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二国记

陆岚转移开手指，拾起夏亦璇搁在一边的餐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唇角残落的油渍。夏亦璇望着他，长长的睫毛震颤如触动的蝉翼，轻轻地拂扫过陆岚的面颊。陆岚的唇角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弧度不偏不移，温和而不狎昵，谦恭而有礼却能挠得人心痒痒。

饶是待人接物从容如夏亦璇，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听得陆岚貌似说了句什么，她感觉每个字的她都听见了，连起来却完全没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理解的神经已经彻底短路，她唯一知道的便是跟着他站起，然后走出餐厅。

她以为陆岚的目的地会是夏倾歌长眠之处，陆岚却告诉她那是终点站，此时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陆岚曾经就读的大学。

站在学校的小剧场外，这里没有会议和表演时是完全不开放的，厚实的木板对开门挡住了外界一切的不庄重，陆岚突然单膝跪下来，低低地一吻夏亦璇的手背：“璇主上。”

“陆台辅平身。”

一如那年。

那是在陆岚离开的前夕。他们学院需要出一段宣传视频去参加学校的比赛，奈何却凑不齐视频时间，一群宅男合计了下，准备把大一压箱底演过的话剧重新拿出来摆拍一下，只不过当年的女性角色都是男生反串的，自娱自乐还成，正式参加比赛恐怕就不行了。

于是陆岚“借”来了正在放高考假的夏亦璇和夏倾歌，一个饰景王阳子，一个为孙昭孙祥琼，敲演绎了《十二国记》中《风之万里，黎明之空》的故事。虽然夏倾歌版的孙祥琼还有些稚嫩，但夏亦璇的景王阳子却是恰到好处，之后很长的时间里，陆岚都是称她为“主上”的。

而饰演景麒的陆岚便成了夏亦璇台辅。

握住夏亦璇右手的掌心微微一转，十根手指便交错在一起。夏亦璇没有低头去看，曾经熟悉的姿势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陌生，就像这所学校，无论离开多久，依旧还能记得彼时愉悦的时光。

栀子花盛放在同一个季节里，过往种种仿佛时光倒流迎面而来，悲伤一刹那间如浪花层层褪去，只留下一片空明心境，宛若青空。

这是一个魔法降临的时刻。

空荡了五年的内心洋溢起满满的温热的感觉，陌生却又舒适的触感让夏亦璇一阵迟疑。她顿顿地想了许久，才依稀记起，这种早就被忘却的情感，叫做感动。

夏亦璇闭上眼。

“哒哒哒……”

似是隐隐有脚步声，轻且稳，悄然落在她的身后。

夏亦璇睁开眼，发现这不是一场梦。

“哒哒哒……”

脚步声仍在身后。

夏亦璇蓦地回过头，但见一堵白墙。那是教学楼的后墙，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用瓷砖铺设，陈列着中世纪雕塑的石膏仿制版，路过的话脚步声都一定是“啪嗒啪嗒”而不是落在水泥地上的“哒哒”声响。

所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