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妇唱夫随
折腾了小半日她才回了大帐。
一眼便瞧见他一个人坐在案后翻看着她案上的东西。
“怎么没去休息一下?”
“温怜大人怎么样了?”
听见声音,他起身迎上去问。
“兄长还好,并没有伤到要害。”
她也停在他面前,轻舒了口气。
“那就好”
听见温怜无事,他也才能安心地和她说接下来的事。
“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叫你今晚早些休息,等明日一早,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他垂首,注视着她浅笑道。
“要去哪?”
她问。
现在寿阳刚刚安定,似乎还离不开他二人。
他却神秘地拍了拍她的肩。
“明早你就知道了,今天一定要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真的起身离开。
她有一瞬的失神,回首瞧着落目的帷幔,颦起双眉。
他居然,没有无赖地要求留下来。
这一夜她是听了他的话,尽早便由弄苒服侍着睡下。
可躺在床上却是有些难以入眠。
脑中一幕幕尽是他温柔唤她为扶嬴大人的样子。
也不知这样想了多久,如水的睡意涌来。
朦胧中,她似还听见了淮水畔幽幽的欸乃之声。
这夜的梦,似乎格外悠然。
而这一清早,她刚梳洗完毕,谢沉檠便来将她拉了出去。
“走这么急是要去哪?”
她被他扯得身子微斜,奇怪地盯着他问。
“到了阿扶便知。”
他是一刻也不肯停歇。
半晌后。
“带我来船上做什么?”
她一头雾水地被他拐骗上了一艘小船。
在船中一坐,他似乎是总算能够松了口气。
“我们当然是要回荆州。”
“胡闹”
她一怔,顿时又换上副愠然的神色起身准备下船。
“哎,这可不是胡闹。”
他忙又将她拉回身边。
“早在荆州时,我就答应了轻荨,待此战了了,就会带你回去。”
“你这不是和她一起胡闹是什么。”
她将双眉一蹙,不悦道。
“阿扶不必记挂这里,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是谁,又身负何责?”
她倒是不介意来提醒他一国宰相的身份,怎么还和孩童一般处事任性。
“阿扶别这么认真啊,轻荨姑娘是当真担心你,何况……”
他促狭浅笑。
“何况你嫁于我谢家后,还未有时间回家省亲呢,如此就由为夫陪你吧。”
“还真是厚颜无耻。”
她故意扳了脸来掩盖羞赧之色。
“阿扶可是又害羞了?”
他是瞅准了她微红的耳根。
这话是万万不能接下去了。
“秦人的援军不知何时就会到了,你我怎能轻易离开。
“无妨”
他安抚似地朝她微微一笑。
“军营中不是还有王大人和刘将军吗。”
“可是……”
“再者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而且我也嘱咐了雀芜,若是有事会与她传书联系。”
“可……”
她心中似也有些动心,但觉得这样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还是有些不妥。
“阿扶就别犹豫了,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可……”
“阿扶还有何不放心的?”
他忧忡地瞧着她,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怕她拒绝。
毕竟依着她的性子,若是她真的不同意,那便是谁也左右不了她。
可她一瞧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道
“可是,我还未吃饭。”
顿时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又从身后摸出一个包袱举到她的眼前。
“早就为扶嬴大人准备好了。”
“谢沉檠又给我跑哪去了?啊?”
王玥之怒将怀中一摞沉甸甸的公文往案上一摔,怒吼一声。
帐中守着的几个侍卫见此,皆是屏息深埋下了头。
几许,雀芜又捧进来了一堆公文。
“大人带着姑娘回荆州了,这些公文是之前大人受伤时积压下来的,需要尽快处理。”
王玥之瞪着案里成堆的公文,不觉地两腿发软。
可胸中的怒火却是愈烧愈盛。
“他带着桓姑娘私奔了,为什么这堆东西要扔给我?”
“不是私奔,是回荆州看望桓三姑娘。”
雀芜将案上的东西整齐排好,语气冷漠。
“这有何区别?反正他是逃得轻松了!”
王玥之愤然将手一摊。
而雀芜除了摆弄着被他摔得凌乱的书件,似乎并不想理会他的话。
王玥之还是心中不平。
“他还真是一点没变,和小时候一样狡猾,叫我两声文度,我也还真的心软。”
他似乎也在恼自己怎么就回回都会中他的计。
可偏偏谢沉檠似乎就是咬定这一点,次次都能让他屈服就范。
“王大人……”
雀芜乜斜地喊了句。
他却将手一挥。
“以后万万不能再上他的当了,当初就该让他在雨里多淋淋才解我心头之恨。”
他还是愤愤难平。
“王大人,在我家大人回来之前这些都要处理完。”
她斜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淡。
“这么多!”
王玥之惊呼。
“所以大人还是尽快开始吧。”
雀芜虽嘴上不依不饶,但还是贴心地为他研了墨。
王玥之也一瞬间似泄了气一般,悻悻地挪到了案后。
“还以为将秦人赶出寿阳就能轻松一阵,本想好好赏玩一下这寿阳的风土了呢。”
雀芜并不理会,将笔递到他的手边。
王玥之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这寿阳的大好风光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哇。”
闻言,研墨的人脸色似阴沉了几分。
“寿阳城民风淳朴,麻烦王大人寻花问柳的时候矜持一些,不要吓到人才好。”
“嗯?”
王玥之将眉毛一挑。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酸溜溜的。
“雀芜说笑了,烟花柳巷的女子也怎么能比得上雀芜这般侠肝义胆的女子呢。”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合着他是觉得她不够温柔婉约了。
啪嗒一声,雀芜将手里的墨一摔,起身走开。
“哎,雀芜你怎么了?”
王玥之着实是有些摸不清她的秉性。
不是那位竹青先生告诉他,要明明白白地将心迹表明吗。
难道他是说错了什么,才叫雀芜这样生气?
这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他捻着下巴,瞧着雀芜渐远的身影,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