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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柔情

“信不信由你!”

“说不说在你!”

“你拿我整族人的性命要挟,我没理由骗你。”

“你的确没骗我,但你对我隐藏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信息。”

“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呵,”流荒冷笑一声,“控制你们应该是件麻烦事,我如果是那个人,定要在你们身上放点东西,才能保证你们会一直乖乖听话,不会背叛我。”

“毓流荒!”

“怎么?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

“我手上是我族一百多条性命,你莫要多问。”

流荒牵起嘴角笑了笑:“倒还有几分兽王的样子,不错。”

蒙奇心里怒火难耐,想它当年叱咤风云好不恣肆,如今沦为阶下囚,处处要人牵着鼻子走不说,连自己部下的性命竟也要旁人捏着……成了对付它的把柄。

流荒道:“我本无意难为你,你族性命与我何干,但我与天帝当年念你族好歹是个万古重族,便没要尔等性命,若是真想叫你死,只怕你现在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余下的话,皆是些无关紧要的。”

“我只想知道我要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回答那威胁到你全族性命的问题。”

“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里没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嗯……”流荒捏了捏下巴,笑道,“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不过呢,你也别想着拿其他谎话来糊弄我,我尽管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你说不慌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和耳朵的。”

蒙奇红着眼睛瞪她。

“我来问,你来答。第一个问题,那人以何方法操控你们?”

“我不知道。”

流荒双眼微眯,冷声道:“我说过了,别说谎。”

流荒真觉得自己今天来错了,分明是该叫辛吾来才好,这种威逼利诱之事辛吾做起来比她顺手多了。

“一种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流荒拧眉,蒙奇没有骗她,但是……当初,她从未听见过有什么声音。

“听不出来,有点像哨子声,连起来又像笛子声。”

“因何所响?”

“不知道,他只有一团黑影,手里拿什么看不清楚。”

“你们被控制的时候,他距离你有多远?”

“不一定,我有时看见他,有时也看不见他,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好,最后一个问题,他身上的气息,你以为……他会是哪族人?”

“感觉不到,他如同幻影。”

流荒知道蒙奇回话仍旧有所保留,但她今日来也无意为难它,便没做深究。

“好。”

再问下去,蒙奇肯定也不会多说,既然是弃子,也不会掌握什么要紧的信息。

时间差不多了,她也不得不出去。末了,她留下一句:

“穹擎这个地方,虽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对你们现在来讲,这里是最安全的。”

蒙奇急忙喊住她:“我那三弟……它如何了?”

流荒苦涩地弯了弯嘴角:“它很好。”

对这百十头古兽,流荒心里是动了恻隐之心的,纵使作恶,也不是毫无闪光之处。

肃宁和汶私在外护法,临近这最后的时间,也越发费力起来,两人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尤其是汶私,原本红艳的嘴唇都变得有些苍白了。

流荒本体也不见得好,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此刻真与白无常差不多了。

好在她出来得及时,没有对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肃宁见她出来,问道:“殿下,感觉如何?”

“无碍。”

她嘴上说着无碍,其实并非如此,浑身酸麻,脱力得厉害,就连眨一下眼睛都觉得费劲。

肃宁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荒鬼引念入境本就是件极危险的事,何况还去了那么长时间。

他道:“殿下在我这里歇息几日再走吧,如今你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

好一会,流荒也答道:“不必,我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我得回去。”

汶私忙道:“殿下,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青衣公子,现下你实在不能劳力了,我接他与夏夏来这里好吗?”

“不要!”流荒急忙阻止,“不是什么大事,我调整调整便好。”

肃宁拧着眉头在一旁不说话,都说情深者不寿,他原以为这句话放在流荒身上是极其不妥当的,但今日看来,尽管这般情深不会影响她的寿数,对身体也一样是落不得一点的好。

思及此,他便宽慰:“殿下这一颗心都惦记着你那小相公,叫他见你这副模样回去,他岂不是更担心。依我看,倒不如叫汶儿去凡间接他得好。”

“不,青衣敏感,此事我不出面他定是要多想。我不过是有些脱力,待我调节一番就无碍了,今日之事,谢过国主与小公主了。”

肃宁与汶私纷纷道:“殿下言重。”

荒鬼的恢复能力的确叫人叹为观止,不多会功夫,流荒在行动已无大碍了,只是眉间疲惫得很。

她也没多留,来的时候就没与青衣说,此刻她迟迟不见人影,只怕是青衣那边一定急疯了。

青衣这个人,稳重内敛,不多言,又善解人意,他纵使心里着急担心,也不会多问多管,只是,眉目间总透着疼惜,叫流荒一想起,心里就又甜又胀,极不是个滋味。

流荒到家的时候,已是亥时了,天色漆黑,星星也少见,但她一眼就看见屋檐下长身玉立的青衣。

青衣见她来,眉目间的忧郁担心瞬间化为喜色,迈开长腿忙跑过去:“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天这么黑了,怎不明天再来?”

流荒见他夜半等她,心里又心疼又难过:“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我若是不回来呢,你便要在这里站一晚上等我来么?都快九月份了,夜里寒露极重你知不知道?”

“哪有,我不过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流荒伸手抚了抚青衣的眼睛,心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衣抓住她的手往屋里带:“下次再这么晚,就别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怕黑,可我总不想你时间这么赶。”

流荒被他说的鼻子酸酸的,想掉泪。

青衣怎么这么好啊,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叫她给遇到了呢。

青衣点上灯,将一直在热水里温着的粥拿了出来,拉着流荒坐下,怜惜道:“知道你还没吃饭,快些吃了吧,不凉。”

不行了不行了,流荒快要被青衣这罐子蜜糖给甜死了,就算粥凉了,不好喝了,只要是青衣给她弄的,她也愿意喝,喝得干干净净,一个米粒都不剩。

她愣愣地看着青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了?不认识你夫君了么?”

流荒一把抓住他的手,傻笑着摇了摇头:“我认识。”

青衣被她的动作逗笑,用另一只手将粥推到了她面前:“趁热喝吧,你那么厉害,我知道你不用进食,也不怕凉,但我就想用我的方式对你好。”

流荒眼睛红红的,被泪水憋的,她一哭就会这样。

“青衣,你每次说话都说到我的心尖上,感动得我想哭。”

青衣捏捏她的脸,笑道:“说什么傻话,我是你相公,不对你好还会对谁好?”

这么一个体贴入微的人,怎么叫她给遇上了呢?

流荒端起粥,喝了一大口,笑道:“甜的。”

青衣眼睛里柔波晕染:“好喝吗?”

“好喝,跟我第一次喝你做的糖粥一个味道,你还记得吗?我那天来的时候扛了一杆子的冰糖葫芦。”

他怎会不记得!

他心尖儿上的姑娘,穿着一身玄色衣裳,扛着冰糖葫芦,落了一身的雪,站在门口朝他灿烂地笑。

他问她为什么来,她说,下雪天和糖葫芦般配啊!

明明是个无厘头的答案,却叫他的心温温柔柔地骚动起来。

“我记得,关于你的一切,都不曾忘过。”

这句话本就动听,用青衣独有的清甜软糯的嗓音说出来更是动听,流荒觉得她整张脸都要被羞红了。

她傻笑:“真好喝!”

他跟着笑:“好喝就多喝点,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青衣端着热水回来时,流荒一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两手环抱着,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青衣顿时愣在那里,弯腰将水放到桌上,抬手摸了摸流荒的发顶。

虽然流荒一直在笑,但他却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疲惫,透过她的眉眼,她的动作,不经意之间表露出来,但流荒一直故作轻松,他便在一旁默默配合。

像以前那样,她不说,他就不问。

流荒很少会感到困意,她几乎是不睡觉的,嫁给青衣后,她都是刻意调节自己才能睡着,但今日,引念入境一刻钟叫她太累了,抱着自己熟悉的人,闻着他身上带着书卷味儿的气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但流荒一直睡得不够安稳,眉毛紧紧锁着,疲惫又充满心事,背后之人迟迟不现身,蛛丝马迹都叫她心里不踏实。

青衣心疼她,伸手默默她的头,又一下一下在她背上拍着安抚。

流荒搂着青衣的腰,迷迷瞪瞪地咕哝了一句:“青衣你怎么这么好啊……我好喜欢你……”

青衣身体一愣,接着嘴角就漾开了一个漂亮的笑容:“我也喜欢你啊。”

青衣将手伸到背后,动作轻柔地将流荒缠在她腰间的手松开,又怕流荒会摔倒,赶忙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头,慢慢弯下身子,将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腿弯处,上一只手将流荒的头扣在他的肩膀,顺势又挪到了她的腰间,将人给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她。

就着灯光,看见流荒的嘴唇很干,又将那杯热水端来,拿了勺子,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嘴,一点一点地往她嘴里送。

流荒在梦里不情愿地哼了几声,动了动身体,青衣在一旁哄着:“荒儿,乖一点,我们先喝点水好不好。”

他声音都是轻的,带着满腔的温柔。

就算流荒体力消耗极大,她天生的警惕性还是在的,只是青衣温柔的动作和熟悉的味道叫她很安心,无意识地在睡眠里格外配合他。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种本能的信任。

青衣又拿了根筷子蘸了几滴水抹在流荒的嘴唇上润了润,目光黏在流荒的脸上移不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下头来,在她的眉心落下轻柔的一吻。

眼前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挚爱,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与她携手?

青衣不止一次这么问过自己。

流荒太好了C到他觉得不真实,生怕睡着了一睁眼她就不见了。

青衣吹灭灯,适才躺下,就被流荒翻身拿手脚给缠了个结结实实。

流荒对他极尽信任,也极尽依赖,即使在不清醒无意识的情况下,她也会本能地靠近他。

青衣抽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眉心,柔声道:“安心睡,不要皱眉毛,我在呢。”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走到哪里都被尊称一声殿下、尊主,现在却成了她的妻子,睡在他的身侧。

明知流荒现在听不见,青衣仍旧在她耳边呢喃:“别人都敬你一声鬼王殿下,可我不这么叫你,荒儿,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想你,念你,爱你,心系于你,只盼着你心中亦有我,叫你鬼王殿下,总觉得生分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想与你生分。”

他接着说:“你天生就尊贵,无论在那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看你万众瞩目,我有时便会卑劣地想,干脆将你藏起来好了,不让别人看,只给我一个人看。”

他偏头吻了吻她的唇角,眼神近乎痴迷,声音近乎沙哑:“……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小鬼王。”

流荒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了。

一睁眼,就沉浸在了青衣温柔的眼睛里。

醒来就能看见自己心尖儿上的那个人,流荒表示很开心。

她一开心就笑,眉眼弯弯的,再没了平日里那份拒人千里的清冷。

青衣问她:“笑什么?”

流荒抬手摸了摸青衣的耳朵,一字一句道:“睁开眼就能看见你,真好。”

这话一点不落地听在他的耳朵里,化作柔情的暖意流淌在他的心里,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焕然新生了。

被自己爱的人所需要,所爱慕,所依赖,是天下间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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