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与君明珠

心中的疑惑在这一刻忽然有了答案,献容瞪大了眼,定定地盯着羊五郎,“五兄,你,若是你很重要的人失踪了,你是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还是要急着毁去一个十分明显的线索……或者是证据?”

这……自然是率先找人了。

那答案呼之欲出,可在献容质问的目光下,他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只是循着本能,四下扫了一遍,又站了起来,大声道:“阿容,你累了,该休息了!”

因是濮阳王临时用来待客的院子,这屋子便直接连着卧房。羊五郎推开了卧房的门,目带警告地瞪着献容,“婶母早已休息了,太晚了,阿容!你我还有大事,需得养精蓄锐!如今能休息一刻便是一刻,你该歇着了!”

他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他完了话,想了想,又放柔了声音,“阿容,你安心睡吧,今夜我就外面帮你看着,不离开了。”

他有着自己的考量。

濮阳王对他临时所住的院子虎视眈眈,羊五郎的院子早已经变得十分不安全了,再有,刘曜这次出现到底是什么用意,他一点也摸不透。

羊五郎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搞清楚刘曜的用意。他勒令献容回了房,又重新在厅堂中坐了下来,面上,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唯有藏在袖中一双纤长如玉雕的手不受主人控制地轻轻颤抖着,泄露出几分他的不安来。

他心思不停转动着。

阿容分明是失踪,长房只是去了山里,为了阿容的名声,羊五郎也勉强可以理解。可阿容失踪这么多年,样貌早已与幼时不同了,长房到底有没有验证过她的身份?

还有,阿容为何在废后贾南风刚刚失势时便被人寻回来了?南城里那些关于献容身世的传言虽早被羊氏长房清理了干净,可羊五郎的身份,地位,阅历都摆在那里,那些看似巧妙的谎言,能瞒过旁人,他耳目众多,却是瞒不过的。

如今细细想来,献容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妙了些。更有甚者,她似乎与刘曜也有一种十分不明朗的关系。

献容与刘曜究竟是什么关系?羊五郎觉得,那个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雾,只要揭开那层雾,所有的一切便都能得到答案了。

可答案究竟是什么?

羊五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在心中暗咐:若她不是献容,若她不是献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些什么,但他清楚地明白,那股令人兴奋的力量十分可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摧毁了。

他忍不住站起来走了两步,又从随身挂着的荷包里倒出一颗明珠来。

羊五郎爱珠,素有收集明珠的嗜好。

在他看来,这些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明珠十分雅致,藏在荷包里便敛取了所有的光华,便如有大智慧的人一样,张弛有度。便是不考虑那些因素,明珠赠佳人,那也是一桩美事。

他这次出来,随身携带的,便是他近年来收集到的最完美的一颗珠子。

那珠子足有儿拳头大,又洁白如玉,细看时,珠子里似乎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在珠子内翻腾着。它一从荷包里滚出来,整间屋子便都充满了一种十分莹润的光芒。

那是一颗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珠。

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白日里赠送给献容的那只明珠簪。羊五郎望着那颗莹润的宝珠,虽是下定了决心,却仍忍不住叹息一声:“你终是要离我而去了。”

他握了握拳,站在原地默默想了半晌,又十分肉痛的把那珠子放回了荷包里。吹疗,摸索着坐回凳子上,将所有心事都埋在黑暗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边起了一阵骚动,隐约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奔走大叫,还有各种凌乱的脚步声。

来了!

羊五郎当机立断,站起身来走到卧房门口,压低了声音:“阿容,准备好了吗?”待得到里面低低的回应,这才推开了大厅的门:“来人!”

他注意到门口那两个负责监视他们的侍卫已经不见了。

很快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那是他的贴身护卫,他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一望便知并未休息,但他一双眼里似乎燃烧着一簇火焰,使得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亢奋来:“五郎君。”

“发生何事?”

那护卫不敢直视羊五郎,只好低着头将目光落在羊五郎的木屐上,声音却十分洪亮:“回五郎君,是濮阳王府起火了!”

其实不用他,羊五郎已经看见了东边的熊熊火光,那火势十分大,几乎将半片空都烧红了。但落在羊五郎的眼里,除了兴奋,更有几分燥热。

刘曜这子果真大胆!他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好,甚好!”羊五郎拍了拍手,“吩咐下去,可以行动了!”

“是!”护卫领命而去。

献容这才从卧房里出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十分轻便的男装,颜色黯淡,一点也不打眼,三千青丝被她扎在头顶挽成一个的团子,又在上头系了一根青色丝绦,更衬得她一张巴掌脸晶莹剔透,目光流转时,眼神十分清亮,整个人显得精神又干练。

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脆弱?

羊五郎的视线落在献容身上时,不由目光一亮。

察觉到羊五郎的目光,献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她刻意沉了声音,“五兄,请!”

羊五郎故意呆呆的望着她:“阿容请我做什么?”

献容看出他的虚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收到献容不满的目光,他像是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向上一弯,便勾勒出一个十分愉悦的笑容来:“阿容,你不会打算就打扮成这样吧?阿容,你不是男儿身,便是穿成这样,也不像的。”

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便如芝兰玉树一般,之前所透露出来的那种冰冷的气质悄然无踪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十分精良的荷包来:“阿容,这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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