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高子勇箭送战书

李蓉听了,忍不住流泪道:“不,母亲,女儿不想你走,我要你好好活着!”

李雯凄然地笑道:“傻丫头,人都有生老病死,皇帝也一样。母亲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不算短命,我啊,这么多年了,还真想早些去见你舅舅了!”

李蓉听了,忍不住上前抱住李雯大哭,李雯也终于忍不住也泪水纵横。

白水城四周环山,夜幕早早来临。当灯火次第亮起时,李雯正在城楼上远望着通向青城的大道。

这个面向青城的城楼,建得比其他三个城楼威武得多。此时李蓉的眼里,似乎看到了朝廷的千军万马飞奔而来,于是突然大笑起来,听了一旁的好些将士都有些惊讶。

次日早上,李雯将一封亲笔书信递给李蓉,让她带上一大袋子金子,一大袋子银子,和桃花一起去天门山,李蓉也没有再犹豫,很快带了桃花出城。

李蓉终于走了,李雯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起来。

现在白水城一共有三万多将士,李雯下令除了一万将士守城,其他将士都忙着准备大批火药。这种西南特制的火药,制造很简单,就是用硝粉,木炭,黄土三样拌在一起,当地人多数都用来做爆竹。李蓉昨日派出两百多人出去买爆竹硝粉,木炭,让将士们日夜分批歇息,轮流制作,将做好的火药都用木桶装好,放在四个城门附近和城楼上。

十八日近午时,李雯正在东门的城楼上巡视,却见李蓉和桃花飞马奔回,不由大惊。

“蓉儿,你和桃花为什么要回来?你忘记母亲的话了?”

李雯迅速将李蓉叫进屋子,不由责问道。

李蓉忍不住跪下滴泪道:“母亲,听女儿一劝,我们一起走吧,现在还没有围城,我们可以走!让所有人都解散回家,把粮食银钱分给他们!”

李雯听了,当即拔出宝剑抵在自己颈上,生气地看着李蓉道:“蓉儿,你若还记得我是你的母亲,你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情,你给我走!你若不听话,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你走不走?”

李雯边说边近前李蓉,李蓉忙站起往后退到门口,见李雯脖子上已经开始流血,只好忍痛退到门外道:“好,母亲,你不要过来,我走,索姨有信给你,你看过我再走!”

李雯也不放下宝剑,示意一边吓呆的桃花道:“桃花,你给我念信!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蓉儿的亲姐姐。蓉儿,如果你以后和高腾成亲,可以好好过日子,别忘了给你桃花姐姐也找一个好人家,你们姐妹两个好好帮村过日子!”

李蓉听地心如刀绞,脑海里迷糊一片。

桃花扯开信件,抖着手给李雯念信。李雯此时脸上满是执着和刚毅,听完信件,终于放下宝剑,从自己手上取下一对玉镯,递给李蓉道:“蓉儿,如果可以带上你索姨走,你们一起走,没有五年八年,再不要踏进这西南一步,走吧,母亲要忙了!”

李蓉听得泪流满面,于是跪下叩别道:“母亲珍重!蓉儿去了!”

李雯突然想起一事道:“蓉儿,你等一下。”

李雯说完,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两匹白绢,两匹蓝色绫罗,还有一大包首饰,放在桌上包好,转身递给桃花道:“桃花,记住,你和蓉儿,以后只相信自己,不要张扬,在偏僻的巷道,买一个不大宅子。蓉儿你不用再跟我姓李,你们两个以后以周为姓,好好活着,清明冬至,面向西南给我烧几张纸钱就好,去吧!”

桃花也忙滴泪叩头拜别李雯,然后扶起李蓉,转身出了屋子。

就在李蓉桃花刚出东门不久,龙云青和罗昆领着大军来到白水城外,而龙来扬和龙来洲则领着近三万大军,绕过东门和南门直奔三里城。

站在城楼上的李雯,看着无数官军先后来到城外,不由冷笑对身边的人道:“你们记住,他们攻城后,我只要你们帮我守城一个时辰,到时我会让你们从西门撤出。粮食和银钱,我会让人备好在西门等着你们,到时你们带上出城回家,以后好好过日子。你们能留下来,对我李雯有义,我李雯也决不会是无情无义之人!”

原来,李雯昨日晚上已经在妹子军中,挑好了一百多个无家可归,愿意和自己同生死的妹子,作好了在北门城楼与官军决一死战的决心。

龙云青领着的四万多大军,在北门,东门,南门三个城郊外安营扎寨,因为南门和北门往西门及两侧是一座险峻的山岭半环着,本来不到半里的通道,都砌起了高高的围墙,与一侧的城墙和山崖连在一起。

李雯这次最感到欣慰的是,手下的这些将士,虽然早有不少人在传言官军即将攻城的消息,还有顽抗可能带来的后果,但是离开李雯逃走的人却很少,都愿意留下来守城。

李雯这些天格外大方,让人在城外买了好些猪牛羊犒劳所有将士。在这些人心中,李雯比刘大千还大方仗义,尤其那些夫妻都在军中的将士。

来到白水城的当天晚上,李雯让给军中近两千对夫妻分别发银子十两,粮食一袋,让他们送回自己的家,还将一百多个没有成亲的妹子,当场许给了一百多个年轻忠义的年轻将士,也赠银十两,粮食一袋。

白水城的西门离山岭近,将士们都熟悉后面的山路。虽然谁都知道,白水城肯定守不住,但是李雯告知大家,只要能让官军大伤亡,城没有了也算胜了。

除了已经分给下属的钱粮,李雯将城里剩余的的一千多石粮食,让人都搬到近西门,还有几十箱银钱,让最忠于自己的五千多将士守在西门。

官军还在忙于安营扎寨,准备攻城的器具,李雯很清楚,今天官军是不可能开战的,所以在城楼巡视一番后,安心回屋子歇息。

刘林刘树和李蓉李索都已经离开这里,李雯今天觉得格外轻松,因为知道,可能今天是自己生前最后轻松的一天,也许明天不到落日前,自己已经烟消云散!

夜幕降临时,白水城外火光身上的闪动,人影散乱,若是从穹空往下看,一定会觉得这里是一片和平儿安静的小城冬夜。

快到子时,城楼和城外,竟然都响起了清脆而有些凄凉的笛声。

冬日的寒夜,那笛声在这个不大的小城上空飞扬,那些还在当值的将士,都不时驻足聆听。

李雯午后歇息了好一会,今晚却无法入眠,虽然一直躺在床上。

所有的心愿已了,李蓉和李索及那些忠义的手下也都安排好了。明日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到了黄泉路。

十多年了,回乡当日带着几十万大军攻下皇城的壮举,还有被封为公主的荣耀,李雯似乎又回到了初见周松年的岁月。

虽然自己是用手段抢了这个准驸马,但是和周松年一起戎马生涯五年,周松年对自己少有真情,但是也算有义气,从来没有过怨言,尤其对两个孩子很不错。可是周松年最终突然不辞而别,带走了李雯对男人所有的希望。

本以为一生就在天门山庵堂度过,可是生命中好像注定,自己还有戎马生涯那一天,于是刘大千来了,很快让自己即将沉静的心有沸腾起来。

十多年的共同生活,李雯对刘大千没有过真情,但是他能做到尽自己的所有满足自己,帮助自己,李雯觉得他更像是自己红尘中遇到的侠肝义胆的英豪,他有情,自己可以做到有义。

刘林离开时,李雯嘱咐他们兄弟两个,要安顿好家人,备好足够的银钱,等这里一切平定后,如果找不到刘大千安葬的地方,就给刘大千建一个像样的衣冠冢。

想到今日李蓉离开时的情形,李雯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并没有输。周逸不认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和高腾这么亲厚,还把那个水家公主说得这么好,可见那个水家公主对周逸确实不错,还有周家幸存的那些人。

水家公主姐妹两个都能来这里上阵,可见她们在新朝一定地位不低,周逸有这些亲戚护着,一定会过得好好的。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和当年周松年一样英俊,一样风华正茂。李雯相信,终于一天,他会宽恕自己,也会在心里承认自己这个生母。

一直以为李蓉对自己冷淡,尤其她遇上高腾后。可是自从青城破城后来到这里,李蓉几次劝自己几次落泪。到底还是女儿贴心,自己多年来没有白教导她。那个高腾的母亲能善待关心周逸,定会善待李蓉。

有一儿一女好好活着,每年清明时分,自己决不会成孤坟野鬼。

想到这些,李雯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很满足了。

北门东门南门口两侧,戌时已经让人洒上了几十桶火药粉。北门的城楼上,还堆放着十多桶火药,那是为了明天自己和那百来个共生死的妹子共赴天国备下的。

次日一早,李雯换上了全新的一套红衣,头上扎着红巾,披上披风,带了十来个同样红妆的妹子策马来到北门城楼,见外面官军并没有大动,不由奇怪。

正在这时,只见官军中十来骑飞奔过来,其中一人挥手,李雯知道那一定是送战书的。于是让手下也挥手示意可以过来。

只见那人策马来到离城门几十步的地方站定,高举弓箭,很快将绑在箭尾的信射到城楼上,然后大喊道:“楼上的叛军听着,我们秦王和罗元帅有令,给你们半天时日,若你们开门投诚,可以网开一面,如若不然,我们对你们决不手软!”

李雯看过来信,突然对着那些官军哈哈大笑道:“我告诉你们,我李雯的属下,个个都是好汉!我李雯在这里随时恭候你们!”

李雯身边那些人也都大笑起来。

这次送信的是高子勇,李雯并不认识。高子勇正要调转马回走,只闻到一股很浓的硝味。往地上一看,见不远处的城墙下,地上一片黑色沙土,再细闻了一下,见自己站着的地上并没有,不由暗抽了一口冷气,很快调转马头回去禀报。

当高子勇把送信的情形告知罗昆和龙云青时,龙云青很快醒悟过来道:“城墙下的一定是火药,怪不得李雯这么张狂大笑。”

罗昆道:“看来都是天意,要是我们昨晚或今日一大早攻城,那不知道会冤死多少将士。”

范军师道:“秦王,家父曾经对我说过,民间传闻当年安史之乱时,叛军快攻到长安城时,唐军为了让唐天子能全身退出长安城,在长安北侧的一个小城,曾经用过大量的火药守城。”

龙云青忙问道:“那依军师的想法,我们该怎么攻城?”

范军师道:“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城楼下有火药,要化解不难。午后我们要提前半个时辰列阵,要让弓箭营的兄弟门先用火箭,把那些火药化了,然后再攻城。我猜想城门那里也有火,所以即使城门破了,也不要急于进城,先用火箭试探城门。”

龙云青和罗昆顿时醒悟过来。龙云青于是道:“这次攻城的云梯,我们足够多,只要把那些火药化了,这个李雯就没有什么花招!我们就可以引着大军攻城。”

罗昆道:“我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推攻城锤的兄弟们少些伤亡。一旦火药引化后,我们先用车推水过去,把城门附近全洒湿透。若是城门里有火药,先用火箭试探,也不会伤及外面的将士。”

龙云青听了点头道:“好,罗昆,你现在带人去东门,把一切变故告知南门的曾将军和石将军。”

却说去了天门山的李蓉和桃花,想着还在白水城的李雯,一夜不曾入睡。今日一早,李蓉和桃花匆匆吃了一碗粥,很快来到庵堂西侧的山顶。李蓉站在高处,往七八里外的白水城方向望去,却没有看到白水城有烟火,于是对身边桃花道:“桃花,这里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白水城现在怎么样了。我若不去,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桃花忙劝道:“阿蓉,你忘了夫人和索姨的话了?这里往白水城不到二三里就有官军,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也走不了,索姨也会有危险。”

李蓉道:“不怕,桃花,我们走路过去,乔装成猎户,子带弓箭和铁叉。”

桃花又劝道:“可是阿蓉,即使往前二三里,我们这么远也看不清楚城里的情形,更不可能去救夫人。眼不见心才能静,夫人让我们好好活着,我们就活着,若你有三长两短,我以后怎么和夫人交待!”

李蓉道:“桃花,她是我母亲。虽然我不喜欢的她要强要权的性子,可是她对我不单有生养教养恩情。别人这么对她这么看她,我无法改变,但是她是母亲,没有她哪有我?要不你留下陪着索姨,我一个人去。”

桃花见李蓉执意要去,只好道:“阿蓉,我比你大,那你要答应我,我们只在山坡上看,决不能去城里。若果你去城里有意外,你让夫人就是到了黄泉,也不会心安的。”

李蓉于是道:“好,我们就到前面山坡那里看看,决不会去城里。”

李蓉和桃花两个于是匆匆返回庵堂,换了衣服,独步下山。

半个时辰后,李蓉和桃花来到离白水城最近的一个小山坡上停下,见不到一里的山坡下,都是官军的营帐,还有好些人在走动。

“阿蓉,看他们这个样子,吃中饭前肯定不会攻城,看一会我们就回去吧。”

桃花生怕让山坡下的官军发现,忙劝慰李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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