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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恍如隔世

是夜,天阶凉薄,月弦如勾,星辰探出夜幕斑驳稀疏。

今夜,似格外清明。

霍然间,千骑铁骑踏破了沉寂的夜色,向谷外奔腾而去。

扶嬴稳立于淮水畔,神色幽深。

远远的,谷中似一瞬充斥了遍野的铮鸣。

刀戟挥斩,与开战的呐喊交织,在深邃的谷道中压缩绷紧,声声撞破胸膛令人窒息。

深谷那方,一具具破碎的血肉摔进河床,鲜血一时涤染了整段淮水。

红水淘淘,铁蹄踏踏。

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湿浊的空气之中,呛进口鼻,搅得胃里翻江倒海。

刘道澄率兵,一路披荆斩棘,扶摇直上。

不出几刻,淮水河上已是堆尸如山,不断滚落的尸体似快要阻地淮水断流。

愈是靠近大帐,刘道澄亦是不敢松懈,尽管一路斩杀过来,他也多多少少负了些伤。

握了握染血的戟身,他的眼中更是射出凛凛的寒光。

此刻已经横渡了淮水,将士们士气全数高涨。

凌厉的眼神皆是想将秦人杀之而后快。

震天的杀伐声贯入扶嬴的耳中,她亦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肤。

稍待,秦人壁垒支离破碎。

洛涧大捷的消息传来,即刻便在三军之中激起万丈豪情。

“大人,苻坚随几个侍从逃了,看方向是奔去了寿阳。”

她心知此刻不可能伤到苻坚分毫,便也不甚在意。

“水路上的援军可到了?”

“回大人,已于半柱香前抵达寿阳城外。”

她将目色一沉,凛然道

“即刻出兵,直捣寿阳!”

“是!”

传令官迅速离开,她复转身望向寿阳的方向。

抬眼,那方城池的上空接天处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遥遥相隔几里,她仍能感受到战火喧嚣的炙热。

衣袖中是一双攥紧的手,边声不消,她便难以平复眉心的褶皱。

而此刻,与那人隔开山重水复,感受着自胸腔中传来怦然的心跳,她喃喃低语。

“谢沉檠……”

期间,传讯兵时刻向她传达着寿阳城下的情况。

当听到两军交缠,我军身陷囹圄时,她也是紧张地攥湿了衣襟。

东晋此番绝不可输,而他也绝不能有事。

最终,此间浩劫终于在鱼白翻天之际,有了定论。

东晋三军振奋砥砺同心,在生死时刻扭转乾坤,将前秦逼出寿阳。

就连传讯兵的语气都带着踔厉的欣喜。

“大人,寿阳已夺,我们大胜!”

闻此讯,她愣住一瞬。

随即绷急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松懈下来。

经过这一夜的煎熬,她全身都透着细密的汗珠。

晨风漫过四肢百骸,瞬间也是凉得彻底。

“大人?”

那士兵见她似乎在抖,便询问着喊了句。

“无事”

她举了举微僵的手示意。

士兵的脚步声渐远,她咽下喉头晦涩的滋味,却是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阿扶”

忽而,一道温柔款款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的气息在瞬息间变得凌乱,眸光轻轻浮动。

寻声回眸,一步开外处他浑身的血迹先一步闯入了眼底。

“你……”

瞧她眼中似有些担忧,他浅浅笑道

“无事”

乘着朦朦的晨光,她的眼开始顺着他的面颊慢慢游弋。

一寸一寸,她仔细描刻着那人清朗的眉眼,轻抿的薄唇。

最终,粼光停留在了他深邃的墨眸之中。

他浑身上下皆着鲜血,蓝衣凌乱卷皱,微微沾湿的发丝轻贴着白皙的侧颊。

可他唇角微弯,笑容似春日里能融冬雪的暖阳,她看得痴了。

许久,她缓缓朝他抬起手,手心中正躺着一枚洁白的玉佩。

“这个,你可是忘记了?”

瞥见她手心玉佩的瞬间,他的一双夜眸中也是闪过怔色。

蓦地,他将同着玉佩和人,一道扯入怀中。

再次撞进这个混杂着杀伐气息的怀抱,她竟觉得是如隔世。

但那堵厚实的胸膛却又使她一瞬感觉恬荡无忧。

终于,连几日来悬着的心似也找到了安身之处。

“阿扶,让你久等了。”

他低缓的声音自头顶而来,她轻眨了眨眼。

“我甘之如饴。”

她郑重回道。

他似没料想到她的回应,垂首盯壮里的人。

她亦从他怀里扬起脸,忧忡问道

“你的伤,可还好?”

“我没事了,阿扶不必再介怀。”

他还是不想将那日雨夜的事说给她听。

在他心中,她知不知道都无妨。

正像他说过的,她什么都不必知道,也什么都不需要为他做。

反正,他同样是甘心如芥。

“抱歉,我当时……”

“我都知道。”

他浅笑。

“什么?”

她微愣。

他复笑道

“我都知道,以后年年我都会陪着你,不再许你做傻事,伤害自己。”

“你怎么……”

“阿扶,你听好,以后我便是你的倚赖。”

轻轻地,他微阖了眼,一个浅浅的吻落于她的额头。

顷刻,她的双目微张,脸颊又泛起了红晕。

末了,他瞧着她粉糯的耳根,又生了戏谑之心。

“阿扶眼下这般模样,倒是快让我忘了还你玉佩的那日,可是叫我好生伤心。”

“嗯?”

他的话锋转得太快,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与那温怜大人并肩而坐,还将头都靠在了人家的肩上,我可是会吃醋的。”

他眯着狭长眼来审视她。

她却是丝毫不退却,也板起脸。

“不知你与刘姑娘抱在一处时,可也是将心比心?”

“嗯?”

这次换他愣住。

“几日不见,阿扶可是长进了啊。”

从前这样揶揄她,她还知羞,甚至气急败坏,总之模样十分有趣。

可眼下竟是学会了倒打一耙,说出的话让他一瞬语塞。

“天地良心,我可是清白之身。”

他立即竖起三根手指,向她保证。

她从他身前退开,仔细打量他脸上的表情。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真切切,不敢有半句欺瞒。”

闻言她似唇线浅弯,眼中有了笑意。

“我与兄长只是……”

“阿扶不必解释,我都相信。”

“你信?”

她似乎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他不着痕迹地又将她拉进臂弯,慢慢解释。

“我与阿扶经历这么多的误会,现在既已准备释然,我又怎么会再去计较。”

“你,不吃醋了?”

他笑着摇摇头。

“并不是不会吃醋,只是以后我笃定阿扶心属于我,就绝不准再因误会而险些错失了你。”

这一次,他是当真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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