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阿阮

崖底是一处秀美的湖泊,湖泊之上烟雾萦绕,岸边种满鲜花,一条以藤蔓织就的拱门沿着小道往深处而去,显然是通往另一处。

阿阮头一回看到如此美的景色,看着水雾朦胧的湖泊,心中痒痒,“沈大爷,我能不能去湖里洗个澡?”

“……”沈寒璧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正常人看到这么美的湖,第一个念头会是去洗澡吗?

然而阿阮却盯着湖水瞧得如痴如醉,沉浸在美景中,“太美了,这么漂亮的湖,不洗一次澡太可惜了!”

“……走。”

沈寒璧不理会她,惜字如金,扯着阿阮的后衣领就将人拉走了。

阿阮万分可惜依依不舍地看着湖泊,决定等日后有机会了再来。

两人沿着藤蔓小道往前走去,不多时,前方豁然现出一片半坡,一条石阶蜿蜒而上,道旁的一块大石上,正坐着一个身影。

东方恪瘦小精干的身躯盘腿坐在大石上,腰背直挺,闭目打坐。

他一动未动,只嘴唇开合,扬声道,“终于来了,老夫等你们等了许久。”

说着缓缓睁开双眼,望着两人。

老头表情看上去倒是一派风轻云淡,实则却在心里诧异地疯狂咆哮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还以为这两个小娃娃要更久一些才能赶到!

本做好了一肚子嘲笑二人的话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这二人竟比预料中来得快了许多?!

这下他还怎么嘲笑,怎么炫耀?!

东方恪一边内心疯狂捶地,一边面上仍是一副不屑的神情,翻了个身,从大石头上下来。

他绕着沈寒璧转了两圈,摸着胡子道,“哼,能在老夫下了断崖之后的两个时辰内赶到,小子很有潜力。”

他装作自己是从峭壁上下来,看似夸沈寒璧,实则夸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早已知晓他是走的捷径,而且他们二人也跟着走了捷径。

大家彼此都作弊,但互相瞒着不说。

沈寒璧谦虚一笑,道,“晚辈自然比不上前辈内力深厚,光是下断崖就已耗尽了内力,慢了前辈许多。”

东方恪闻言轻哼一声,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

阿阮在一旁瞧沈大爷拍马屁,瞧得目瞪口呆。只觉沈大爷真是焉坏焉坏的,明明就知道东方恪没走峭壁,居然还顺着东方恪的话演起来了。

沈寒璧演的可谓非常成功,东方恪心花怒放,不待沈寒璧问,就自行往前带起路来。

半坡石阶拾级而上,中途穿过一处古怪的石阵,沈寒璧瞧出石阵乃是迷阵,但有东方恪在前方带路,倒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阵。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及至隐隐传来溪涧之声,东方泠而道,“这里便是隐谷的入口。”

他回头瞥了二人一眼,道,“隐谷已有许多年未曾有外人进入了,你们是这几十年来的头一批。”

说着,他回身一挥衣袖,刹那间丛林间白雾散去,天光倏然亮了许多,原本静谧的周遭忽然响起各种声音,仿佛混沌之人瞬间开了神智。

只见前方一道玲珑石桥横跨溪流,连接一处高耸秀峰,峰间迎客松与柏树耸立,一道机关木轮连接上下各处山道,峰顶横跨一道细长的天栈,竟连接了另一处山峰。

而石桥左边,却是一大片广阔的药田,五彩斑斓的各类草药密密麻麻簇拥着盛放,天际线亦被草药占据,仿佛已直达云霄。

石桥下的溪涧边,三三两两的麋鹿与白鹤结伴饮水,见到来人亦不惊慌。

阿阮一路走来,本以为见够了许多美景,然而比起隐谷,却忽然觉得以前见到的那些都不值一提。

隐谷恰如其名,仿佛真正逍遥世外的隐世桃源。

东方恪领着两人乘机关木轮上了山峰,对沈寒璧道,“你的毒老夫需先拟好法子,再逐步清除,期间解法极其繁琐,须得按老夫的命令行事,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领二人到了一处屋宇,道,“这期间,你们便住老夫隔壁。”

“多谢前辈,还望前辈费心了。”沈寒璧道了谢,与阿阮一同住了下来。

入左的第一日,东方恪仔细替沈寒璧把了脉,探查了他的经脉丹田,又取了他的血做研究,仔细探查了一番后,他抚着胡子深思道,“这毒的制法,倒让老夫觉得有几分熟悉。”

无怪他会觉得似曾相识,因为这毒便是他夫人秋瑟所制。

他思索一会儿,取了纸笔写了张方子,道,“前五日你按这张方子喝药,先暂时将毒的蔓延速度停下来。”

沈寒璧接过,看了一眼药方子,又听东方恪道,“药材自行去药田与药房中取,剂量与煎熬过程需得严格按照方子上的来。”

沈寒璧应下,亲自取了药材过来,又按照方子上的过程煎药。

他守在药炉边,盯着药罐子,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阿阮。

之前他的药一直是她替他煎,她性子好动,却一直替他做煎药这种苦闷差事。

阿阮如此枯坐一两个时辰,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也是像这般坐着吗?

这种时候,若是她,会想些什么呢?

沈寒璧望着药炉,难得出神。

而便在这时,阿阮敲推门进来。

“沈大爷!”

她语调高昂兴奋,小跑着朝他走来。

沈寒璧抬起头,便见自己刚才想着的人正出现在了眼前。

……然后,他的脸色迅速板了起来。

阿阮发髻松散,显得刚疯玩过一场,头上插了七八味药草的花,怀中抱着一只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兔子。

沈寒璧素来有洁癖,从不近这些畜生的身,见阿阮抱着脏兮兮的兔子就要凑过来,立即冷冷地喝道,“别过来!”

阿阮不满地高举怀中的兔子,委屈道,“小兔子诶,多可爱,你要不要摸摸?”

“不用。”沈寒璧冷声无情拒绝。

阿阮撇撇嘴,知道沈寒璧说不用就是真的不用,只好将兔子重新抱在怀里。

她好奇地望了药炉一眼,道,“东方前辈替你开了药啦?是不是喝下去毒就能解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