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15）

大司命（15）

晚间时，两人对饮，满桌佳肴，孟若虚却一点胃口也无。

沈扬持起酒杯，笑道：“怎么不吃？”

孟若虚亦笑笑，不动声色道：“不饿。”又问：“烧了那密室，你打算如何向朝廷交代？”

沈扬讳莫如深的笑笑，一时也不答话。

孟若虚端起酒杯，慢慢呷口酒，长长的眼梢一挑，眼波带笑的扫向沈扬：“沈大哥但说无妨。”

沈扬抬起头，看着孟若虚，笑言：“崔易先所有之大罪，无非这么几桩：贪污，爱权，好美色。如今这贪污一向咱权且搁下不表，至于爱权嘛，为官之人谁不爱？所以……就只能从好色这上面寻隙了。”

孟若虚也不说话，静静等他往下说。

“六年前，打从崔易先执意要留下你时，他就有了必死的理由！孟家是太祖钦点要灭掉的一族，他胆敢包庇钦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孟若虚轻轻一笑：“那你当年还劝他，提醒他此举有违大明律？”

沈扬哈哈笑起来，摇头道：“若虚吾弟啊，你还太年轻，你不明白，有时人就是这么贱，你越阻止他去做的事，他偏偏做的起劲。”他凑近孟若虚，依旧笑道：“何况当年，还是我提醒他，你的笑像极华黍。那淫贼却是痴，但凡与华黍有关的事，他都能自乱阵脚，我也不过这么轻轻推他一把。”

话已至此，双方也算撕破了脸。沈扬是明确表示，这一切都是他布置的局，从开始到现在，孟若虚都不过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只要将孟若虚交给朝廷，就坐实了崔易先的罪名，孟若虚本就是他打算牺牲的人。

孟若虚诧异于自己竟一点也不觉震惊。或许早在底下密室时，他心里就大致猜到什么，于今这些不过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孟若虚，喜怒形于色，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爱牺牲了才乐得劳动，不爱牺牲时，谁也别想勉强他。

孟若虚不动声色的又呷口酒，执起筷子夹了块五花肉，送到嘴里嚼着，慢慢问：“沈大哥怎么不吃肉？”

沈扬微微眯起眼睛，透出丝丝危险的气息。

“哼！”孟若虚冷哼一声，“噗——”的将嘴里嚼到一半的肉吐到地上，蹙眉道：“真腥！沈大哥，不知人肉可比这猪肉好吃？”

沈扬蓦地睁圆，一股杀气扑面而来。然而孟若虚只是笑笑看着他，满眼好奇，仿佛针对这问题的答案期待不已。

沈扬的手扣到了身侧的佩剑，终于又缓缓放下来，脸部慢慢放松，对孟若虚挤出个笑容：“若虚，这六年你可真是精进不少啊。”

孟若虚却并不接他的话，依旧笑问他：“沈大哥，我真好奇，吃人——尤其是自己爱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沈扬屈起手指，一下下扣在桌面上，显得颇为耐心：“让我来告诉你吧，若虚——她该死！那密室是为她而建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出口！她分明是同那李百乐合计起来算计我！枉我还对她一片真心，在密室里伺候她那副病恹恹的娇躯。”

“这可不对。”孟若虚“啧啧”着摇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你伺候她，不过是怕她死掉——死人的肉怎么吃啊？又臭又烂，你还不知自己要在密室里待多久，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轻轻挑挑眉梢，拖长声音问：“我说的对吗？沈大哥？”

沈扬终于克制不住，忽然探身向前，一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道：“孟若虚，你别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