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云隐孤星寒(三)
十五年前
云隐夜魇
“进!”辰星河本不想插手双方的争斗,他们与帝阳宫的合作中也没有协助对方的职责。看到那些君者们一边应付云落天的攻击,一边要将他们拉进战圈,他心中不由暗自腹诽。
可此刻他们已退无可退,自身在对抗云天域压迫的过程中也消耗不小,却也只能听从君者吩咐,咬牙进入到那月华之中。
在四星剑踏进月华的下一瞬,便感到一阵地晃天摇,却是月华在飞速移动,躲避云落天的攻击,身后三十六道笛影紧追不舍,每一道都散发着凌厉的杀气,他们稍有不慎,便可能被绞成碎肉。
大约五个呼吸后,辰星河感到自己站在了地面上,是真真切切的地面。
“那之前……”
他骇然发现自己是被这神器月华带着飞了一截,而他方才所踩的则是月华的光壁。也就是说,在他们进入月华之后,那本来的光球便凝实了起来,成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容器!
上岸之后月华便落定,几位帝阳君者脸色皆苍白了一大截。毕竟用帝阳真气催动这月影神器实在消耗是太大,饶是他们气海雄厚,真气磅礴,也都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帝昊,剩下的就靠你了。”那个头较矮的君者看向帝昊,沉声嘱咐道。
此时帝阳宫只有帝昊一人实力保存比较完整,其余之人都是强弩之末,也确实再帮不上什么忙。
帝昊微微颔首,随即盘膝而坐,身下显露出一幅银色阵图。只见他双手捏诀,一身磅礴真气汹涌而出,分毫不差地注入那阵图之中。随着阵图的点亮,月华的光壁上逐渐显露出银白色的纹路,一股古老冰寒的气息随之升腾,竟将无尽云天域的云气驱散开来,显出云落天的真身。
云落天冷眼盯着帝昊,握着玉笛的手不断攥紧。他没想到帝昊居然可以启用月华中的阵图,如此一来这月华的威力便不容小觑,他的无尽云天域已经在慢慢退散,而另一边老头子也明显陷入了苦战,如果不尽快解决这群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云落天不再犹豫,他反手将玉笛插在地上,气海中的真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玉笛随即光芒大盛,产生一股神异的吸引力,将正在散去的云气再次聚拢起来。
只见云落天以手做笔,白眸微缩,在空气中画出一条条晦涩难解的符文,一股大势随之而起。
“锁阵!”
“束气!”
“臣服!”
云落天喃喃低语,连续说出三个词,便有三条符文先后飞出,冲向布满纹路的神器月华。
第一条符文打在月华光壁上,随即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逐渐消退,帝昊身下的阵图也变得暗淡无光。
第二条符文打在众人气海丹田处,下一瞬间每个人都脸色苍白,手脚不住地颤抖着。他们骇然发现,自己的气海被一股神秘力量封印了起来,已提不起分毫真气。
第三条符文则消散在月华上方,一股天地伟力突然降临,将月华仅剩的一丝光芒生生击碎,帝阳宫和紫宸星阁众人纷纷口吐鲜血,不由自主地跪地臣服!
“言出……法随!”帝昊咽下口中鲜血,咬紧牙关,狠狠地憋出几个字。
辰星河目光黯淡,自知凶多吉少。言出法随,这是传说中仙人才有的神通吧?他们这肉体凡胎又如何能抗衡?
昔日最为低调的帝族云氏竟然掌握着如此可怕的功法,可笑他还自诩拼了命会有一丝胜算。在这个人面前,他有资格拼命吗?
云落天瞥了眼狼狈不堪的众人,下一瞬便闪身离去,任凭他们跪在云隐庄庄门之前,仿若几条落魄的丧家犬,可怜而又可悲。
就在云落天离去后不久,一个模糊诡异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云隐庄门前。
那人未理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的众人,而是将目光凝聚在了庄门牌匾的“云”字上,并沉声说了两个字。
“帝云。”
云翳吐出一口鲜血,斜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那团原本无比凝实厚重的云气渐渐消散,威力尽失。
在云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个青年。
只见他神情威严,目光冷峻,瞳孔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一头白发宛如飞雪流瀑,手中则托着一只金色光球,仿若天上的太阳般,散发出恢宏炽烈的气息。
“只要云氏交出缚云索,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帝阳天居高临下,俯视着气息萎靡的老人,神色平静道。“这本就是我族夙愿,为何你们都要自甘堕落,宁做农夫也不肯扛起大旗?”
“老夫说过了,缚云索已不在云氏,你这趟白跑了。而且,你所执着的,并非帝族夙愿,只是帝阳之约罢了。”云翳抹去嘴角血迹,苍白着脸色说道。他神情和蔼,温和地望着盛气凌人的帝阳天,就仿佛在看自家晚辈一般,似乎并未因对方闯庄而生气。
“什么意思?”帝阳天目光微凝,沉声问道。
“有些东西,或许是深深印在血脉中,令我们所不得不背负的。”云翳幽幽一叹,眸中闪过一丝苦意。“但我们也可以选择放下,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阳天,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放下?为何要放下?”帝阳天不为所动,反而冷声质问道。“我们本血脉尊贵,高高在上,却莫名其妙被打落凡尘,与一群蝼蚁混在一起,囚徒般在人间苟且了两百多年。如若不争取那一线天机,难道真要在这个低贱的地方永世沉沦?”
“阳天,你扪心自问,在知道帝阳族愿之前,你可曾觉着人间不好过?”云翳迎上青年锋利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如水。“天上不比人间更好,这里至少还有温暖的烟火,有平淡的生活,你何不尝试着放下执念,感受此方天地的美好?”
“那是你们这群堕落者的想法,我本天上鲲鹏,凭何甘做蝼蚁?”听到“放下执念”,帝阳天突然心中刺痛,看向云翳的目光愈发冰冷。“若非昔日你云氏袖手旁观,坐看阳、萧二氏内斗,我父亲怎会身死帝渊?我又怎会有如此执念?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却想让我放下,难道不是痴人说梦?”
云翳怔怔地看着青年,数度张口却又不知说什么,沉默良久后,才长叹一声,神色无比落寞地开口。
“或许你是对的,我本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可如此一来,神洲天下势必不会容你,除非举世为敌,否则……。”
“那我便举世为敌,又有何惧!”帝阳天声色俱厉,毫不客气地打断云翳的话语。“举世为敌也好过云家躲在这里碌碌无为,混吃等死!”
“也罢,一切都是宿命使然,我们注定要成为他们的傀儡。” 云翳自知帝阳天的心已坚如金石,多说无益,便放弃似的笑了笑,露出一脸自嘲的模样。“你没有错,只是,莫要犯错。”
帝阳天不解其意,还想要问些什么,却突感身后有杀气传来,一股极为精纯锐利的真气已贴至后背,他目光一冷,将掌上光球反手抛出,直接将那股杀意无比浓厚的真气撞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