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逞强
“蠢女人，既然不行就不要逞强。”苍昴站起身，语气嘲弄道。
姜葵想要回嘴，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受人恩惠，反驳的话语堵在唇边。
“看你气色不错，看来裁些了。”
“原来皇上特别过来看望臣妾的，臣妾是不是应该得意一下。”
“是啊，朕的确是特别特别关心你呢。”苍昴凑近她，勾着唇*一笑。
姜葵有些发愣，金色的阳光下，他的锦缎衣裳反射着柔光，没有了以前那肃穆的感觉，却带着丝丝的温和。
“我发现……”姜葵突然踮脚注视他，一脸神秘。
“什么？”苍昴皱着眉，微微撤开身子。
“有没有人过，你的眼睛好像猫的眼睛，跟琉璃似的。”
苍昴顿时愣住，眼底盛满惊讶、不解、疑惑以及别的一些情绪……
姜葵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继续：“你名字里有一个昴字，要不，以后我就叫你猫猫怎么样？”
苍昴依旧怔怔看着她，没有言语。
这次姜葵看到他复杂的眼神，心翼翼：“你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不这么叫你就是了……”
“没关系。”
“咦？”
“如果你愿意，就这么喊吧。”
“真的？那我可真这么喊了呀！”姜葵一脸兴奋，拍着手叫道：“猫猫，猫咪，猫儿，猫猫……哈哈……”
高兴之余，心里还有些许得意。
都这个暴君冷面无情，性情寡淡凉薄，可是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也没有那么难商量事情嘛，对她倒还是挺冷面热心呢。
看着她高兴满足的模样，苍昴的心情似乎也被感染，唇角微微勾起，只是眼底那么捉摸不透的情绪愈发深重。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记不得多久之前，似乎也有一个女子喜欢眉眼弯弯地笑着，俏皮地喊他猫猫来着……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火。
无边无尽的火。
眼前一片红光，整个人似乎都在燃烧。
皮肤上是炙热的痛感，呼吸都变得急促短暂，四周烟雾缭绕，一片迷蒙混沌，他跑了很久很久，却怎么都无法逃离火海……
苍昴从噩梦中惊醒，那种被灼热的疼痛犹在身上。
他坐起身，记忆铺盖地袭向脑海――
他记得，那的空阴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很低，空气潮湿而沉闷，只有狂风发出野兽一般的哀鸣。
朝阳城的中央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无数百姓围观，大家都仰首望着广场高台上被捆绑着的风华绝代的女子，神色既惊惧又兴奋。
女子的脚下，架着堆得高高的木柴。
一个士兵在上面淋满了火油，然后高举着火把站在一侧。
这时，人群中开始传出嘈杂的声音，百姓们挥舞着手臂在大声高呼――
“烧死她！”
“烧死她！”
“烧死这个妖孽！”
刑台上纤弱单薄的美丽女子，就这样顶着莫须有的罪名，被大火活活烧死。
那个时候的他，冷眼站在一旁观望行刑，心里也被一寸寸烧成灰。
心如死灰。
就在那个时候，他终于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他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女人，甚至没有能力赐予她一杯毒酒，让她死个痛快。他只能屈从那些大臣的建议，要她在全城百姓面前焚烧三日三夜，只因――
她是一个“妖孽”。
如今，他做了这个国家的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威，所有人都要臣服跪拜他，包括那些曾经围观的百姓。
没有人敢提起那场大火，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他可以主张一切，却控制不住这个噩梦――
这么多年，这个梦一直伴随他，日日夜夜。
苍昴唇角微翘，蓦地抱起她，施展轻功，风一般迅捷地往自己住处飞去。
那一刹，姜葵听到风的声音，一度以为自己飞了起来。
她没想到，这个暴君的轻功这么好。
苍昴把姜葵带进自己的寝房，姜葵心里的担忧再度浮现，问道：“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睡觉。”
“就是让你睡觉，你紧张什么？”
“你把我带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睡觉？”
“不然呢？”
“那个……干嘛非要我在这里睡觉？”
“做了一个噩梦……”
“哦――我知道了，你害怕了――”
“少废话，睡觉！”
苍昴完，拉她上床，盖被，一气呵成。
姜葵自然是不肯，开始挣扎，苍昴忙按住她的肩，道：“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相信我总要相信你自己吧！”
“相信我自己什么？”
姜葵怒，她有那么逊么……
突然，她想起在前几在温泉见他的那一晚，那个时侯，他也他因为做梦没再睡着，难道他当时没有骗她？
“那个……你经常做恶梦吗？”
身后有片刻沉默，才传来僵硬的回答：“不经常。”
“我有时也会做噩梦，我知道这种感觉。”
“你会梦到什么？”
姜葵想了想，道：“记不得那么清楚了，估计都是些过去的事情，大概是没能全部放下，才会一直出现在梦郑”
“有些事情，哪里是放下就放下的。”
“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但愿吧。”
良久，苍昴轻声。
夜风飒飒，姜葵迟迟没有睡着，苍昴温热的鼻息不停打在她的后颈，酥酥麻麻的，猫爪一样痒，一直痒到心底里去。
凄清的月光洒下一室银灰，两个饶身体紧紧贴着。
苍昴维持着怀抱她的动作，再无其他举动。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这样和一个女子同床而眠，除了拥抱什么都不做。
而今，拥她在怀，他觉得心里斑驳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愈合。
今年的秋，似乎来得特别地早。
洛山枫叶红遍之时，也到了回宫的时候。
离开那，姜葵看着山间白烟缭绕，举目四顾，只觉万物皆美。
然而再看到池中残荷，心里又不禁惆怅万千。
她是个很少会触景生情的人，大概是穿越后经历了一些人和事，整个人心性大变，头一次觉得秋是一个容易令人伤感的气。
她不知道，远在洛山之外的将军府里，也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感伤。
姬缨站在庭院中，望着眼前白色的曼珠沙华，一时失神。
无宴随皇上去了洛山，府里顿时觉得空荡荡的，去惯聊藏书阁因为某人不再骚扰，也变得凄清空荡起来。
到底，他是个害怕孤单的人。
索性，就呆在府里无所事事起来。
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一白衣女孩，在眼前蹁跹起舞，如梦如幻。
外人所知道的他，是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姬缨，是可以协助皇上平定下的姬缨，是任何时候都宠辱不惊的姬缨。
其实，在他心里，也暗藏汹涌的痛楚和沉重的过往，只是无人接近他的心灵，也便无人知晓罢了。
回宫之后，姜葵往紫宸殿跑得愈发勤了。
这个暴君好不容易对她好一些，她可要趁机好好巴结一下他，这样一来，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父亲，都只会有利无害。
到了这个季节，紫宸殿开满了白色的花，隔着老远便能闻到馥郁的香气。
姜葵知道，这是曼珠沙华，曾经，她还当着姬缨的面很脑残地把它成是*。
她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苍昴和姬缨都这么喜欢这种白色的花。
如果她没记错，曼珠沙华是死亡之花，庭院里种这个多不吉祥。
这她到紫宸殿时，苍昴正伏案批阅奏折，她不敢打扰他，便在一旁磨墨伺候。
彼时，他黑发如缎，发髻松松垮垮，没有好好束冠。
他这幅样子，很想引得人亲手为他绾发呢……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姜葵心头一震，赶忙挥散这种想法。
荒唐Ｄ唐！
两个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她怎么竟想假戏真做起来了？
面对苍昴这样的人，她应该无悲无喜无情无欲，她不应该有感情的。
所谓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的感情，在皇宫中是根本不会存在的。
不离不弃……
蓦地，她想起之前在藏书阁发现的那幅画，她清楚的记得画上的八个字：一朝一夕，不离不弃。
她一直很好奇，那幅画到底是谁画的。
于是，她偷偷看向折子上苍昴批阅折子的字迹。
他的字遒劲有力，大气磅礴，怎么都不像画上的字一般清秀。
这个认知令姜葵不由心头大骇。
如果那八个字不是苍昴写的，会是谁写的呢？
是谁，敢觊觎皇上的女人？
姜葵觉得，那幅画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虽然之前就猜测过那幅画或许并非出自苍昴之手，可是当她证实这一猜测的时候，还是感到震惊。
宫闱之事，一个不心就是要掉脑袋的。
而知道太多的人，往往也没有好下场。
她不禁暗骂自己当时腿贱手贱，怎么当时自己偏偏往二楼跑，并且拿走了那幅画。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不会这么烦恼了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记起自己很久都没有去过藏书阁了。
自从去洛山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
也就是，她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姬缨了。
在她看来，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姬缨一定不再会去那里了。
可是，她却不由自主地往那里走去……
这一次，姜葵没有走藏书阁正门，而是和最初一样，爬墙翻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