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维多利亚的留言
回到酒店，尼尔站在走廊里，看着那扇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犹豫着，门的另一边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两个世界都有不同的烦恼让他无法继续往下想，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尼尔靠在门旁的墙壁上，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挣扎。此时，维多利亚打开了门，眼神迷离地看着靠在一旁的尼尔，随之而来的是她身上强烈的酒气，脸很红，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尼尔，眼神似乎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喝多。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维多利亚把尼尔拉进房间，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瓶威士忌，有一瓶已经喝掉了三分之二。尼尔把她扶到沙发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从十二楼的玻璃望下去依旧能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位置很明显，就在街角。马特从后面慢慢走过来，站在车后，点了一支烟，抬头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在尼尔的心中却很清楚。不久，马特便上了车。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一个警员见马特上了车便问道。
“没有。”马特有些生气地说。
“早就说了咱们这么做没什么意义，再说咱们不是来盯那个女人的吗。”
“我过去跟他聊了几句。”
“你的脸怎么了？不只是聊了几句吧。”身旁的警员凑过来好奇的看着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牙疼，刚才揉了揉。”
后座上的警员看着后视镜里马特扭曲尴尬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马特感到更加生气，但是又只能憋在心里。
“他们还在呢？”维多利亚喝了口酒说。
尼尔放下窗帘，转身走了过来，坐到沙发上说：“嗯。”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跟以前的搭档聊了聊。”
维多利亚椅着酒杯说：“应该不是很愉快吧。”
“没有，只是随便聊聊。”
“看的出来你不高兴，跟我说说吧。”维多利亚坐到尼尔的身旁说。
尼尔倒了杯酒，“只是…变化很大，他根本不明白现在自己在做什么，结果会怎么样，是为了尽快查出这个案子，还是为了查出案子以后在警队里的前途，他的性格我很了解，胆子很小，经验又不多，可能正是因为我，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这么急功近利，以前我从来不会让他冲在前面，危险的事我来做，我能做的尽量都做了，雷蒙德那边我也没说过什么，可他刚才跟我说的话，就只是陌生人而已，以前发生过的事，也只有我在使唤他。”
“危险的事都你自己做，这样对他是真的好吗，可能他只是觉得你是为了抢他的功劳，或者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这些你跟他说过吗？”
“没有，这些都无所谓，怎么想我都可以，说不认识我，我也能接受，但是最让我难受的，是他竟然用枪指着我，而且是两次，我从来没有试过让同事拿枪指着我，还是我的搭档，当时他看着我的眼神，那种眼神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尼尔低着头，没有看维多利亚。
“这件事真的让我精疲力尽，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维多利亚双手抱着头，垂顺的黑发穿过指缝，从脸颊散落下来。
尼尔用自己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维多利亚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说：“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宁可不相信自己，也会相信你。”
维多利亚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轻轻地靠在尼尔的肩上。
“我想…现在可以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你不是说要一起开间咖啡馆吗？哪里都可以，只要有你就行了。”尼尔说。
“这件事不会因为离开就结束的，你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维多利亚叹了口气说。
维多利亚静静的靠在尼尔的肩上，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说：“不管他怎么想，你还把他当朋友吗？”
“以前是，现在我不知道。”
“你把他当朋友，就应该原谅他做的一切，你们以后还会是朋友。”
“我也希望这样，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一定会的，算了，别说这些了。”维多利亚碰了一下尼尔的酒杯，随后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座城市的天亮的很快，像黑夜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亦或者是白天同样像黑夜一样，让人分不清是黑是白。尼尔被一阵分不清记不住的感觉惊醒，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好像一夜没有睡过，没有睡醒时那种混沌的感觉，很清醒，被子空荡荡的，没有转身去看，只是用手摸了摸旁边的枕头，猛然回头，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这张双人床上，窗外传来一阵阵的鸟叫声，半透明的白纱窗帘让微风吹起来，在窗前轻轻地抖动，阳光穿过窗帘，洒在地上，照亮整个房间，让这里显得更加空洞。尼尔坐起来，望着门外客厅桌子上放着的两个空空的威士忌瓶子，感觉心里更空，这一幕像是早有预感，但出现在眼前时，又让人无法接受。
尼尔走出卧室，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在纸条上压着一只唇膏，他拿起纸条，看着维多利亚留给他的话。
“两年前我的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这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也是我最后悔的事，对不起，这次我同样选择离开，但是我不后悔，这样的结果对你我都好，相聚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短暂，我想让你明白，不是因为我想离开，而是事情的变化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从我十八岁，一直到现在，我对你的爱从未变过，就算离开的那两年，我也一直在你的身边，从未走远。这次我的决定，是我想了很久才有勇气去做的，这样可以让你我都安心，也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很多事，做过了就要负担为之而来的后果，无论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如果结果是要伤害到别人的，就要尽力去改变这种结果，这会结束一件大家都不愿去面对的事情，也会结束大部分人的痛苦。
今天我离开，只是为了给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不希望有人再为这件事情痛苦，再受到伤害，你所看到的，所猜测的，都是事实，我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这三个死者，都是因为我死的，这件事情之中，我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我对你的感情可以深到伤害我自己，让我感到内疚，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我低估了这十多年的感情，我要承担这个后果，你不用再为这件事感到痛苦，也不需要再让你的朋友误会你，他们三个人都做过伤害我的事，这与你无关，你不用再想因为什么，一切都会因为今天而结束，希望你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也不需要来找我，这些年在我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我也改变到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但是唯一没有变过的，就是我对你的爱。”
尼尔的眼泪没有预兆的掉下来，滴落到那张纸上，晕开了最后的“爱”字。最不想面对的，最不愿意接受的，一直自己骗自己的事情，让维多利亚说出来，心里的防线就像被鼠蚁蛀空的木墙，瞬间坍塌下来，七零八碎的洒满一地。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说出来不是很好吗，大家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能怎么样，我没有想过谁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尼尔的内心在挣扎着，就像一把螺丝刀插进胸口，在里边不断地搅动。他双手支在窗台上，楼下的那辆熟悉的车已经不见了，阳光照在身上，眼睛里，有一只灼烧的感觉，微风拂过身体，就像把灵魂带走了，无力，疲惫，空洞的看着四周，不知道此刻应该做什么，尼尔转身看着这个居住了并不是很久的房间，但在这段时间里，有最美好的回忆，最快乐的时光，那种失而复得更加珍惜的感情，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闭上眼，试着让自己安静下来，眼泪在眼眶边缘滚动，却没有掉下来，尼尔睁开眼，揉了揉眼睛，迅速的穿上衣服跑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