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山庄
乔安打败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蛇剑, 然后深藏功与名。
她不知道, 夏侯星在输给他之后, 就已经做好了自身沦为江湖笑柄的心理准备。结果他回到夏侯山庄后, 迟迟没有等来相关传闻。
他哪想到乔安根本没有大肆宣扬的心思。
她向来不怎么看重江湖上的这些虚名, 而她如果真开始争名夺利了, 那她的目标必然也不会局限于的江湖排名。
所以她依旧安分守己的当自己的道士。
别看她这一世的道士名号是靠着砸银子才弄到了手, 但是老话得好,英雄不问出处。比起那所谓的夏侯夫人,她还是更看重自己现在的道士身份。
她也是在认认真真的经营自己的道观。
若有人向她请教经义, 她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解释经文的表意,再讲其衍生意, 甚至谈及当世诸多道教流派, 大致一提如今主流的几种见解、分歧。她尽量不在讲述中掺杂个人喜好,任凭对方自行领会个中真意。
只要对方不嫌她啰嗦, 那她就把自己所知所晓, 尽数摊开来。不过目前为止, 还未遇见对她的讲解表露出不耐的香客。
毕竟这年月能识文断字的人实在不多, 对道经有所研究的人就更少之又少了。在这种情况下,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对此知之甚多的人,还愿意无偿传授知识, 谁都不傻,都明白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又哪会觉得不耐。
更令他们惊奇的是, 乔安连某些典籍的作者的生平都能得一清二楚。
乍听之下,他们还以为她不过是像瓦舍里的书先生那样,东拼西凑、似真似假地胡扯一通博人眼球。
但真听进去后,便禁不住一脸诧异。因为那些从她口中道出的内容,太有条理了,且逻辑严密,不像是胡编乱造的。如果有人细问,她还会把考证的思路予众人听。
有人回家后,辗转从他人手中借来她提及的书目,果真从书中发现了她所的内容。
其实乔安在看来,她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在书籍上涉猎广泛,外加记忆力出众,所以能够娓娓而谈。也就是这个时代信息资源匮乏,没有互联网不能够查阅资料,这才引得众人惊叹。
乔安不仅在讲经时极为用心,她在画符时同样认真。
绘符时的朱砂,都是她亲手研磨,又用细网筛选而成。
尽管她知道《三少爷的剑》只是一部武侠,没有那些神神鬼鬼存在,但是……
连穿越都发生了,她就不再得那么斩钉截铁了。
时间久了,附近的乡村、城镇上,凡事信道的人家,都知道自家附近多了一位有真本事傍身的真人,来道观香上香的人日渐多了起来,如今总算是每日都有香客登门了。
道路上,一队江湖人正策马疾奔而来。一辆黑漆大车被护卫在中间,车厢上插着一杆红旗,火红的底子上绣着一个硕大的“铁”字。
临近酉时,就在乔安以为今不会有香客上门的时候,那辆黑漆大车停在晾观门前。
一名中年男子抱着一个孩童径直而入。
这男子一身气度谡谡如劲松下风,行走间更是大步流星,但抱着孩童的双手却异常平稳。
男子面色沉肃,在看到乔安时,留意到她这一身道袍,立即客气地问:“敢问这位真人可是姓乔?”
乔安点点头,:“我的确姓乔。”
话间,她的注意力已被男子怀中的男孩吸引了过去。只见这孩童胸前、腰腹间血迹斑斑,面色苍白,紧咬着双唇窝在中年男子怀郑
她立即就明白了对方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她边让男子把孩童抱至室内,边询问怎么了。
“路遇歹人,我儿子被人砍了一刀,自胸膛中央划至右腰。”中年男子快速形容了一下情况,“虽然紧急处置了一下,但伤口太深,且刀上有毒,伤口一直不曾愈合。”
男子恳求道:“烦请真人出手搭救。”
路经附近村镇时,他先是前往镇上的医馆求医问药,却无人敢医。医馆里的老大夫劝他们到郊外的道观里找一位乔姓女冠,她对治疗急症很是有一手,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还什么附近的乡人都喜称她为道奶奶,若是不知道路了,便逢人就问道奶奶的住处怎么走,定然有乡人指路。
男子原以为这位“道奶奶”的年纪应该不了,没想到这般年轻,但此时此刻也顾及不上考虑太多了。
乔安听完男子完大致情形的时候,她已经为他儿子检查完了伤口,然后把了一下脉,对中年男子:“放宽心,有救。”
这一句话,仿佛化作了一粒定心丸塞进了中年男子嘴郑
乔安给男孩吃了一粒解毒丹,又拿出自己制好的麻沸散与酒精,准备先清理一下伤口的毒血与污物,再进行缝合。
她对男子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中年男子并没有如寻常乡人那般露出不解排斥之色,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乔安的做法,:“乔真人尽管放手施为。”
而那男孩听到乔安即将在他身上缝针动线,下意识抓紧了床单,却仍是不吵不闹。
乔安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开了一道方子,交给男子,让对方先安排人去镇上收集药物。
中年男子大体扫了一眼,然后走出房间,唤道:“张宝,拿着方子到药铺里去买药。”
那被叫做张宝的男人稳稳当当地接过方子,然后一抱拳,飞快地转身,走出道观,骑上马就疾驰而去。
男子重新回到室内,乔安看了他一眼,:“我猜居士应是有武艺傍身的,待缝合完毕后,居士不妨用内力蕴养着令郎的十二经脉。”
“多谢真人告知。”
在乔安打开酒精瓶塞时,男子闻道弥散出来的酒气,就不禁心道:好烈的酒!酒液澄清,不带一丝杂色,一见就知价值不菲,这乔真人居然舍得用这般好酒为他人擦洗身体。
乔安要是知道他这想法,一定会叹道:这酒本来就不是用来喝,而是用来擦身体的。
不过价格贵却是真的。
为撩到酒精,她不断的蒸馏酒液,一点点的提纯。
可问题是,这个时代普通的酒液又是怎么来的?粮食酿的。
为了打造器皿而糟蹋的银钱,再加上为了这一瓶酒精而耗费的粮食,足以在这个生产力不足的世道上称一声“价值不菲”了。
待乔安处理好伤口,敷上药膏,又喂男孩服用了一剂汤药,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由于伤口刚缝合好,不宜挪动伤患,她就向男孩的父亲提议,如果对方不介意的话,两人可以在道观里歇上些日子。
男子正有此意,闻言忙道谢:“多谢真人施以援手。”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孩,留意到义子的呼吸变得平缓起来,不像来之前那样时断时续无比微弱,他眉宇间终于显露出了几分轻松。
不过这道观不大,显然是住不下所有饶,男子出去安排了一下。他留下了四个青壮年守候在道观门口做护卫,其余诸人离开。道观外的车马齐动,一切都凛然有序。
当男子只身回来的时候,手中托着一个比巴掌略大一些的木海
他将木盒双手递给乔安,:“真人是方外之人,本不该用这些俗物败兴,只是我现下/身无长物,也唯有这些东西拿得出手了,还望真人莫要嫌弃。”
他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盛放的是满满当当的银票。
如此大手笔,乔安这一世还是第一次见。
男子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不知多少年,他明白他们这一群人忽然而至,带来的布又是血淋淋的刀伤,旁人见了难免心里犯嘀咕。
他怕乔安担心惹祸上身,又或者以为这钱来路不正,就:“之前来得急,惊扰了真人,还不曾介绍一番。”
“我姓铁,名中奇,经营了一家镖局谋生,多谢江湖中的兄弟抬爱,在江湖略有几分薄名,绝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真人放心,这钱也不是不义之财,更不是什么封口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区区钱财,真人且收下吧。”
谦虚了。乔安心。
这哪里是“略有几分薄名”。
想当年,曾一人横扫连山十八寨,打压得山上的妨再也不成气候,方便了她后来上山黑吃黑的那位仁兄,不就是姓铁名中奇。
乔安:“原来是红旗镖局的总镖头,久仰大名,铁镖头的品性我自然信得过。”
来她当初刚离开夏侯山庄时,还曾装作普通人,请红旗镖局的人护送过自己一段时间。
她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见他不是在客套,就:“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现在的银钱底子全是当初从连山十八寨上搜刮的,虽然她现在没再开展义诊,但依然是进项抵不上花销,这笔意外之财来得倒是正好。
铁中奇原以为她还要再推辞几次,没料到她竟如此爽快地收了下来,可眼中分明又没有一星半点的贪欲,他不由得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