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是她的人
末了,他眼中的柔光愈渐深郁,轻托起了她的手。
一寸寸拨开她繁冗的衣袖,一道雪白的绸带露了出来。
“刚刚有没有弄疼你?”
彼时,她瞧见从他眼里投出的疼惜,夹着懊悔的光。
她好似怕那绸带遮住的狰狞伤口被他看见,眼神也是漂浮不定。
“没事了”
她缩了手,忙将衣袖拉下来遮住手腕。
“阿扶可是不想叫我看见你的伤疤?”
他立即看透了她的心思。
还真是个倔强的女子,一方若无其事地扮作坚强,一方又小心翼翼地遮盖舔舐伤口。
“寻常伤口而已,嫌它碍眼便用带子遮了而已。”
她说地轻描淡写,可他却是真切地瞧见了她眼底的躲闪。
垂首,他自自己月白的袍子上撕下一条,几下便也缠在了手腕处。
扎好结,又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看,现在我和阿扶一样了,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说着,他将她的手又拿起来,把两条飘带并放在一起。
她的一双碧眼盈波而动,竟是瞧着那一对飘在一处的丝带荡开了笑意。
偶一流盼,与他目光撞在一起,又发现了他眸光深处的悱恻之色。
“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这般的伤?”
他的语气似十分心疼。
“没有……”
她似乎并不想将自己软弱的那一面说出来与谁分享。
“不想说吗?阿扶还想瞒我多久?”
他不悦地皱眉。
“阿扶这一次,可是将你我二人都坑害苦了,就算这样也还是不能说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她心中断定轻荨一定会将她的事讲给他听。
刹那,他又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你的恐惧,难过,告诉我,你需要我。”
这就是他固执的,小小的私心。
“可那时,你也根本不能听我解释……”
当时那个局面,任谁也无法一时冷静下来。
“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以后有我在,就一定不会再让你有事了。”
他又将将她圈紧几寸,好似一松手她就又会像那日一样与他形陌路一般。
而她听着这话,微阖了阖眼。
相似的话,温怜也曾对她讲过,可是她那时心中愧疚出手将他刺伤。
又因着子熙的死而心烦意乱,这句话也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可眼下靠着他有力起伏的胸膛,听着他清晰的心跳。
再来品这句话时,却是前所未有的宽慰与惬意。
他好像就是有这般魅力,让她深信不疑。
与他在一起后,的确是不会再有什么事,是值得害怕的了。
“沉檠”
她终是忘情地唤了一声。
“阿扶刚刚叫我什么?”
他惊喜地望向怀里的人,双目炯炯。
她却仅勾起唇角,将手举到两人胸口。
“让我为你戴上吧。”
她将掌心摊开,刚刚因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而被他忽略的玉佩仍躺在手心。
“阿扶这次可是心甘情愿将它给我?”
“你可知道这夕雾玉佩的意义?”
她反问。
“一往情深?”
这还是她当初掉了玉佩被他捡到时,他故意去查的典籍。
“不对”
她抿唇轻笑。
“那是……”
他微蹙了眉,难道典籍也会有错?
她缓缓解释道
“受了姑娘家的夕雾玉佩,那便是从此以后,你谢沉檠,就是我的人。”
她是满脸的志得意满。
他略怔,复将眉目描深几许,亦郑重道
“属下不甚荣幸,我的扶嬴大人。”
四目相望,旋满缱绻深情。
“老谢!”
“姑娘!”
倏地,不远处传来两道不太适时的呼喊。
他本是无所谓,手也一直揽在她的后腰上。
可她却是将玉佩往他手中一塞,忙退开几步,又理了理衣袖。
是全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漠然模样。
这一幕,看得他紧拧了眉目,似又哭笑不得。
“你们俩站着做什么?”
王玥之走在前头,奇怪地打量两人。
雀芜紧随其后。
“你们怎么来了?”
他不悦地冷着脸问。
“我们……”
王玥之也不知道该不该直说。
原本他们是担心他二人再犯了脾气,一个解释不清,再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想着过来帮忙劝解一下,可是看着两人风轻云淡的模样,应是他们多虑了。
“你们,可是和好了?没事了?”
王玥之试问。
“何事?”
他斜睨着眼前的人道。
他还在因刚刚那般好的气氛被打断而十分不爽。
“你们明明不是……”
“和好就好!没事就好了。”
雀芜忙将王玥之的话打断。
“雀芜,寿阳现在如何了?”
她赶快岔开了这个奇怪的话题。
“回姑娘,秦人已经尽数退出寿阳,逃到了淝水河畔。”
“此番桓姑娘的计策可是让他们措手不及,所以我军的伤亡情况并不是很重。”
王玥之也不禁想要夸一夸她的妙计。
“那就好”
“不过姑娘,温怜大人受了些伤,眼下已被送去救治了。”
雀芜瞧了眼谢沉檠的神情,觉得此事还是有必要告知她。
“兄长伤得如何?”
她立即有了担忧的神色。
“姑娘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中了流矢,好在箭上无毒。”
雀芜忙将具体情况与她讲明。
“那我……”
她抬眸瞧了他一眼。
他虽面色俨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带我去吧。”
“好,姑娘和我来。”
瞧着两人渐远的身影,他双眉紧蹙,一只染了血的手压在了王玥之的肩上。
“文度……”
“嗯?老谢你怎么了?”
王玥之愣是吓得不清。
刚刚还好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又似虚弱不堪。
他借着王玥之的力量站稳,有些懊恼道
“腰上被割破了而已,无事,只是我现在实在是太累了。”
王玥之闻言翻了翻白眼。
“活该,谁叫你为了赶回来见桓姑娘又是几夜不肯合眼,刚刚还经历那么一场恶战。”
“是是是,文度教训的是,所以能不能先带我去包扎一下。”
他倚在王玥之的肩头,苦笑道。
王玥之无奈地叹了口气。
“干脆让你流血身亡算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
“是,我知道了,文度大人的救命之恩谢某就是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
他忙赞同地点头如捣。
“哎,你有没有告诉桓姑娘你险些丧命的事?”
扶着他的人问了一句。
“没有,不能让她知道。”
被扶着的人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