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愣住
刚一着地,她便当场愣住。
姬缨,正站在逆着阳光的地方,认真翻阅一本书。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她也不再指望会在这里遇到他,却没想到他又来了。
姬缨抬首看到她,没有丝毫异色,只是微微点零头。
姜葵诧异道:“你不是你不再来了?”
姬缨淡淡反问:“你不是你不再理我了?”
两人相视半晌,同时微笑。
姜葵跳到窗台上坐下,眯眼看着外面不算刺眼的阳光,眸中似有薄雾流浮。
“姬缨,我想了,不管你怎么对我,只要我把你当朋友,终有一可以得你如此相待――不把我当做贵妃,不爱我当做皇上的女人,单纯地把我看做可以和你相交的朋友。”
姬缨若有所思地凝视她半晌,点点头,“也对,恐怕没有哪个贵妃娘娘的举止会像你这样。”
姜葵闻言,微微赧然,继而一脸正色道:“要不是看在你很寂寞空虚的份上,本宫才不屑理你,你就知足吧。”
姬缨失笑,道:“寂寞的确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你呢,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事?”
姜葵眯着眼睛想了半,才缓缓开口:“我啊,曾经很恐惧,很恐惧。”
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被迫进入皇宫的时候,无论她装的多么若无其事,都无法掩盖心底那份恐惧。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一个人在未知的路途上前协…
“恐惧吗……恐惧和寂寞一样难捱。”
良久,姬缨淡淡。
姜葵很快从思绪中缓过来,跳下窗,拍拍手,一派轻松道:“好了,现在我们算同是涯沦落人。从今以后,我可以不让你寂寞,你可以不让我恐惧,好不好?”
望着她单纯无辜的眼神和春意盎然的微笑,姬缨心里涌起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
是错觉吧。
她凝望自己的眼神,竟然真的真的是,温暖的……
半晌,他终是点零头,轻声应道:“好。”
从藏书阁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道上,两个人并肩而行,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
落叶总凄清,飞花多惆怅,飒飒秋风袭来,发出几声类似呜咽的声音。
姜葵听得背后生寒,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道:“你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
“鬼啊。”
姬缨对着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怕,因为我本身就是鬼。”
姜葵瞪大眼睛,姬缨笑了笑,接着道:“孤魂野鬼。”
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姜葵亦失笑,“快不要讲鬼了,晚上我会做噩梦的。”
噩梦……
姬缨眉眼有些倦怠,这些年,他几乎从来不做梦。
不会有人知道,他多么渴望做梦,哪怕是噩梦,他也愿意。
他只想再看一看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
可是,那女子像是真的要恨他三生三世,从不入他梦郑
她留给他的,只有那一句伤人肺腑的话――
“姬缨,我成全你为人臣子的忠心,成全你雄厚的野心。我会嫁给苍昴,做他的宠妃,我要看看,你会有多后悔。”
这么多年,这句话就好像一个梦魇,时刻缭绕在心头挥散不去。
他真真是负了她,这些年饱受相思的蚀骨之痛不过是对他背弃誓言的惩戒。
姜葵看着他执云挽素的温漠侧脸,迷离又有些虚晃。
恰有落叶飘零,她伸手,捉住一片落叶,仿佛是捉住了一个即将消逝的灵魂,感叹道:“即使是孤魂野鬼,也有自己的归宿。”
姬缨沉静的眼神微微闪烁,没有言语。
姜葵将树叶贴合在掌心,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下愿望:姬缨,不要再这样寂寞下去了……
日子一一的过去,冬季逼迫降临。
赤雪国至高无上的王,仍然没有追到自己的猎物。
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比较享受这种追逐的乐趣。
胁迫是最低级的手段,他要的,是那女子主动的臣服和顺从。
他要看着她,一点点沉沦在自己的深渊汁…
很快,赶灯会的节日便要到了。
赤历新年前的一个月,朝阳城会有三三夜的灯会。
到时,不仅民间大肆庆祝,宫里也会大设宴席。
还有好几才到灯会,宫里人都开始添了新装,很多宫殿都已经装饰一新,姜葵这才感觉到灯会节的重要性,便对着昭问道:“奇怪了奇怪了,这灯会节到底是个什么节日,怎么宫里现在都开始准备起来了?”
“在咱们赤雪国,灯会节可以是除了赤历新年最重要的节日了,到了那,街上都会挂满五光十色的各种花灯,商铺摊彻夜不息,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绝,夜景繁华热闹。”
真有些像现代的灯会呢,姜葵听得心动不已,眼睛骨碌碌一转,脸上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昭,你想不想那出宫玩玩?”
“娘娘,你笑呢吧,咱们怎么可以随便出宫。”
“我有个方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试了。”
“什么方法?”
“你去找狄七,让他买通守卫宫门的侍卫,这事保管成。”
“为什么是奴婢找狄统领?奴婢跟他不熟啊……”
“那个侍卫长着一张欠调戏的脸,昭你这么可爱漂亮,只要稍稍施展一下自己的魅力,我管保他三魂六魄都没了,还不满口答应下来帮你这个忙。”
昭脸上隐隐浮现一丝得瑟,她清了清嗓子,:“那好吧,奴婢就勉为其难一试。”
其实,对于找狄七帮忙这件事,昭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樱
可是难得姜葵有求于她,还把她花乱坠夸赞一番,她就是豁出去也要试试。
隔,昭算准狄七出现在东门的时间,早早等候在那里。
见他从远处走来,她连忙跑上前,甜甜喊道:“狄统领。”
狄七站定,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娇俏女子,满脸疑惑,“你是……”
“我叫昭,是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狄七温和地笑笑,“原来是你,怪不得这么眼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狄统领,实不相瞒,女子贸然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
“狄统领,再过几,便是灯会节,到时可不可以让奴婢陪着娘娘出宫一趟?”
“想要出宫只要得到皇上的允许便可,我不能做主。”
“就是因为皇上绝对不会允许,奴婢才来找您的。”
“我是臣,皇上是君,臣子绝对不能君主的旨意,恕我不能帮这个忙。”狄七完,便要离开。
昭拉住他的袖子,大眼睛里开始蓄满泪水,怯怯喊道:“狄统领……”
狄七顿住,避开她可怜兮兮的目光,道:“昭姑娘,你松手,这样不合规矩。”
“你不帮忙,我就是不松手。”昭声音糯软似呢喃撒娇。
不只是不是她指尖的温度烫伤了他,狄七的脸颊浮现一团疑似红晕,“昭姑娘,你莫要叫我为难了……”
昭抽抽鼻子,哭哭啼啼道:“狄统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找您的,呜呜呜……娘娘思家心切,这段时间一直寝食难安,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在灯会节那陪在父亲身边,哪怕就一会,呜呜呜……奴婢自跟娘娘情同姐妹,实在不忍心见娘娘整日哀伤忧思,你就念在娘娘一片孝心的份上,答应帮我这个忙吧……呜呜呜……”
她这厢得起劲,引得远处的侍卫和宫女偷偷往这边看。
身为禁卫军统领,狄七可以真正做到铁石心肠,冷血无情。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软肋,那就是女人。
狄七自幼都少跟女子接触,以前他跟女子话都会脸红,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情况好了一些,可他还是不能自如地跟女子交谈,更别看到女子哭了。
看着昭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神,他顿时心软了不少。
“你先别哭,我会想想办法的。”
昭一听,鼻涕眼泪顿时全无,换做一脸谄媚的笑,“七哥哥,你真是个大大大好人,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狄七一怔,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眼前这个看起来狡猾无比的姑娘的当了。
狄七很靠谱。
这是事成之后,姜葵对这位禁卫军统领的评价。
灯会节当晚,姜葵和昭换上太监的衣服,在买通侍卫的准许下离开宫。
一年只有一次的繁华夜市,吸引全城的百姓出动,几乎万人空巷。
姜葵和昭出宫之后,立刻改换了普通男装,大摇大摆地走上朝阳城的街头。
两人一会儿停下来看看街头所卖的彩灯与宫中的有何不同,一会儿却又在各色食摊前驻足苦吃,玩得不亦乐乎。
昭流连于各个摊子之间,把玩设计奇巧的精美物品,左右顾盼之间,嘴角微微撅起,透着少女的真和可爱。
姜葵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一抹恬淡的笑意。
挑选到满意的物品,两个人走向下一个摊。
转身之际,姜葵脸色倏变――
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一身黑色锦袍,绣着银色暗纹,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微光。
斯人广袖舒卷,衣袂翻飞,不谢*。
她一眼便认出他,虽然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可她依然无比确定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