝便听到了熟悉至极,却带着焦急的脚步声。

“福宝呢?”

他入眼便是谨容赤红的眼睛,从来情绪少的可怜,不曾给过任何人好脸色的谨容,如今因为姜词红了眼。

景文帝却紧张起来:“追,永安王,带着,她,走......”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等最后一个字说完,景文帝便仿佛脱离一般倒在了床上。

谨容本来已经要去追的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他,眼神复杂。

景文帝忽的就放松了,催促道:“去。”

谨容对这个小姑娘有多重视,他早就见识过了,但是如今,他能在小姑娘有危险的时候还因为自己脱力倒在了床上而停住脚步,哪怕只是一瞬,是不是也说明他也占了一席之地呢?

谨容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奋力追着出去了。

无奈永安王离开的太快,也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了,还是没有找到人。

姜词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很是气愤:“白白,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她这都是第二次被人劈晕了,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受到了重创。

白白有些心虚,它那会儿听到屋顶有人打架,就悄悄溜上去看了,直到被一股力量带走,才知道自己的宿主又被人打晕打包带走了。

看它这样子,姜词也生不起气来,问道:“这是哪里?”

白白赶忙道:“那个老男人把你带走以后,带去了一个好大的院子,但是遇到了一个蒙面的人,那个人把你从他手上带走了,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姜词听的迷迷糊糊,老男人,蒙面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男人是谁?”

“......”白白摇头。

“蒙面人也不知道?”

“......”猛点头。

姜词:“......”

没用的系统,扔了吧。

白白赶忙挽回:“但是那个蒙面人对你还是很温柔的,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姜词有些怀疑,认识的人?

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是谁,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姜词猛地抬头,却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青...衣.......爷爷?”

谨容回到小院告诉众人福宝被带走的消息,顾子凡咬牙:“又是永安王。”

看来他们之间,还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永安王就是我们的敌人,他把福宝带走,那......”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想到了。

白子林道:“反正现在国公府的兵马都已经到了我们的手里,只等着一声令下攻进去,不如就趁此机会吧。”

顾子凡拒绝:“福宝在他的手里。”

白子林沉默片刻,也烦躁起来了。

谨容突然站起身来,众人纷纷看向他,他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谨容大人,你去哪里?”子宁在后面喊道。

百里辰风也忽的想到了什么,道:“玉玺。”

众人也想起了这件事,玉玺和凤印都已经到手了,相当于他们有了一只更大的战力。

顾子凡却拧眉道:“不够。”

“如今永安王在皇宫安插了将近千人,京城里里外外的守卫也大换血了一次,你们觉得那些人是永安王的人还是皇城本来的守卫?”

众人沉默,这个问题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知道,那些被永安王特意安插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皇城原本的守卫呢。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需要的就不仅仅是人手了,还等是已经在京城内部,随时可以和我们里外夹击的人,这样才能在保证景文帝和福宝的安全的前提下杀了他。”

众人也沉默了下来。

是啊,现在他们能去哪里找和对方数目相对,又可以保证景文帝和福宝安全的人呢?

“他既然去了,自然是有办法的,我们要相信他。”百里辰风道。

顾子凡抿唇,“我去找一个人。”

白子林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顾子凡想了想,点头。

百里辰风也没问,只说了一句:“如果谨容会带着人来的话,一定会去皇宫宫门口,到时候我们在那里会合。”

顾子凡点头,来不及说什么,和子林一起快步离开了。

很快,百里辰风和百里辰逸也一起离开了,独留白子宁和端敏两个人留在原地。

百里辰风走前交代了一句如果白风痕回来就告诉他,他们去了南门。

白子宁和端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紧张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姜词惊愕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整个人都迷糊起来。

“青衣爷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到过见到的也许会是以前萍水相逢的谁,甚至与是她熟识的人之一,唯独没有料到过会是他。

在千雪城离开之后,她依旧和青衣保持着书信往来,但也只是偶尔的一次两次,不是很频繁,对对方的踪迹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对方,还是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青衣很沉默,也很沧桑,姜词离他很远就感受到了一种与几年以前有生机的青衣不同的感觉。

如今的青衣,给她一种很死寂的感觉,就像是对这个世界都看淡了,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心动情了一般。

姜词皱眉:“爷爷?”

青衣直直的朝她走过来,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找了个凳子坐下。

一整套动作下来,无声无息,看得人都忍不住沉默下来,就好像这个气氛就应该如此冷寂。

在姜词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青衣淡淡的看着远方说话了。

“福宝,你还记得我当初离开的原因吗?”

姜词抿唇,低声道:“记得,您要去为一个有师徒情谊的后辈找一个公道。”

“那你说我找到了吗?”

青衣的声音一直都是平淡如水的,但是就是给姜词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没有。”

就如她今日所见,青衣的所想所思就没有达成。

青衣缓缓摇头,“不,我做到了。”

“我找到了杀他的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满门的忠烈,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手里,他有没有曾经在某一个瞬间觉得愧疚,难以安眠。”

青衣看向她,眼睛里满是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疯狂。

这样的极差出现在青衣的身上,让姜词很不安。

“青衣爷爷.......”

“他一点都不知道悔改,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错的!福宝,你说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活在世上呢?”

青衣自顾自的说着,仿佛听不到姜词的呼唤。

“就和你先生一样,你二嫂一样,他们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世界就是不愿意优待他们?你的祖父也是个优秀的人,可是你知道吗?他还是死在了自己最尊敬的君王手里,他是战死的吗?不!!根本就不是,他就是死在了自己的忠诚之下,如果不是因为要效忠那个昏君,白家可以荣耀百年、千年,绝不衰颓。”

“最后,我把那个人的心剖了出来,我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结果不是!居然不是!”

“你能想象吗?那样恶心的人,他的心居然不是黑的,还在有力的跳动着。他怎么配!”

“不就是满门惨死嘛,他可以,我也一样,所以我也杀了他的一家老小,那种感觉,你根本无法想象。当鲜血染红我的手,我明了了,原来当自己手里的生命这么渺小的时候,居然可以产生一种世界主人的成就感!”

姜词听的心惊胆战,她已经可以确定,这根本就不是当初在千雪城里赠给她小青,和她逗趣玩笑的青衣爷爷了,也不是那个和先生手谈一局,偶尔悔悔棋,时不时的大笑两声的和蔼前辈了。

如今的青衣癫狂,也可怖。

“青衣前辈,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姜词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青衣点头,“对啊,永安王是去哪里找到的你啊?我看他不知道要带着你去哪里,就把你要过来了。你放心,青衣爷爷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

姜词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震惊,待听到最后一句话,只觉得难过。

她只是觉得青衣爷爷不是曾经的那个和蔼前辈了,但是心里也是期望着他不要变的太多。

但是现在,她彻底失望了。

“一直在和永安王合作的人,是您?”

姜词不死心的问。

青衣好不避讳的点头,“没错啊,那个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还是比不上他那个爹狠心,但是有野心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狠心。他要天下,我要......”

后面的话,青衣说的很轻,姜词努力听也没有听到,直觉却告诉她这很重要。

“前辈,您应该知道,永安王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大周落到他的手里,一定会生灵涂炭的。”

“这和我有关系吗?大周灭亡?早就该灭了,这些日子都是皇室踏着白家人的骨灰抢来的,你不恨吗?福宝,你是白家的后人,你现在还有半点白家人的风骨吗?”

姜词看着他,眼中溢出泪水:“青衣爷爷,您明明知道,白家人的风骨就是保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白家效忠的从来都不是君主,而是百姓。只有百姓的安定才是我们最想要的,无论是父亲还是祖父,都一直如此。您是祖父的左右手,您怎么可能不懂!”

最后的话,几乎是用作吼出来的。

青衣神色变了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只是微微一刻,很快就恢复了疯狂的神态。

“不,你不懂,你还小,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一辈子。我们失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但是那些罪魁祸首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们所供奉的一切,这不公平!没有人能践踏我们所珍惜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以!”

姜词绝望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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