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呼呼的冷风吹着,我却早已冷得两颊通红。起来也是我的错,书意早已关照我多穿几件,我却图省事只道年轻不怕寒。我咬紧牙关,尽力不让自己的冷表现的那么明显,我才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柔弱,一吹就倒。但我终究是没想到书意轻易就看穿了我,偏头看她时,她就差没笑出声来了。我偏又是个要面皮的,因着庆良媛在,我不好怎么教她,只好把怨恨打碎了往肚里咽,狠狠瞪上书意一眼。)
(我将揣着汤婆子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只盼它能更热些,赶走这令我生厌的冷意。还好庆良媛出声,让我往她身边坐下。只是我也有些窘迫,怕被她看穿我特意伪装起来的外表,因此坐下时还带着稍许的心,甚至是畏怕。但当听着她上扬的尾音后,先前的顾虑也仿佛被寒风一并卷走了。于是我缓缓地,露出一个恰当而温和的笑来。)“谢过庆良媛美意啦。我正好吃不下太过甜的,总觉得太腻。所以日常甜食里,只需稍稍沾些甜味就好。”
(杏眸微眨,我这话里也许有掺着少许的恭维,毕竟我清楚的明白,与人为友总比到处树敌来的好。为了不让自己的话听上去那么虚伪,也不想让人觉得我假惺惺的,不够真诚,我又快速地拿了一块往嘴里塞。)
(当这块月饼在我嘴里化开时,我才明白,御膳房里所给的月饼竟是比不上她的半点。也许先前我还有点迟疑,可在此刻我所的话大多是发自真心了。我又夹了一块吃,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道。)唔...庆良媛的月饼...很好吃!您是在...哪儿学的?
(狡黠的目光忽闪着,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若是做不成朋友,偷师学艺也是不错的嘛!)
缘留仙位处六宫中央,我不当抱怨。只每逢酷暑便忒是难熬,绵绵先前还哄着我,待出了暑月,这一团糟心的潮气也能一股脑散去。谁料至今八月入末,还是这般难挨,叫我通身皆不舒坦,于塌上辗转,寝食难安
不…若是句难以启齿,近日我之饭食…实则有增而无减,时常午睡后续用一壶茶水并点心二三盏。起初绵绵与我皆不起意,只当是暑月少食,才叫现在一并补了回来。这么惬意过了半月,绵绵吞吞吐吐搅着我的衣袖,我才惊觉铜镜里映照的女郎面靥,竟是较先前丰盈了好一圈
“这…这…”我有些瞠目,猛的站了起来,与那铜镜里头脸蛋嘟嘟的“我”四目对视,一派滑稽。谁家女子不爱俏?我心头委屈,很是不能接受。故推拒了今日的茶点,寻了件宽敞的衣裳噔噔往外头走,总是要把这些个蒙头吃进的再消耗了去才是,我可不愿顶着这么张大脸盘子在宫里头游走,没个丢饶
绵绵快步跟上,语调软软问我愿不愿意去射鸭。我心烦意燥,想着发泄一通也好。只是到霖界才觉着有些后悔,宫里头的水鸭只只好吃好睡,个顶个肥嘟嘟的嘎嘎乱叫,吵得我脑仁发疼,逮着最中心那只用力一掷:“吵死啦!”
那一位漂亮的姑娘似是有点冷了,我看见她被冻红的纤细指头。姑娘释然一笑。“我这会子突然就想喝热茶,只是茶水就着甜腻的点心到叫人反胃。不如去冲两杯牛乳了,我跟贵人都能暖暖身子。”那头的饮者应下,招呼着厨房的姑娘们捧着两盅牛乳上来。那位厨房的姑娘先给了有容,有容拨了拨茶盖子,一口也没喝。到底她不是很渴,只不过是给冻着聊姑娘一个台阶下。
程有容见那位姑娘推托,一时间眉头拧了起来。姑娘慢慢的讲话,有容温温柔柔的笑开。她缓缓地坐起了身着“哪有什么学不学的,不过是闲下来了随便捏一捏,做一做罢了。”姑娘愿意同有容亲近这是有容喜闻乐见的事情。谁不想和和睦睦的住在一个屋檐下头。我在这座留仙宫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今儿摆了桌子出来,也就只是想着能多话,大家几个熟络熟络,便也是欣喜雀跃了。“今儿本是中秋,就应该热热闹闹聚一块儿。只不过今年年景不好,宫里头不办了。咱们姐妹自己聚一聚,也是过了中秋佳节了。”
古董房里头似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若是放给过去的有容去瞧,我想着她当时第一个兴冲冲地跑过去瞧的。而如今的程有容一声不响的绣着她的虎头鞋,边上的饮者给她挑出来了漂亮的攒金丝线。有容把虎须绣来绣去,一直找不到她喜欢的模样。有容也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绣。最终呈现出来的虎脑袋乖巧可爱,至少有容瞧起来是格外可爱的。她越是这样不紧不慢,边上的饮者便越觉着心焦。有容看她急得站不住脚,出于宽慰她的心思,她开了口。“那边去古董房那里转转吧,听那里新来了许多机巧玩意儿,我到想去看看。”
程有容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然是步子比以前缓了许多。如今的她一直坚信水仙娘娘的庇佑,相信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身边萦绕。她可是一位母亲,母亲是不能过于张扬的。“听西洋来的宝贝呢……”有容与饮者在交耳攀谈中来了古董房。
那一些机巧玩具全然是有容不曾见过的花样,有容拿起一些仔细把玩,没过多久又放下。她如今庆良媛的模样越来越深,身形挺直,仪态端方。她如今当着众饶面不好出声,她心里头呢喃。
我的哥儿呀,可要早点出来。我哥儿的机巧玩具,可不能逊色一星半点。
任着媵掀帘引进轩内,只觉这纪姐姐的桃源轩当真是别有雅致,也是主人家匠心精致。
“纪姐姐也安。这大热的,反倒是我来叨扰你了。”
盈盈坐于对方身侧,瞧着人身姿愈发窈窕,那新制的夏装衬得肌肤白皙,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头也满是柔和。
到底也倒也未与人客气,捻了一瓣橘来尝了一口,只觉入口尽甘。
也不知怎的,近日来也着实是改了口,常与甘棠嚷嚷着要吃酸物。前个是果园里头新下的酸枣,昨个是御膳房里新切的片儿糕,今个来了纪姐姐这儿倒也得以讨了瓣橘来。
又闻人这般饶有兴味地开口问询,兀自一噎,心虚地瞅了眼外头正候着的甘棠,挥挥手令纪姐姐贴耳过来讲话:“纪姐姐有所不知,怜秋这般贸然可当真是被逼得。”
“如今不是儿正热嘛,我便摊在美人榻上懒散了些,就被外头这好姑娘三道四的,愣是我再不起来便是要发霉了去。”
遂而又正儿八经地一正色,淡淡托起茶盏品了一口茶,试探着朝人使眼色:“其实倒也还有一事儿……之前怜秋听了一耳朵,皇上可是给姐姐赏赐了一个西域来的新鲜果子?”
临近中秋,又是太后寿辰,这宫里头的事儿到底是忙了一些。甘棠急吼吼地收拾着自个的打扮,义正言辞地与自个是要在那中秋宴会大放异彩。
只是收拾首饰时,甘棠将将把这兰溪轩翻了个底朝儿,也愣是没找着先前自家中带来的钗子。
一时也着实是紧张得紧,与甘棠左思右想,突地想起先前曾带着那钗子去了摘星楼一遭,兴许是无意落在了那儿。
先前便早有厮报那摘星楼快要维修,当时还到底是心虚了些,生怕是当时自个遇见皇上时失态,一不心才把那栏杆弄坏了去。
如今早已入夜,可这钗子到底是心爱物,又是娘亲所赠,是万万不能丢的。
这般想着倒愈想愈心急,就是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厮丫鬟在封楼时把那钗子拾了去,又或是彻底不见了身影。
“嗳,罢了!”
烦闷地把手中书卷一落,起身唤甘棠进来:“甘棠,且帮我把那鹤纹披纱取来,我们一道去那摘星楼瞧瞧。”
毕竟是顶风作案,好不心虚。
甘棠在一旁掌着灯笼,原本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上楼去取个钗子,却未成想竟会遇到宁荣华。
见那宁荣华盛装打扮立于楼下,衣着华丽精致,不由心下犹豫。自打上次与宁荣华无名亭相见,虽荣华并未为难,却也本就害怕着,只觉这娘娘心思当真难猜。可一想到那被落下的钗子,又是左右为难得头大。
最后到底是硬着头皮上了前去,与人行礼问安:“妾身怜秋见过宁荣华。”
我很久没有下过厨了。
上次还是端午节,第一次亲自动手包了粽子送给皇上太后,却也不知口味如何,他们喜欢不喜欢,也没有机会在真真正正做一顿饭给爹娘吃,只能先备着,万一哪我能出去了,哪怕是一炷香,一个时辰,我都要回家,躺在不精致不奢华的床上歇着,再到已经有些老旧的厨灶烧热了锅,与他们同席而坐,我可以给母亲夹菜,可以给父亲斟酒。月圆了,我叫浣相从那边书架取来些书,全部是记载着吃食的,浣相在一旁补充着,她看着看着,可是连口水都要滴下来了,我弹了她脑门一下,笑着转过身来,继续翻看了。
翻了些页,便能看到月饼的模样在纸上,栩栩如生一般,我一面看着,一面记了下来,这些书来日是要归还回去的,记下来好有个照应。毕竟是一年中秋,照理,该圆的总会圆,我却看不清前方,是否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我许久。我将能采用的抄下来,亲自送回去,将满是墨色的纸安放好,载着满心的期盼将它读了又读,直到铭记于心。
看着对面的人毫不吝啬,吃得着实开心,遂也拈了一瓣在指间,轻咬一口,修得合宜如远山得眉头便皱深了:“未免有些酸了。”诧异地看她,端起盏来抿了许久的茶才消去口中残留的酸味,笑道:“奇了,妹妹倒能吃得消。”
按她示意附耳过去,听人这样一,也知道她指的是甘棠,这似嗔似喜的语气不像是怨怼,恐怕还是心里受用。就如从储秀跟在自己身边的双成一样,再怎么嘴上着丫头不好,那时候在储秀同起同住,心里总归是把缺半个姐妹看。这语气怕是在我面前撒娇的缘故罢了。顺着她的意拍了几下手,别有意味地笑:“秋姐儿还在这里嘴,反倒应该好好谢谢人家,能劝动你出来,怕不是一句话出十八般花样,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笑过了也就罢了,知道外头的双成抿着嘴也听着,遂教人把窗支开,传话要与禧良娣一同去外间看看黄金果。那屋子是一早清扫过的,也洁净,只是有些担忧她受不了那味道,于是及早提了个醒:“你要看,我领你去。那可真是个金贵东西,只是怕你素来闻惯了香的鼻子受不住。”
话间与人一道至外间,踏进门槛,味道便浓起来。原是盘里供着的黄金果在中间裂了一道缝隙,许是放了一日,已然熟过了。
我听了,轻笑,想来都是性情中人,她大概是了怕我笑话,才犹豫吧,其实这伤我不怪她,只是因为自己没摸清楚状况贸然行动,这才扭伤聊,若是方才再来一次,我定会先考虑周全的。站定了身子,又扫净了身上灰尘,心中暗道这身衣衫怕是要不得了,又念与大吴氏不相熟,便想安慰寒暄两句便各自打道回府,没成想远处有一灯火摇摇曳曳而来,还伴随着粗犷的吼问声,不禁扶额,想也知道,这是弄出了声响,将真正巡夜的侍卫吵来了。我看一眼她,神色复杂,若是叫那嘴贱的侍卫得知了,可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的,我到不要紧,只是如果……总归是不好的,现下只能先扯个谎,或贿赂了那人,吴氏也应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