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小丰巷
路安因为顾繁衣的悬赏令一时间在京中颇有几侠名，如今却因去了一趟王府之后便杳无踪影，坊间不免有些猜测，道是世子心生妒忌，已将路安秘密杀害，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茶余饭后最受欢迎的谈资，幸运的是，世子纨绔归纨绔，却不与平头百姓计较长短，故而这京中百姓虽然经常背后议论他，却不怎么怕他，毕竟，这位世子爷从来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
“瑄王府那个，不是还在派人找那位路老板吗？我觉着吧，还不一定就跟传言里说的那样。”
“你觉着？你是天王老子啊！一品香茗的秦老板你见过吗？他那条腿是怎么瘸的？还不是世子爷仗着自己爹是摄政王，就欺负一个小老百姓，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世子妃水性杨花，不是她拈花惹草，世子爷也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现在不过就是做做样子骗骗你这种无知愚蠢的人而已！”
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他在亲眼所见似的。
“路老板的铺子好像已经关了，你去过他那个铺子没？”
“那是你我去得起的？全是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宝贝！都是给富贵人家准备的，你就老老实实干你的活！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好像看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铺子都关了还来作甚？”
“可能是发现买的宝贝还不够宝贝，去讨说法。”
深巷里响着嘴碎的声音，而出了巷口，再转过两条街之后，就能看见路安在京中开设不久的珠宝铺子，布幡被风卷起裹在了杆子上，门前确是停了一辆马车。
门口有个伙计，这铺子因为老板不知所踪暂时无人经管，又有世子的人盯着，现在也就剩下两个伙计还没走。
不多时里面有东西被扔了出来，啪地一声响，一只瓷杯就撞到门口的伙计身上，正中伙计的脑门儿，一道鲜血便触目惊心地流了出来，那瓷杯骨碌下来在地上碎得稀烂，这声响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一时间将铺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铺子里有人理论，约莫是买卖纠纷。
“叫你们老板出来！这卖的是什么玩意儿，我还当他是个好人。”
伙计连忙赔不是，“路老板好些天没来了，小的也找不到人。”
“找不到？是死了吗？要是死了才好，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既然他死了，但这东西是在这里买的，总要有个说法，要不然这是怎么回事，路老板是会妖法吗？”
说话的人掏出一只扳指来，颜色半红半绿，斑斑点点，煞是奇怪。
“说说吧？你们路老板是不是真的会妖法？我这玉扳指买了没多久，怎么变色了？”
围观众人啧啧称奇，虽然来人凶神恶煞，但若是此事轮到自己头上，恐怕也没办法好脾气，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花大价钱买样东西，却发现被欺骗，火气上涌，没有砸了铺子便已经算是保留了一丝善意了。
伙计使了浑身力气去盯那枚玉扳指，在看了好半天之后还是无法放松，他已经遇到了三个登门斥责的人，每回都是被人打骂一通，要不是世子爷给了赏钱留意着店内的动静，他早已经忍不下去换个人伺候了。
赔礼道歉、低声下气是少不了的。
来人见伙计顺从，态度语气更加凶狠起来，企图要店家赔他个全新的宝贝，还得由着他自行挑选，伙计哪里敢应，只好极力劝阻，当然了，毫无效用。
“滚——”
伙计被踹到地上，躺在地上哎呀咦哟地呼痛。
只见那人在货柜里面挑挑拣拣，完全不理会刚刚被他踹到在地的伙计，也不担心外面围观的人群，悠然自得地挑起自己心仪的东西来。
不多时他手中便有了好几样漂亮玩意儿，趁着这个机会搜刮一遍好东西，可是他还没有高兴多久，脸上便骤然变了颜色。
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了他捧着的玉饰上头，紧接着，有了第二滴……第三滴……
玉饰哗啦啦得落到地上，有的珠玉已经从细线上逃离，一骨碌滚到柜子底下。
“就说你们这里邪门得很，说！路安他人呢？”那人口鼻出血，怕是气急攻心。
伙计根本答不上来，只一个劲儿地道歉，来人打了伙计一巴掌后，气冲冲地奔出门去，边上马车边嚷着要去看大夫，还扬言要找几个得道高僧来此地驱邪，马车一下子便冲了出去，铺子门口围着的人很快散开。
在铺子斜对面的酒肆二楼，萧霁正倚栏眺望，他收回视线，常嘉递给他一支纤细的竹筒。
里面放着卷好的纸条，萧霁打开一看，嘴角轻扬，“子良如今越发无趣了，连字都不肯多写几个。”
他看完便回身将纸条融进了酒里，纸条上的墨迹逐渐晕开，最后搅浑酒液。
小丰巷里的人白日里皆是闭户不出，到了夜里却活跃起来，原因无他，此处乃是一个暗娼馆。这暗娼馆的老鸨王氏是个寡妇，死了男人之后便做起了皮肉生意，最初只是她一个人在小丰巷的家中干起这番勾当，一来二去便有了些老主顾，辛苦钱也够她过活。小丰巷原本就没几户人，房舍破败，稍微好些的人家也都早早搬走，没搬走的后来知道有个做暗娼的邻居，干脆直接搬了家，再后来，一些苦命的女人渐渐知道这王氏寡妇的名声，她们或是死了丈夫，或是被好吃懒做的丈夫逼迫，甚至还有从青楼妓馆里赎身从良的女人，因为银钱散尽，可年老色衰，只得来做起暗娼，到小丰巷里讨饭吃，王氏从中抽水。只是这里的暗娼皆是姿色平平，不比给官府上税的妓馆里的姐妹“风光”，主顾也尽是抠搜的臭男人，她们不得不在困苦中勉力挣扎。
于是当萧霁踏进小丰巷的时候，暗娼馆里的女人皆是为之一振，何尝见到过这般俊俏又贵气的主顾，一个个搔首弄姿，巴望着能在他身上讨点好处，就算是个有怪癖的人，看着他这张脸，似乎也能够接受了。\0
只是这人还没勾引过来，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便从天而降，女人们纷纷躲回了屋内。
“老五，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告诉……告诉她，你就等着挨揍吧！你又不敢还手是不是？你要是肯多发我一倍薪俸，我就替你保守秘密啊。”
李炎压低声音同萧霁打着商量。
“说正事。”
“这还不算正事？”李炎叹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收敛回来，“看过了，那孙子躲在一个女人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