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葡萄酒

澳门,

总督府外。

“可以了,你们的推荐信已经交给总督了,允许你们做生意。”

总督府内的传讯官员对李华梅三人说到。

“多谢。”

李华梅谢过了传讯官,与两位跟班离开了总督府。

澳门多是些外国人聚集的地方,这儿可以见识到各个国家最流行,最新奇的商品,

三人走走逛逛,嘴里商量着第一笔买卖到底要进一批什么样的货物才可以赚大钱。

“这位女士,打扰了,你看起来像是本地人,我想请问一下,总督府在哪里?我需要把这封推荐信交给总督大人,晚了怕是来不及。”

一位身着蓝衣的外国男子,

他手里抓着一封信札,行了一个脱帽礼,朝李华梅问到。

李华梅见那个男子手里也抓着一封推荐信,想必是商场上的同行,

可能初到澳门,不熟悉路况,可毕竟是同行,一眼就认出她也是做生意的,

估计是理查准备的衣物上档次,看起来非富即贵的样子,于是心情很好的她顺着大路一指,说到,

“直直走,到路口往右边拐,一眼就可以看见的那栋紫色屋顶的高楼,很容易认的。”

“多谢,多谢!”

男人很礼貌地朝着三人点头,急急忙忙走掉了。

三人觉得这位男子虽然琐事缠身,也不失礼数,

更没有因为自己是个洋人,对中国人摆出一副洋大人的架子,心里挺暖的,

于是乐滋滋地继续在附近商铺转悠。

“澳门的特产是荔枝啊,买一货舱的荔枝就可以咯。”

木下久行被这种南国的水果香气熏得微醉,巴不得立刻将它卖到日本去。

“不行,现在天气炎热,荔枝放不过三日,更不要说海上气候复杂,潮湿干燥都不利于运输。”

陈全玩过经营类游戏,知道水果是最难卖远的东西。

“一些西洋玩意,进价很高,像是银质餐具,或者是桦木的留声机,这些东西到别的中国城市也很难有市场,普通的陶瓷,丝绸,也难以在中国卖出高价。”

李华梅毕竟还是有些航海经商的底子,她摸着下巴低头思考。

三人很快就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毕竟是李家重新开始跑商的第一笔生意,若是搞砸了,那真就得靠岸砸船,再也不能近海。

“不如,”

一个似曾听过的声音在众人身后飘出,

“进一舱葡萄酒吧。”

三人回过头,却是方才那位蓝衣男子,他已经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了商业街。

“失礼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葡萄牙人士。”

詹姆行了一个抱拳礼。

“我叫李华梅,这两位是我的跟班,陈全和木下久行。”

李华梅则还礼道。

“三位貌似对生意上的事情有些烦恼,方才多谢各位的帮助,才能赶在总督下班前将推荐信交到,不知道能否请诸位喝几杯,聊表谢意。”

“不了,小事!”

“好啊,去啊!”

“老外请酒,那能不喝,走走走!”

李华梅刚想推辞,

陈全和木下久行两个爱占便宜的家伙却早就想省下一笔酒钱了,

没办法,自己也只能跟着他们进了酒馆。

“四个人四个金币!”

酒馆老板嚷到。

“可以,这里的啤酒能让人喝到饱,绝对值得。”

詹姆爽快地付了钱。

李华梅可是跑海的人,平时在船上为了御寒,烈酒没少喝,

更别提这甜得发腻的啤酒,当即一杯下肚,觉得如同喝了瓶白开水,

又续了两杯,三巡酒后,这才觉得身子开始发暖。

四人说说笑笑,又是吹牛又是互捧,

都是干的搏命营生,飓风旋涡,暗礁劈雷,海盗官吏,同行之间聊不完的话题,渐渐就混得熟络了。

“鲁德韦先生,方才你建议我们进一舱葡萄酒,可是这葡萄酒我委实没有卖过,不知道行当里深浅,能否指教。”

李华梅虽然也有些微醉,可毕竟是船长,心里挂念正事,不似陈全和木下久行,早就喝得瘫了。

“当然,我可是葡萄酒买卖的行家了!”

詹姆有些骄傲地仰起头,

“说到这葡萄酒啊,细分上千种,不能逐个说明,统分则只有两种,一种是红葡萄酒,一种是白葡萄酒,你们中国人很奇怪,不喜欢喝红葡萄酒,说是像血,不吉利,只有白葡萄酒卖得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李华梅摆摆手,因为她是知道的,欧洲人善喝酒,特别是葡萄酒,葡萄又有红葡萄白葡萄,红葡萄酿红葡萄酒,白葡萄酿白葡萄酒,她都是喝过的。

“我一开始也吃了亏,摸清路数以后,我就红葡萄酒进一半,卖给西洋人,白葡萄酒进一半,卖给中国人,你还别说,中国开得起洋荤的都是富贵人家,买起洋酒来从不问价钱,只要标价比中国酒贵,一准的容易销路。”

“真这么好卖?”

“我一年就捣鼓一回,简直比卖黄金还挣钱。”

“只是,容易运输吗?”

“只要盖上帆布,避免暴晒,以防酒质变酸,又不是活物,哪里有不好运输的道理。”

“不知詹姆先生,你能否引条路,找到合适的货源?”

见李华梅有些动心了,詹姆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子,又让酒保端上了新的杯子,从玻璃瓶里倒出了清淡发白的葡萄酒,推到李华梅面前。

好浓烈的酒香,还有着一丝丝葡萄的甜气,李华梅酒兴正浓,端起来一饮而尽。

“好酒!”

李华梅赞叹道,“满嘴馨香!”

“是好酒吧?”

詹姆也开心地喝了一杯,

“我早就摸惯了你们中国人的口味,在橡木桶中陈年的葡萄酒你们喝不惯,说会发馊,就是要喝当年份的新酒,果味还没有完全散去,你们就觉得货真价实!”

“这样的好酒根本不愁卖啊!”

“哪是当然!”

“不知进价如何?”

“一个金币一瓶,一百瓶起卖。”

李华梅却不再接话,自己在造船厂已经拆了自己半艘船,换了一百七十个金币,修船要七十金币,满打满算也只剩一百金币,若是进了这船酒,怕是没钱再买淡水干粮,这趟生意也跑不成啊。

“李船长,是不是资金方面有些滞后了?”

詹姆是个生意场上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李华梅的难处。

“能否,能否给个,给个长期合作的,优惠价?”

李华梅放下架子,小心翼翼地问到。

“一分钱一分货,这一个金币一瓶的白葡萄酒,就是跑遍整个中国,都进不到啊!”

詹姆摇摇头。

“那是,那是,可惜啊,李某人命浅福薄,天上掉下的馅饼接不住啊!”

李华梅惋惜到。

詹姆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他见李华梅似乎很想谈成这笔生意,于是一咬牙,说到:

“李船长,你做买卖诚意满满,我也乐意交你这个朋友,这样,我就收你八十个金币,一百瓶葡萄酒,怎样?”

李华梅心里乐开了花,可是嘴上却问到:

“这,合适吗?”

“你先别着急高兴,这少的二十个金币,还是我的,就当我放在你那里的定金,若你要是能将这一百瓶葡萄酒运到杭州,必须全数卖与我。”

李华梅心里一怔,

这个詹姆有点心机,

且不说能不能到得了杭州,就光说为什么要去杭州卖葡萄酒,

肯定杭州的市场更需要葡萄酒,价格自然也就高,

外一到时候他压价一收,再高价卖出,

这笔买卖不但赔钱,还要赔了时间,怎么都不划算。

“一千个金币!”

詹姆却没顾忌李华梅的疑虑,高声说到:

“一千个金币,在杭州收你的货品,如何?”

多少,一千个金币,

李华梅心里算盘打得响亮,

这单买卖若是能成,支出一百个金币,净赚九百个金币,

这么美的事情,怎么会轮到自己身上,

“哎,”

见李华梅警觉地往后靠着身子,

詹姆连忙解释:

“葡萄酒生意的利润的确很高,可是在中国做生意,有两个致命的顾虑,

第一,倭寇横行,我的船队不足以保护自己的货物,

第二,大明政府禁止外国人在港口进行货运,我们只能找一个中国代理人,

可是那些代理人比倭寇更加蛮横,我也是吃了不少亏才摸清门道,所以急切想找个靠谱的合作商。

李船长这么响亮的名声,我可是巴不得尽快与你合作呢。”

千穿百穿马屁不穿,

那詹姆倒是个明白人,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洋大人再大的威风,到中国来还不一样得乖乖地跟着政府办事吗,

想我李家在中国的关系,买卖一船葡萄酒,不是什么大问题,

遇到倭寇就击退,遇到官员就行贿,轻车熟路了。

想到这,

李华梅放下了所有的顾虑,站起身拍着胸脯承诺到:

“承蒙鲁德韦先生看得起我李华梅,这一百瓶上好的白葡萄酒,我一定会帮你运到杭州!”

“一言为定!”

詹姆兴奋地喝下最后一杯葡萄酒,说到:

“明天我就把货物运给你,不知道李船长的船只停在码头的哪片区域?”

“哈,啊,我们的船停在船坞。”

“哦哦,那我就明天一早就命人将······”

“那什么,我忘了说了,我们的船被海盗所损,修理需要十天·······”

“这样啊·······”

“是不是时间安排不过来。”

“不,为了这单生意,我就在澳门多等十天,十天以后我就将一百瓶葡萄酒运到澳门船坞,我一定要与你成为合作伙伴。”

“好,好!”

李华梅也举起手中酒杯:

“那我一定不负期望,将鲁德韦先生的货物运到杭州!”

“酒保!”

詹姆挥了挥手:“再上一桶啤酒,我们要喝到天亮!”

酒馆内,

四个人醉了喝醒,醒了喝醉,有些日子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清冷的夜晚伴着嘈杂的水手高歌,唱着海上女妖媚人而危险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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