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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命(16)

大司命(16)

孟若虚还是挂着那飘渺的笑,狭长的眼睛盯着他,却殊无笑意,全是冷冰冰的利剑,一把把射向沈扬!沈扬只觉在他的瞪视下,心里竟一阵发虚,猛地一股凉意由背脊袭到头部,他一下清醒过来,掐着孟若虚脖颈的手缓缓移下来,帮孟若虚整整衣领,笑道:“若虚,做哥哥的提醒你一句,别这么急着送死!”

孟若虚自己也整整衣领,赞同道:“是,是,沈大哥说的极是。”眼中却流露出嘲弄:这样的人,活该被人算计!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密室专为华黍而建,看华黍熟门熟路的打开密室,她未必真不清楚出口在哪儿;两人消失前,华黍猛地扑向沈扬,现在想来,谁知是拉他还是推他?华黍最后想必出现幻觉,对着孟若虚叫“易先”,心里早有了崔易先,此番为崔易先报仇也未可知。

哈,看哪!人世间千疮百孔的爱情!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到头来还不是为了活下去,可以把对方吃掉?真是可笑,竟有那么多人还巴巴相信着这东西,彼此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真该把关在那密室里,他很乐意看看会发生什么。

爱情是会吃人的东西哪。

他敛了敛脸色,又对沈扬道:“沈大哥的手段,小弟真是佩服之极!想想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下层武官家出身的人,拼了这条命也难爬多高,现在这么一搅,由你顶替了崔易先,却是一步登天了。沈大哥四两拨千斤,这张网拉得好!一下就把所有的绊脚石兜在一起,统统处理掉!”

沈扬笑而不答,仿佛也有些自豪。

孟若虚却忽然转了口气:“可是——沈大哥你还得提防一个人。”

“谁?”沈扬挑挑眉毛,抑制不住的好奇。

孟若虚轻轻一笑,捡起支竹筷,从酒壶里蘸了酒,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写起来,写到最后一笔,仿佛是用力过大,那竹筷竟“啪——”的一声折断,断筷直直冲着沈扬面上弹去!

沈扬眼疾手快,堪堪伸出两指夹住那短筷,看看桌上的字,将那竹筷扔掉,揶揄道:“你?就凭你刚才这一招?”

孟若虚笑问:“你不怕我在酒菜里下毒?”

“哈,”沈扬轻蔑的笑一声,左右孟若虚也不过这些手段,而且还是自己教给他去毒害崔易先的,他沈扬又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孟若虚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以为不吃不喝就没事了?”

沈扬的心猛地一沉,寒声问:“你什么意思?”话音方毕,忽觉五脏六腑搅动起来,越搅越乱,似乎被一只手捏在一起。

沈扬惨败着脸捂着腹部,冷不防吐出一口鲜血:“你怎么……什么时候……”

孟若虚决定从头给他解释:“这可是你给我的蛊毒哦,这么矜贵的东西,我没舍得全部用在那崔贼身上,留了点儿,倒没想到让你用上了。”他用那半截短筷戳戳酒壶:“这酒里有毒,我方才蘸了点儿,你非要拿手去接那毒筷,所谓触肤即死,我也莫奈何……”

“你为什么……”沈扬已说不出完整的话,却不甘心的瞪着孟若虚。

孟若虚将手上的玉杯拿给他看:“孟家世代制玉,我先祖为了这么快解鸩玉,连性命都丢了。这杯子神奇着呢,什么毒到它里面都化解开了,在我们孟家也是世代相传的宝贝。沈大哥,”他边说边将酒壶中剩下的酒水,缓缓倾到沈扬身上:“我本想杀了那狗贼后,我也无以为报,就拿着杯子作为酬谢你的礼物,你沈扬的恩情,我今世难报,今后你叫我赴汤蹈火做牛做马我也在所不辞!”

沈扬匍匐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吐着血水,身体早不能动弹,只四肢偶尔抽搐几下,大瞪着眼,看着映在血水中孟若虚的影子。

孟若虚倾完了酒水,将酒壶扔掉,冷笑一声,道:“可真是谢谢你,让我又上了一课!这世上,还真是谁也无法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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