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窥视
督齐将那些似幻似真的声音隐藏于心底，他并非想要隐藏秘密或欺骗同伴，仅仅是为了避免疑神疑鬼的情绪对伙伴们的判断造成错误引导。事实上，他到底也没弄明白，或许那些声音曾真实出现过，又或许仅仅是因为身处环境给他带来个饶错误幻想。
无论何种缘由，内心的纠结让人不自觉地对地底密室产生了排斥感，仿佛连呼吸的空气也令人浑身不适。好消息在于密室内并没有储存太多物件，除去眼前少许并不能提供太多线索的遗物外别无他物，甚至找不到任何相关壁画或相关文字记载。换言之，即探索价值较低。
郁公爵费尽心思隐藏的地下密室，即使没有任何奇珍异宝，也总应该揭露谢惊秘密才是。如今一无所获，难免令人无法接受。转念之，或许还有其他隐藏手段存在。
带着些不甘，三人忍受着内心的不详与忌惮，将一座骨坑中干朽的尸骨打捞出来，确认底部并没有埋藏其他物件。无需置疑，骨坑中出产的部分白骨与人类迥异，即使三人没有任何与医学相关的专业知识，也能轻易看出它们必定出自其他生物的身躯。或许一些类似腿骨、手骨的部位还无法辨认，但诸如利爪、锐角或是鳞片一类的结构也并不少见。然而，也正是因为专业知识的缺乏，而坑内的骨块在经年累月之下又早已碎裂混杂在一起，想要拼凑出一副完整骨架无异于痴人梦。
最终，三人放弃了从尸骨上寻求线索的想法，内心的诸多猜测仍然得不到可信证据。
怀揣着满腹疑惑，督齐仍有些不甘心的在密室中敲敲打打，但内心对于密室的排斥感仍在持续发酵，莫名的焦虑感也变得越发明显。不久之后，他不得不提议草草了结对这处诡异地下祭祀点的调查，转往别处继续探索。
这一建议也得到另外两名伙伴的赞同。
探险队离开密室的时间定格于深夜，黑暗笼罩下整座郁公馆变得愈发诡异，即使高举的火把也难以驱散阴影。三人虽然都是能力超绝的不凡之人，但双眼终究无法完全摆脱肉体限制，探索也变得越发艰难。
在大火遗迹北侧不远处，取代原有古老建筑的是一座四层高的洋楼，建筑整体以石料构筑框架，辅以少数上好木材作为窗户边框等装饰。此外，建筑外墙以紫红色与棕黄色为主，虽然时间早已使他们黯然失色，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曾经那低调、奢华的原貌。
”公馆建成后，这座建筑被命名为“紫夜洋馆”，根据市政大厅中所搜集的文字资料及图纸描述，这里是公馆内仆从的活动场所，除去厨房与杂物间以外，主要是作为他们的居所使用。至于更深层的资料描述，在督齐看来，显然也大有文章可作。
郁公爵及其家族成员在莒吕城内居住了十年时间，却极少有相关的故事流传。甚至，督齐认可可以用过分低调来形容他们。简单来，城内居民几乎没有任何与郁公馆内部人士接触的机会，即使是外出采购物资等必要行为，所使用的也是世代服务于家族的老仆，他们无比忠诚，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无法让他们对外界透露丝毫家族消息。即使对于一些非关键岗位，郁公爵也从未公开在本地招聘，而是不惜耗费重金从遥远的家族领地内招募而来。据，郁公爵严禁这批不受信任的新人随意在外人前露面。
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郁公馆内部情况几乎无法被外界知晓，也没有人能够在事后找到任何一名仆役的来历，导致相关的案件搜查工作几乎无法进展。
从建筑内部设计角度来看，从事相关职业的督齐有着不的发言权。郁公爵对于家族老仆的待遇十分优厚，不仅每一间卧室都有着独特的设计风格，内里还设有齐全的设施与家具，每一单层设有的豪华客厅更是常人难以想象。多年以后，即使其中大多数器物都已蒙尘或损坏，依然能辨认出它们曾经的不凡。
琳琅满目的装饰物与家具似乎要将搜寻工作引致繁复境地，大量的破损杂物更是让人头疼不已。拉玛适时提出了个人设想，他认为这些繁琐搜寻只是在单纯的浪费时间，当年凶杀案件发生后，莒吕城官方必定在第一时间对整座公馆进行了搜查。而现在，三人无论时间、物力、人力以及资源等全面弱势的情况下，几乎不几乎不可能找到明面上留存的证据或线索。也就是，他们大可以掠过寻常物件，将注意力放在那些易被忽略的方面。
例如，家具上不时出现的神秘单字纹路。与此前雕塑上所发现的奇特纹路不同，它们显然出自于罗兰饶古老语言当中，督齐对此可谓再熟悉不过。这一发现令他心中警铃大作，无论郁公爵是如何发现这些文字，单是与罗兰人可能产生的联系便让人不敢轻视。在经历了数次冒险后，似乎任何与罗兰人相关的诡异事件，都与灾难直接挂钩。
“嘻嘻……你认识这道纹路吗……”一道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清脆又带着一丝顽皮。
督齐飞快地抬起头，眼前依旧是那副黑暗静止的画面，可越发清晰的声音让他开始确信此前所听见的并非是幻觉。诚然，耳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飘渺模糊，但这次却在记忆迅速消退前却留下了些许片段。
“是的……是的……”督齐起身环顾四周，试图在黑暗角落中找到些蛛丝马迹，“是的，我认识这些纹路。你是谁？我可以分享我的知识，面对面……”他试图模仿那种奇特的感觉，在脑海中寻找神秘声音的来源。
等待许久之后，他终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年轻的冒险者低头轻叹，当记忆如潮水般消退，他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郑或许，那不过是他本人身处于这奇特场景之时，潜意识的又一次作怪。
有些烦躁的用脚将木质抽屉踢回原位，随手拍去手上的尘土后督齐转身离开房间。他时走时停，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为黑暗的旋律而伴奏。
冒险者正弯腰审视走廊边的立柜，一道淡蓝色荧光从他身侧一闪而过，被他的眼角余光捕捉。督齐迅速转头看去，却发现视野之中并无一物，脑海中却突然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仿佛在经受了某位陌生人士三番五次的戏弄后恼羞成怒。
年轻人终究会厌倦这样你追我赶的无聊游戏，他顾不上通知不知身在何处的伙伴，怒气冲冲地朝荧光闪耀的方向跑去。心头的火焰让人不再考虑事件的真实与否，唯一的念头便是揪出那令人不安的源头。
紧接着，荧光再一次短暂闪耀，距离督齐间隔不过两三米。这一次，它似乎已经收到挑战宣言，并以此作为回复。
而在督齐看来，这恰恰就像是一次不屑的挑衅。
顺着暗黄色雕花楼梯一路从三楼下到底层，荧光指引着冒险者由“紫夜洋馆”北部大门离开，再一次回到环绕整座公馆的连廊之上。督齐没有丝毫迟疑，推门而出。
夏日的夜风本带着它独特的闷热四处肆虐，唯有经过郁公馆之时方才有所不同，或许是因为林木茂盛的缘故，督齐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但那并不是清爽的夜风，而是令人汗毛倒立的冰凉。随即，耳边再次响起那充满恶意的狞笑声。
不知所谓的狞笑声惊醒了督齐，而冰凉的微风也浇灭了他的心头怒火。
会想起此前几分钟的行为，年轻人背后惊出一阵冷汗。他确信自己依旧保有理智，但情绪却有些出乎寻常的失控。督齐在回想起那种感觉，这并非是他第一次体验，此前在地下忧郁罗兰，在面对那头异变负玄之时，他迎来邻一次死亡。虽然细细对比之下情形确实大有不同，而怒火与偏执也并未将他完全吞噬，却也再次敲响了警钟。
略作权衡，督齐决定继续前行，他不想因浪费时间而错过，也相信那低语声中夹带的善意。
火炬照耀下的黑影轻微扭动，由不知名黑雾组成的鬼卒被召唤出来后再次没入前方的黑暗。轻轻抚摸左手的盾牌，督齐暗叹一口气，迈步继续向前方走去。
若要起郁公馆内的特色，首当其冲的便是怪异的取名方式。无论是背后的“紫夜洋馆”，亦或是前方的“葬星密馆”，仿佛总是带着些不详的味道。
单从外观而言，葬星密馆的建筑面积略大于紫夜洋馆但仅仅修筑地面与地下两层。两栋建筑建筑风格十分相似，唯有墙面与窗户各处能找到明显的加固痕迹，其作用不言而喻。据资料显示，葬星密馆主要用于储存公爵家族贵重物品。
推门走进葬星密馆，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巨大空旷的空间。建筑内部构造与督齐所见过的博物馆极为类似，各处均设有台座或展台，只可惜其珍藏的宝物都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空荡荡的墙壁以及大量破碎的玻璃护罩，荣光不在，只留下无尽的萧索。
在萧索之中督齐仍然感觉到一丝温暖，仿佛连莫名的狞笑声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的低语声，友善而清脆的低语声。
“嘻嘻……你认识那些字吗？”他还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来自哪里？”
“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话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且频率也在增强，只是对于督齐的回复，对方似乎依旧无法接收。他隐约察觉到，或许两种不同的声音或许互为敌手，而现在这个位置显然对于温和的声音更加有利。或许，对方有所请求，才会利用荧光引导他前往某处。
想到这里，督齐的精神变得有些亢奋。
沿着石质台阶来到地下室，眼见荧光在正中的石柱边环绕数圈，随后消失不见。石柱位于空间西北角，乍一看之下似乎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但督齐却有种奇妙的感觉。从踏入地下室的那一刻起，他便感受到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窥视感，十分无礼却又有些笨拙。这种窥视感并不像是一双隐藏于黑暗中的眼睛，它仿佛无处不在，笼罩着整个空间。甚至，他每向前一步，异样的感觉便越发浓郁。
督齐能感受到，暗中窥视他的并非是眼睛，也不是精神念能，甚至也并非是元能，而是某种更加特殊的存在。这种存在，甚至连无形的鬼卒也难以接触。
年轻人摇摇头，确认自己背后的符文印记处于随时发动的状态，同时在右手长剑上铭刻下符文，令寒气充裕四周。做完这一切，他才放心的靠近荧光消失的石柱，试图找出其中的玄妙。
大概郁公爵自信不会有宵之辈闯入自家领地，也自信没有人能够发现石柱上的秘密，因此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手段。仅仅几分钟后，督齐便发现这根石柱并未真正固定，也不是作为建筑支撑使用。只需要施加一定的力道，便可以向东南方某个角度微微倾斜。
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大厅正中央的一座巨大石台开始缓缓移动，露出下方漆黑的洞口。
督齐迈着轻快的步伐靠近，探过头去，一股恶臭顿时铺面而来，混杂着血腥与污秽之物的味道，令人作呕。他皱了皱眉，惊讶于自己今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冒险者并未立即进入通道，而是俯身检查洞口。可以很明显看出，洞口附近的石料似乎经历过一次翻修，除了一些年代较为久远的材料外，还有一些则是近年来新补的砖石。
“难道，这就是郁公爵来到这里的理由？”督齐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