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7 自负

新历55年7月18日,一个被诅咒的日子,亦是噩梦开启的源头。

郁煌并没有早起的习惯,老仆们深知郁煌的作息,总是在日上三竿后才会提醒郁煌起床。这本应该是又一个平凡无聊的日子,郁煌在家仆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照惯例来到书房悠闲地享受早餐。郁煌总喜欢在吃饭时看点什么,随手翻开桌面的一本古书,正是哲学家柏苏的着作《信仰的伟大》。郁煌很喜欢这本书,并不因为它声名显着,而是因为其中新奇的观点。柏苏并不像大多数无神论者那样否定神灵,也不像信仰者那般将神灵视作万物之始。在他看来,神灵似乎高高在上又冷漠无情,但它们的诞生源自生物,又与之相互影响。或许是因为这个观点太过离经叛道,柏苏被神学与哲学两方排斥打压,而此书虽为被彻底销毁,却也极少在外界传播。

但这些终究不能动摇郁煌对这本书的喜爱。

宁静的早餐后,郁煌的事务官来到书房,他依照惯例带来了两摞有关城内大事务的资料,一边为郁煌进行简短报告,一边等待郁煌郁煌一些重要决策签字盖章。如往常一般,细虞城内平和依旧,似乎一整的工作很快就会结束。

“谢谢,公爵大人!”事务官收拾着桌面散乱的羊皮纸,一边道,“还有一件事有些棘手,可能需要大人您来定夺。”

“什么事还要单独摘出来?”郁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很麻烦?”

“是这样的,前中午东城门来了一名中年男子,此人话行事有些疯疯癫癫,又拿不出任何身份证明,无论如何也只肯出自己的姓名-辛桂。依照出入城门的相关律法规定,守卫本不应该放他入城,只是这个辛桂出手异常阔绰,当值的卫兵队长一时贪心,就将其放进了城。”

“这类事情倒也是时常发生,该问责问责,该降职降职,接下来呢?”郁煌知道下属官员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过分严苛。只是若不幸闹出些什么大事来,也只能怪那些当值之人运气不佳。毕竟,身为一名公爵大人,一城之主,又怎能公然藐视法律呢?

“是,此事属下已经安排妥当。辛桂入城后就在‘鸿园’旅馆住下,随后又流连于酒馆、赌坊等地,同样出手阔绰,挥霍无度,因此被一些宵之辈盯上。昨夜里,几名恶徒在归家的路上将辛桂劫掠,他出手抵抗,又被打成重伤,还好巡逻卫兵及时发现,才保住了性命。为了寻找受害者的亲属,卫兵们搜查了辛桂在鸿园内的住处,随后惊讶地发现了一块贵族印记。为了避免将事件闹大,卫兵们就将事件上报。”

“贵族印记?”郁煌皱起了眉头,“是否验明真假?来历呢?”

“是的,我们已经确定印记并非作假,根据上面刻印的文字,应该属于莒吕城。”

郁煌皱了皱眉,月希里拉上的城邦数之不尽,即便他饱览群书,能够记住的也仅仅是少数着名的地点。“莒吕城?在什么位置?”他问道。

“大人,莒吕城是北方的一座城,距离霜钰山谷南部不远。由于相关资料较少,初步判定即使发生冲突,也不具有太大威胁。”

“嗯,从霜钰山谷道咱们细虞城,这中间的路程可不短。奇怪了,此人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儿做什么?除了贵族印记,是否找到其他重要物品?”

“目前看来,动机不明。辛桂的随身物品中还找到一些珠宝以及杂物,目前已经暂时封存……另外,据卫兵报告,似乎还有一本奇怪的笔记。”

“笔记?关于什么的笔记?”

“据都是些疯言疯语,让人看不太明白。”

“嗯,我大致了解情况了,那么是否有传信给莒吕城确认消息?”

“还没有,此事可能涉及贵族,虽然责任并不在我们,但属下认为还是应该先向大人请示。”

“你的没错,身怀巨款又无护卫随身,对方没有理由问责。更何况,我的下属还救了他的命……”郁煌揉揉眉头做出了决定,“让人发信确认一下。”

“是,那我立即去安排。”

“另外……将那本笔记带来给我看看,等这个辛桂醒了,我再去见见他!”

……

我曾经无比坚信,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源泉,而我将成为引导这一切的关键人物;直到现在我方才意识到,或许无知才是人类存活至今的缘由。好奇心诱惑着我一步步踏入绝境,也终有一会将人类引向无可避免的毁灭结局。我毁掉霖下监牢中的一切,只留下这本笔记作为警告,立即离开这个地方,否则你会像我一样走向疯狂与死亡。

毁灭必将降临,但在此之前,无知的苟延残喘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你或许已经注意到,是我毁掉了市政大厅档案馆中关于月下之桂的资料。但你并未听从我的建议,依然来到了这里。正如我当年一样,你自诩赋异禀,并且也找到了这间地下监牢。你和我一样不会轻言放弃,所以这些当年的隐秘现在就当作礼物送给你。希望你看完这些,能够改变自己的执拗想法。

辛桂的笔记中大多是逻辑混乱的疯言疯语,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知所谓的符号。然而我却从其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其中少数尚可读懂的片段竟然与柏苏的论点有些相似之处。这是最初引起我兴趣的关键,若非如此,它早已被当作垃圾焚毁。

在辛桂转醒后,我立即前往其下榻之处,并试图与之交流。但此饶确如事务官所言那般癫癫狂狂,言语几乎毫无逻辑,无法进行正常交流。唯有当我提及少数柏苏的观点之时,他突然恢复正常,留下几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言语。他高呼着神灵降世,灾难降临,仿佛生命力被瞬间夺走,身体也开始发生令人骇然的变化。仅仅几次呼吸的间隔,辛桂的身体变得洁白如玉,宛若上降下的神使。

为了隐藏这一切诡异的事件,我动手杀死了在场的两名护卫,而后亲手将那诡异尸体秘密埋葬。对外,我宣称辛桂转醒后突然发疯似地攻击了我的护卫,随后独自逃走失踪。

正是从那时起,恐惧以及渴望在我的心中开始反复交战。我意识到,辛桂必定发现了某种堪称真理的事物,但也为此而丢掉了性命。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这一切,但内心的另外一个声音却不赞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的梦中时常出现笔记中的片段,也常常会想起辛桂在死前的变化。

一切就如同恶魔的低语,诱惑着我去追寻真相。

莒吕城传回的消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信件中简短描述了“月下之桂”曾发生的诡异事件,并告诉我,辛桂或许是这个家族最后遗留的后人。

不久后,我下定决心带着几名忠诚的侍卫前往莒吕城,并根据笔记中的记载找到了辛桂的家族府邸。我从民众口中打听到了不少有关月下之桂的传言,无论是神秘大火还是不曾间断的丑闻,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不详。但我依然难以自制的独自闯入这座被废弃的府邸。

我并不想向你叙述那次独自探索的过程,但这座地下监牢是最终将我引向疯狂的罪魁祸首。我在这处尘封的密室中发现了许多东西,异变的人类、疯狂的笔记、神秘的祭祀以及无法辨识的文字符号,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难以自拔。

我意识到,月下之桂内的发现甚至能够引起全人类的震动,但我并不像将这发现公之于众。辛桂他们未能完成的一切,将由我继续继承下去。

莒吕城那个愚蠢的胖子显然意识到我似乎发现了什么,在我提出购买要求时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报价。我并不在乎这一切,相比起在月下之桂内的发现,金钱早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然后,我成为了这座府邸的新主人。

是我害了那些族人,我本应该引导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可最后却不得不亲手残忍的杀死了所有人。他们都疯了,陷入恐怖的癫狂之郑我并不是无情的刽子手,只有死亡才能净化这这一牵

是的,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辛桂他们走错了路,而我们更是错的离谱。一切都被扭曲成为黑暗疯狂的仪式。我们自负的去探索那些远超人类理解的之时,最终不得不自食恶果。

所以,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探索这一切,否则必将迎来与我相同的结局。

现在,我要离开这座监牢,去等待初生的朝阳,让火焰来洗涤一切的罪恶。

不……来不及了,我听见了它的声音……它生自无形之中,也行走于无形之郑

我知道,它不会放过我……

赌上我最后的尊严,我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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