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那块玉佩
“没那么快。”沈寒璧淡淡道。
阿阮“哦”了一声,道,“煎药好麻烦的,之前我每次煎药,都得守一个半时辰呢。”
沈寒璧高冷地“嗯”了一声,本欲难得夸一下她,却听她继续道,“所以我一般都在等的时候睡一觉,还挺简单的。”
“……”沈寒璧想到,方才自己以为阿阮独自枯坐,忽然觉得白感动一场。
阿阮抱着兔子在沈寒璧房内呆了一会儿,讨了个大嫌,被沈寒璧赶出门外。
她撅起嘴,又抱着兔子窜到隔壁东方恪的房中。
东方恪正处理前几日拿出来的盒子中的药材,阿阮抱着兔子凑过去瞧。
她见那朵天池莲亦在其中,便好奇问道,“前辈,您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东方恪处理着药材,头也不抬,“自然是制药。”
“制什么药啊?”
“能让人功力大增十倍的药。”
阿阮好奇道,“前辈您这么厉害了,还需要这种药吗?”
东方恪轻哼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功力是再多也不嫌少的。”
阿阮想到沈寒璧与方红霓的那次对话。
东方恪跟奉月教主有杀妻之仇,却在天原山一战中惨败。
或许这几十年来,他也一直做了各种努力,并未放弃报仇雪恨吧。
阿阮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茫然来。
若是故人已逝,留下来的人究竟是该替逝者报仇雪恨;还是该就此放下,为逝者过好自己的人生呢?
若不报仇,活着的人心中会安宁吗?
若为报仇而活,死去之人愿意看到这一切吗?
阿阮想不透。
她想,人若当真陷入这种困境,怎么做都是错。
哪怕当真报了仇,又能真的好好过日子吗?
只怕又是一个冤冤相报的循环,只是痛苦的人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
转眼五日已过,沈寒璧饮完最后一剂药,感觉到体内的毒当真停止了蔓延。
此时他才终于略微松了口气。
东方恪是真的有把握能解开“黄泉”,而他也终于不用再受制于它。
东方恪替他把了脉,也点了点头,颇为傲娇地道,“哼,这毒虽霸道复杂,却也并非不可解。”
“前辈果然妙手回春。”沈寒璧亦微笑着,从善如流地拍了个马屁。
东方泮子都快要翘上天了,一脸骄矜自傲,提笔唰唰唰飞快写下一张新方子,“接下来的五日,你需每日泡一个时辰的药澡,将各处穴位打开,为祛毒做好准备。”
“多谢前辈。”沈寒璧接过药方子。
准备药汤的第一日,阿阮瞧着沈寒璧往浴桶里放入各类药材。
想到待会儿要进去泡一个时辰,只觉药澡这事颇为新奇。
她立即跑到东方恪房内,期待地问道,“前辈,有没有适合我的药澡啊?”
东方恪吹着胡子瞪她,道,“傻娃娃,尽说什么胡话!药澡又不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寻常人药汤浸身,反倒会使内息紊乱。老夫只有一道催生的药汤无害,你要不要?”
阿阮听到前面的话本已一脸沮丧,及至最后一句,立即又双眼放光起来,“要要要!”
东方恪翻了个白眼,将她轰出门外,“去去去!别处玩去!别来烦老夫!”
阿阮被赶出去,只好回到沈寒璧门前。
她这几日来将隐谷逛了个遍,整个偌大的隐谷除却她这三人,再也没有旁人。
阿阮过了兴奋劲之后,就开始觉得无聊起来,非得黏着旁人讲话,不是找沈寒璧便是找东方恪,将两人轮流烦了个遍。
沈寒璧卧房门紧闭,大约已经在泡药澡,阿阮便坐在他门口,与他絮絮叨叨了起来。
不多时忽见东方恪从隔壁出来,急急忙忙走向沈寒璧卧房,“小子!老夫忘记写一味药材了,你重新再配一副!”
说着他推门大步往里走。
阿阮见他进去了,立即也跳着跟了上去,“我也要瞧热闹!”
阿阮跟着走进屋内,见卧房中放着浴桶,沈寒璧背对着门口,只能看见一头被浸湿的漆黑长发,与宽阔白皙、肌肉分明的肩背。
饶是只有一个背影,也能瞧出绮丽蛊惑与清贵凌厉来。
阿阮猝不及防受到美色冲击,登时捂住鼻子,怕鼻血流出。
东方恪道,“方子最后一味应当再加三克白杞,小子你得重新配……”
忽然间他的话断在喉咙。
从阿阮的角度看去,只见他猛然瞪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令人惊骇之物,瞳孔剧烈颤抖,双手发抖,眼中倏然升起浓烈的恨意,亮到可怕。
这股杀意猝不及防,浓烈到极致,沈寒璧几乎是立刻便反应过来,一拍浴桶翻身而起,右手一揽,将外衣披在身上。
他浑身墨色长发滴着水,面白如玉,散发着寒意,外袍裹在身上,露出一大片白皙清透、却肌肉分明的胸口。
转身间已系好衣带,他冷静地看着东方恪,心底猜出他应当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东方恪面目狰狞,与这些日子以来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目眦尽裂地瞪着他,声音颤抖,“那块玉佩,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沈寒璧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放在衣服上的玉佩。
没想到这块玉会让东方恪这么大反应。
这玉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
他戴在身上,倒不是为了纪念,而是这块寒玉能养神罢了。
“这玉有什么来历吗?”他冷静地道。
“这块玉,是沈荡的!”
东方恪咬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他曾见过,他的徒弟,拿着这块玉,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
他养了十二年的徒弟,悉心栽培的徒弟,有朝一日拿着他仇人的东西,求他不要逼她。
过往种种恩仇决堤般涌出心头,东方恪双眸亮得骇人,眼底狂风大作。
“你既是他的孽子!那就由你来偿命!!!”
东方恪怒喝一声,带着万般恨意,欲杀之后快,出手便是狂猛的杀招!
沈寒璧在“黄泉”压制之下,不是他的对手,东方恪也是知道这一点,故而一心要他死在自己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