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云隐孤星寒(四)
十五年前
云隐夜魇
云落天闷哼一声,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玉笛发出嗡鸣,笛身裂开了几道细纹。他眸子微眯,死死地盯着帝阳天手中之物,虽说之前多有消耗,但刚才那一击却是他蓄势而为,若非有那物护体,帝阳天必会受创。但此时却是他遭到反噬,受了内伤。
“为了及时赶过来,你居然对那几个废物用了言出法随。”帝阳天转身望着那袭白衣,嘴角微微上扬。看到这个向来目空一切的人在自己手下吃亏,还真是一件享受的事。“即便以你的实力,短期内也再使不出第二次言出法随,面对日辉傍身的我,你匆匆赶来又有何用?”
“两件神器,倾巢而出,甚至还拉上了紫宸星阁以备不时之需,你如此费尽心机打进云隐庄,不就是为了得到缚云索么。”云落天冷笑一声,随手将玉笛别在腰间,同时他指绕真气,长袖之中一条纯白锁链盘旋而出,恍若一条出水蛟龙,灵活地缠绕在云落天周身,气息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缚云索就在这里,但是,你拿的走么?”
“我可以用世间至宝和你换取。”帝阳天缓缓说道,他目光打量着那条白色锁链,却始终看不透其中虚实。“比如,云隐庄老小的姓命。”
“帝阳天,你敢!”云落天目绽冷光,爆喝一声,缚云索随其心而动,毫不留情地甩向对方。
这云隐庄中几乎都是曾散落在外的云氏族人,他们多半武艺平平,除了他与父亲云翳外,再无可抗衡帝阳君者之流的高手,若是帝阳宫对这些人举起屠刀,那便真是一边倒的屠杀。但问题在于,五位君者和辰氏四人均已被他镇压,帝阳天被他牵制在此,而在云落天的感应之中,庄内再无其他外来之人,帝阳天又有何底气用这些人来威胁他?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的逆鳞,既然敢触,便要付出代价!
“这里应该是云隐庄的最东边吧?我特意嘱咐他们从西边开始杀,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帝阳天躲避着缚云索的攻势,同时不断出言刺激着云落天。“你可得考虑快点,不然一会儿这庄子里的人就要被杀光了。”
“落天,先启飘渺阵,族人要紧!”云翳对着云落天喝道,自己则率先调动真气,着手唤醒护庄大阵。
云落天微微颔首,一边借缚云索压制着帝阳天,一边将腰间玉笛插进地面,捏诀启阵。虽然他并未感应到庄子西边有什么异动,但这种事情万万大意不得。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云隐庄虽然看似平静如水,但实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能不能化解这场灾难,一切全系在他这位庄主的身上。
玉笛在落地的一瞬间突然光芒大盛,云落天连忙对其注入真气,以作开启飘渺大阵之用。这是他最后仅存的一股力量,操纵神器已是费力至极,同时又要分心开启护庄大阵,即便云落天的气海容量远超出常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若不是有父亲云翳出手相助,恐怕他早已陷入油尽灯枯的境地!
随着真气的注入,玉笛顺利接通了大阵的阵眼,一股无比庞大的云气逐渐从地下涌出,开始弥漫在庄子各处。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云隐庄便陷入白雾之中,云气滚滚,梦幻缥缈,恍若人间仙境。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幻阵,果真神奇如斯。可惜阵器残缺,启阵者又真气不足,若是你们一开始就用此阵迎战,恐怕我还真没什么办法。”帝阳天平静道,此时的他已经仿若跌入深渊之中,五识六觉尽皆被封,也彻底失去了对云落天行踪的把控。但他毫不慌乱,甚至还对这大阵品头论足,他知道云氏父子听得到他说话,日辉在手也不惧对方突然出手,此时只需要等待即可。
至于等什么?答案很快便会知晓。
就在云落天借机调息换气之时,天上突然降下了蓝紫白赤四道光柱,四股极为磅礴强势的力量冲入阵中,彼此交汇融合,化为一体,并向周围扩散开来,将飘渺阵的云气彻底冲散,令众人眼前瞬间恢复清明。
云落天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脆响,却是插在面前的玉笛彻底破裂,化作碎片掉落在地。他死死地盯着天上的那几道光束,眼中弥漫着剧烈的杀意,手指却在不住地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生出无力之感。
接下来,该怎么办?
“四极唤星阵,专破人间幻术,若不是为了对付这飘渺阵,我又何必带辰氏的那四个废物过来。”帝阳天笑容灿烂,悠哉悠哉道。直到现在,他的布局才算完成,接下来,就只用收取果实了。
云落天还欲起身反击,却突然感受到庄内乱了起来。
“什么人敢闯……”
“孩儿他爹!我跟你拼了!”
“爹!娘!”
“……”
沉睡的庄子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族人的嘶吼声、刀剑的碰撞声以及血肉撕裂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搅得云落天头痛欲裂,目渗血丝。他盯着帝阳天,全然丧失了以往的淡定从容,体内仅存的一丝真气倾泻而出,尽数涌入缚云索,而缚云索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借着帝云真气盘旋而起,仿若天龙凌世,对着那金眸之人降下雷霆一击!
帝阳天眉头轻皱,不敢大意,手中日辉化作一条炽热长鞭,对着缚云索迎击而上,两条长龙轰然对撞,掀起一股极为汹涌的气浪,整个云隐庄都因这一击而微微颤动。
饶是帝阳天真气雄厚,神器日辉威力非凡,却也在这一击中吃了大亏。他躯体后仰,连退数丈才堪堪稳住身形。手中日辉被生生打回了原始形态,光芒不再炽烈。帝阳天血脉激荡,气息紊乱,嘴角有血丝渗出,神色颇为狼狈,但他的目光却愈发沉静,那是一种稳握胜券的淡定之色,亦含有多年谋划终成正果的欣慰在其中。
“云伯父,都到了这步田地,您和落天还不愿退步,难道真要我当着你们的面杀光这些仅存的族人吗?”帝阳天不去理会抱头低吼的云落天,转而望向奄奄一息的云翳,不断出言撼其心神。“昔日内讧已让帝族分崩离析,跌落神坛。帝渊一战几乎令我们各家都遭受了灭顶之灾,帝云仅存的族人这些年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吧?如今又要因你们而丢掉性命,这又是何苦呢?要知道,他们本来是可以……”
“淡泊不争,傲骨永存,云氏族人,可杀不可屈。”云翳面色痛苦,却目光坚定,以此来表明立场。但随即闯入的眼帘的一幕却让他目眦欲裂,恨声怒斥。
“帝阳天!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