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慌乱
“不敢……不敢了……”姜葵慌乱地摇头,不是她没骨气,只是这样跟他硬碰硬毫无意义,不过是使自己死的更快更廉价罢了。
苍昴满意地点点头,语气温和:“这才乖。”
松开她,他施施然站起身,上岸,穿衣。
姜葵刚经历一场惊悸,复陷入另一场惊悸――
他他他!
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身,回眸,唇角笑靥浅绽。
姜葵心中一跳,一瞬间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万里江山芸芸众生也不过如此,犹不及他一个转身来的*。
“该回神了9不快出来?”他嘲弄地笑道。
姜葵忙窘迫地从池中出来,全身湿透,又没有衣服可换,站在那里略显狼狈。
苍昴系好内衫的衣带,将自己的外衣抛给她,道:“把你的外衣换下来。”
“不用了,我回去换就好。”姜葵神情别扭地。
“朕对你没兴趣,你不要想太多。”罢,苍昴转身走开,在不远处背对她停下。
再拒绝就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姜葵只得换上他宽大的外衣,衣袍舒卷间,散发出淡淡的龙涎香。
穿着他曳地的长袍,她扭捏地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好了。”
他回身,看到她套着他宽大衣服的滑稽模样,抿唇浅笑。
姜葵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问道:“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陪我走走吧。”
“呃……”
“有问题?”他微微挑眉。
见他神色有变,姜葵想起方才窒息的痛苦,连忙狗腿地摇头,“没樱”
苍昴勾起唇,满意地笑了笑,率先迈开步子。
黯如铅,林中径浓雾弥漫,仿佛经年不散。
四周静的可怕,只能听到两人脚步踩在地上的簌簌声。
姜葵不知道他要去往哪里,也不敢多问他要去哪里,只能跟着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困意席卷,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却见他还是精神熠熠,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你困了?”苍昴眉尖微动,反问道。
“还好啦,只是不睡觉就会精神不好,精神不好就会影响做事,做不好事就会惹你生气,你生气我就会跟着倒霉。”姜葵絮絮叨叨。
苍昴对她的辞嗤之以鼻,“哼,强词夺理,我整夜不睡的时候也没觉得精神不好。”
姜葵讶异地看着他,“你经常整夜不睡觉?”
苍昴一滞,轻描淡写地:“有时候会。”
“为什么啊?”姜葵刨根究底地问。
为什么……
苍昴神色有些倦怠,睡觉的时候,会很容易做梦,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非常非常久――那些,已经化为憎恨的记忆,会在梦中袭来。
然而这些,都是不能为外人的,只能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成长、终至腐烂。
半晌,他淡淡:“没有为什么,只是睡不着而已。”
“原来是失眠,那也要躺着眯一会,不然会折寿的――”姜葵顿觉措辞不对,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充足的睡眠可以延年益寿。”
苍昴似是毫不在意,“活那么久干什么?”
姜葵微怔,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生命,她不明白,这暴君年纪轻轻怎么就厌世了?出于好奇,她问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是因为哪一个而想不开?”
苍昴站定,望进她的眼睛里,字字顿顿地:“我希望自己不曾出生,不肯随时光老去,不愿病魔缠身,不盼死亡到来,爱或被爱太过痛苦,只有怨恨埋积腹中,渴求得到一切,得到便不愿放下。似乎人生八苦我都尝便,既然这么苦,为什么要活那么久?”
姜葵低头,思索一会儿,仰面看着他:“我和你偏偏相反,我感激上苍让我降临,随时光老去是种幸福,病魔缠身便和它抗争,死去是另一世的再生,爱或被爱都是荣耀,怨恨只会导致毁灭,求不得便不去勉强,拿得起便能放得下。”
苍昴定定凝视她,眼里流光转动,转瞬,莞尔一笑,嘴角泛起一丝轻蔑,“得好听,可是我不信你都做到了。最起码有一点,我不信。”
“哪一点?”
“你不怨吗?或者,你不恨吗?”
“什么意思?”
“你明*里爱着被人,最后却被迫嫁入宫中,你一定有怨恨我吧?”
姜葵怔忡片刻,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忘记了许多事情,包括姬缨。看来老就是喜欢我不去怨恨,我从来不为失去的东西投注过多情绪。”
“果真如此?”苍昴依旧一副怀疑的神色。
“当然。再,假如我真的怨恨你,你还要把我娶进宫吗?”
“为什么不?留着一只随时都会炸毛的猫逗弄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逗弄?好过分!她又不是动物,怎么可以这样话!
姜葵本想反驳几句,又觉得这样跟他斗嘴是在幼稚,便悻悻闭住口。
也奇怪,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和这个人并肩而立,平静地着无关痛痒的话。
人果然是很没有原则的生物,一会儿可以苦大深仇,一会儿可以冰释前嫌,一会儿又可以边爱边恨,全都是随性而来。
那么此刻,她对他又怀有那些复杂的感觉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呢。
她侧头看着他,他仰头看着苍穹,眼里映满星辉,她的心漏跳几拍。
“阿嚏――”
一阵冷风刮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苍昴看向她,淡淡:“起风了,你回去吧。”
姜葵一怔,问道:“你呢?”
“我再呆一会,还是――你想陪我一起?”尾音,似是戏谑地上扬。
姜葵忙摇摇头,道:“我还是回去吧,你的衣服――”
“穿回去吧,明给我。”
“好,那我走了噢。”
“嗯。”苍昴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她。
姜葵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回身看他,他还是长身玉立站在那里,背影不出的孤单寂寥。
她的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转身快步离开。
好像如果这一刻不马上走掉,下一刻她就会跑回去继续陪着他。
这种陌生的感觉,太奇怪了……
回房后,姜葵换上干净的衣服,看着那件属于苍昴的黑色外袍,出了会神,才开始叠起来。
“娘娘,你怎么才回来?”昭充满睡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姜葵看过去,原来昭不知何时醒过来,抱歉地笑笑:“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啦,奴婢一直都没睡熟。”昭揉揉惺忪的眼,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惊疑道:“咦!这个不是皇上的衣服吗?”
“哦,是的。”姜葵摸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在。
“娘娘,你怎么会把皇上的衣服带回来?”
“唔,他借我穿的,明我就还给他。”
昭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有问题,有问题――昨抱你回来――今你穿他的衣服回来――到明会怎么样呢――”
“没有啦,你不要乱猜。”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是特殊的敌对关系。”昭一样怪气地。
姜葵把衣服叠好放一边,阴笑着爬上床咯吱她,昭笑得满床打滚,口中连连求饶:“哈哈哈……娘娘,我错了,饶了我吧……不要了,好痒……”
“知道错了就好,看你以后脑袋瓜还乱不乱想?”
两个一番嬉笑,便睡觉了。
这一晚吹风着凉,姜葵当夜便感染风寒。
次日醒来,她便觉得头脑昏胀,嗓子疼痛,鼻涕直流,话也暗哑的不像话。
昭觉得她的病情严重,提议叫太医过来瞧瞧,却被她一口回绝,她宁愿忍着难受,也不愿喝那些苦涩的汤药。
昭拧不过她,只得按她的意思,心想先观察一,如果到了明还是这么严重,无论如何都要找太医了。
一直到午间,苍昴没有见到姜葵人影,看到玉台上服侍的紫桐,把她叫到身边,问道:“她呢?”
昭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谁,道:“回皇上,娘娘感染风寒,躺着休息呢。”
苍昴微怔,继而意识到姜葵应该是昨夜受寒所致,轻微皱了皱眉,但也没什么。
整整一上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无论美人们如何*,他都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奇怪的心神不宁和无法克制的烦躁是从何而来。
晚上,昭端着煮好的姜汤往姜葵房间走去,突然便止住脚。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身影,仔细一看,竟是当今圣上,她心里一个猛跳,连忙上前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苍昴回身,看到是她,淡淡:“免礼。”
“谢皇上。”昭直起身,但眼神还是盯着地面。
苍昴目光盯着昭,问道:“她病情如何?”
昭恭敬道:“回皇上话,烧了一一夜,奴婢煮了姜汤,正要送进去。”
苍昴闻言蹙眉,“没叫太医来看看?”
“娘娘坚持不肯吃药,也不愿看太医……”
“所以你就放任自己主子这么病下去?”苍昴语气有些严厉。
昭见他神色有变,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道:“奴婢知错了,下次奴婢一定注意。”
苍昴的凌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便恢复之前的淡漠,“明,你找姬无宴过来给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