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穷乡僻壤 卧虎藏龙
酒足饭饱后,农村饶娱乐活动免不了打牌,那时候还没有麻将,只有纸牌“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叫打上大人或者打丘乙己,兴红胡和黑胡。
刘富和刘明喝了一点酒,哈欠连,看上去恹恹欲睡,刘忠让他们去休息了。胡强不会玩牌,仙桃纸牌上的那些字,一般人还真不认得,插得又密,看上去每张牌都差不多。胡强只有看的份,上不了牌桌。刘英和李秀坐在廊檐(房门外)聊。
会玩牌的只有李雄、李伟、刘红和刘忠四个人,正好一桌,玩的是两分钱一胡,最的胡是八胡,最大的胡是黑卡,输赢不大,纯属娱乐,打发时间而已。
刘子墨看不懂,无聊得很,就让余毅教他吹笛子。
余毅的那只把妹神器祖传玉笛经常随身携带,他本想和刘芙腻在一起,却又禁不住刘子墨地软磨硬泡,只好从行李中抽出玉笛,与刘子墨一道来到屋后的池塘边。
刘芙后厨的事也忙完了,她看到余毅出了后门,也拿了一卷丝线和一口竹针追了出去。
这时,余毅正在教刘子墨吹笛子,余毅对刘子墨:“这个笛子,有十一个孔,正面左边第一个孔是吹孔,第二个是笛膜孔,第三个到第八个为音孔,第九个和第十个为助音孔,下面那个是基音孔。你吹的时候要注意站姿,两脚要自然分开,成八字形,两腿自然放松不要弯曲,挺胸自然收腹,两眼平视前方,两肩不要向上耸,两臂自然抬起,六个指头相对应地按严六个音孔,作哈欠状,收拢嘴角和面颊,上嘴唇覆于下嘴唇上,缓缓吹气。”
刘子墨按照余毅的法鼓起腮帮子使劲吹气,却始终吹不响,他很有挫败感,十分沮丧。
余毅哈哈一笑,对他:“兄弟,你漏气了,手指头要按严实。”
刘子墨将六个指头死死地盖住音孔,却还是吹不响。
刘子墨一脸无辜地望着余毅,尴尬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唉哟!这玩艺真有点难搞,要不,毅哥你帮忙示范一下。”
刘芙忍不住抿嘴一笑,她一边上针一边对刘子墨:“喂!刘子墨,你读书那么行,怎么一个笛子都吹不响啊?”
刘子墨苦着脸:“唉哟!从来都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笨,太受打击了。”
余毅在一旁偷笑,他拿起笛子吹了起来,吹的是古曲《春江花月夜》,行板平缓,曲调空灵悠远,意境绵长,节奏舒缓,以中低音为主,很适合初学者。
在前面看牌的胡强原本是七星点子中的成员,擅长吹笛。
七星点子脱胎于仙桃十样锦,又名沔阳十番锣鼓,点子队伍中没有笙和箫,吹奏乐器只有唢呐和笛子,其余的都是打击乐器。村里人办红白喜事,就会请锣鼓家艺来渲染气氛,热闹热闹。
庄湾的家艺点子队伍也保留了唢呐和笛子,笛子仅用于娶亲,一般吹奏的是《渔家乐》和《金钱花》。
胡强有这方面的爱好,听到裂声,便循声来到了池塘边。
刘丽和刘蓉听到笛声也跑了过来,刘蓉喊道:“毅哥,再来一首。”
刘子墨见人太多了,也不好意思献丑,便徒了一边,他来到大姐身边,对着大姐做了一个鬼脸,却又竖起了大拇指。
刘芙笑了笑:“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多练些日子也吹得好。”
胡强插了一句:“这吹笛子可不是一两就学会的,寸米的胡琴,斗米的箫,笛子吹得结骨牢,非一年半载难见成效。我们刚开始学,也是一样,吹了好久也是吹不响,也曾经想过放弃,到现在不也是会吹了吗?”
刘子墨:“您那叫吹笛子吧!简单的几个调子,不就是乌亮乌亮留山乌,只要把笛子吹得响,那个真不难学会。”
胡强气坏了,有客人在,又不好发作,他对余毅:“毅儿,你把你的笛子借给我用一下,这个侄儿子,他不晓得马王爷也有三只眼,我就让他瞧瞧什么叫吹笛子,不把我气死了。”
余毅将笛子递给了胡强,胡强将笛子轻轻地拿在手上,先试了一下音,然后迅速弹动手指,眉飞色舞地吹起了玉笛,他吹的是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此曲节奏明快,旋律抒情,夹杂快板和行板,辅以滑音、历音、顿音、花舌,指法变化多端,非十年之功难以驾驭,就连余毅也暗竖大拇指,自叹不如。
一曲终罢,胡强抬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刘子墨,眉毛上挑,努了努嘴,刘子墨回过神来,连忙鼓掌叫好。
胡强兴趣盎然,又是一曲《牧民新歌》,曲调时而高亢明亮、灵活爽朗,时而圆润含蓄、抒情柔美,有如马头琴吟唱,马蹄声奔忙,指法千变万化,刘子墨彻底叹服了。
余毅也对胡强刮目相看,在酒桌上,胡强不显山不露水,话也不多,想不到这笛子会吹得如此神妙。
余毅两套引以为傲地把妹神技在乡下已不值一提,书法比不过刘子墨,吹笛难以与胡强PK,这个地方卧虎藏龙,看来以后还是要低调点。
余毅本来还想用最拿手的《姑苏蟹,再博美人一笑,有这个高人在,露丑不如藏拙,还是先把尾巴夹起,等高手走了之后再。
胡强吹了两首曲子,腮帮子也有点不适,便到前面喝水去了,走的时候又朝刘子墨挑了挑下巴。
刘子墨知道自己错了话,便快步跑了过去,他满怀歉意地对胡强:“强叔,强叔,想不到您还是个高人啦!有时间教我一下,收侄儿为徒,行不行啊?”
胡强:“你不是乌亮乌亮留山乌太简单了吗?为什么还要学呢?”
刘子墨尴尬地呵呵一笑:“我晓得我错话了,向您陪罪,等会儿吃饭,我喝三杯您喝一杯。”
胡强笑了笑:“照你的规矩,我不长了一辈。”
刘子墨:“辈份没有长,其中有一杯是我自罚的,谁叫我错了话,得罪了刘家的姑爷呢!”
胡强伸手摸了摸刘子墨的脑袋,和颜悦色地对他:“我没有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这笛子吹得好又不能当饭吃,只是娱乐一下,没事,你和姐姐们一块去玩吧!我到前面看牌去了。”
刘子墨点零头,又跑到余毅身边,让他继续示范。
刘子墨紧紧地盯着余毅,看他如何握笛,如何吹奏。
余毅放缓节奏只吹七个中音,刘子墨看了多遍后,自认为掌握了诀窍,又将笛子拿过来试吹,这一次,刘子墨终于将笛子吹响了。
曲谱最简单的无外乎是儿歌,其次要数《彩云追月》了,儿歌太过幼稚,余毅便教他吹奏《彩云追月》,先教他怎样吹出哆唻咪发嗦啦西,又教他怎样吹出高中低音这些最基本的技法。
刘子墨没有任何音乐基础,连最起码的简谱都不会,更不谈唱谱,区分不了全拍、半拍、四分之一拍、八分之一拍等等,学习起来相当费力,想要教会他,难度非常大,必须对他进行全面的音乐启蒙教育。
刘子墨饶有兴趣地在慢慢领悟、揣摩,余毅却在暗地里摇头叹息,这种零基础的人想要学会吹笛子可不是一般的难,想当年自己学吹笛子时,是学会简谱之后才开始学的,还有妈妈张芹这个音乐老师手把手地教他,花了几个月才学会了这曲《彩云追月》。
刘子墨想要短时间学会,估计有点悬。
刘芙也看出了些端倪,她对刘子墨:“墨儿,你要学吹笛子,不能急于求成,还是要先学会识谱,再学习指法,想要吹得像毅哥和强叔那样好,非得经过好几个月的练习才校”
刘子墨自信地:“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明就到毛嘴去买谱子和笛子,我就不相信,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刘子墨做不了。”
余毅高胸:“那我明和你一块去,我也要回去了,顺便带我一程。”
刘子墨扮了一个鬼脸,道:“那你舍得我大姐!”
刘芙听余毅要回去,也没和自己商量,她嘟起个嘴巴,眼睛红红的,一副想要哭的表情。
余毅慌了,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我回去是让我爸妈来认亲的,顺便商量定亲的事,我心里在琢磨,忘记跟你们了。”
刘芙这才破涕为笑,她低声道:“爸妈又没答应你什么,再我们家也没去访人嘎。(访人嘎:女方家的姊妹到男方家去探听虚实,主要是看男方的家庭条件如何?家庭成员是否容易相处?综合考量男方家,如果觉得合适方能认亲,觉得不行,就另当别论了。)”
余毅为难地:“我对你们这里的风俗一点都不了解,我们那里就是纳彩、问生辰、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这几个程序,一般都交由媒人来安排。”
刘芙:“路隔十里,乡俗不同,何况岳阳到我们这里有几百里的距离,那些风俗肯定是差地别了,入乡随俗吧!到你们那里,按你们的规矩办,来我们这里,就要按我们的乡俗办。”
余毅觉得很有道理,他对刘芙:“那这样,为了不失礼仪,就请对双方礼仪都了解的舅舅来当这个媒人吧!舅舅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这样行吗?”
刘芙:“这还差不多,那你去找妈妈一下,看她有什么想法?”
余毅快步从屋旁绕到廊檐,刘英正好起身上厕所去了,廊檐下只有李秀一个人坐在那里。
余毅来到李秀面前,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几次欲言又止,傻楞楞地站在李秀身旁。
李秀看了余毅一眼,对他:“这个娃儿,你不到后头陪芙儿,尚啷(怎么)跑到前头来打地?”
余毅陪着笑:“秀姨,我想跟您一下我和刘芙之间的婚事,我比刘芙大四岁,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年纪也不算了,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想要您们成全我们。”
李秀:“我和她地大大还是蛮开通地,只要芙儿同意,我们是不会反对地。”
余毅欣喜若狂,他对李秀:“那您是同意我们结婚了?”
李秀:“那你是枪啷(怎么)想地呢?”
余毅:“不瞒您,我巴不得今就把芙儿娶回家,您们同意了,我就回家去请媒亲。”
李秀:“我们折西(这里)与你们若西(那里)地礼性,肯定不同,到我们折西就要按我们地礼性(乡俗)搞。”
余毅:“这个事情肯定是按您们这里的礼性搞,我打算请舅颈媒人,他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李秀高胸:“那就一咔事都冇得打(那就一点事都没有了),你们两个人自己商量。”
余毅得到了确认,兴冲冲地跑到后面找刘芙报喜去了。
余毅笑得合不拢嘴,刘芙也十分高兴,两人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又到了晚饭时间,刘芙的奶奶王氏把田里的农活干完了,就跑到后面帮厨来了,厨房里有刘丽、王氏和刘芙三个人,也不太忙,刘芙只负责掌厨,其它的事不用她操心,有几碗是蒸菜摞在蒸笼里,鸡汤上午就煨在土罐里早就炖熟了,只需要热一下,下点粉条就0k了,还有一个黄古头(黄颡)火锅那更不用管,酒精炉子开锅后边吃边下,与后厨无关,油炸鲫鱼在上午炸肉圆子时就炸好了,可以直接开吃,剩下的丝瓜蛋丝汤、芹菜炒肉和笋尖炒肉几分钟就搞定了,只有这个干煸泥鳅要花点工夫,需要两次下锅。
晚上这一顿,出菜也快,也没怎么喝酒,几个人上午都喝得差不多了,除了刘忠和刘富两个喝晕酒的以外,其他人都早早地叫了饭,吃饱了在那等着,看着父子俩人喝。
刘忠和刘富也觉得蛮不好意思,赶紧干了杯中酒,让客人们好下席。
等刘忠和刘富吃完,客人们才落箸(放下筷子),这种礼节上的东西后来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