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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瞒天过海(4)

见到仇人北村研一,木箐牍变成了一只咆哮的困兽。血红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出。若不是被两名日军士兵死死摁在地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瞬间将北村研一撕成碎片。

“北村老畜生!没有人性啊!我恨不得咬死你!咬死你!”

日军少尉突然飞起一脚,踢到木箐牍的脸。遭受重击的木箐牍脑袋一歪昏死过去。日军少尉并不罢手,又恶狠狠地痛施重拳。木箐牍口鼻冒血,奄奄一息。

北村研一摆手制止,日军少尉立即退到一旁。

“酗子,我想你有些误会了。”北村研一不紧不慢地说:”须笛玲珑佛塔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宝物,理应收回。”

木箐牍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什么狗屁佛塔,今天来是为我的老母亲、为木家几十条人命讨回公道!”

北村研一冷笑,“冤冤相报何时了?四十年前,你的母亲木王氏杀了我的父亲,如今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想,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我们两清了。酗子,现在我可以让你选择一种死法。活剥人皮的刑罚听说过没有?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木箐牍愤怒地想朝北村研一啐上一口,无奈剧烈的咳嗽打乱了他的计划。

接过日军少尉递来的短刀,北村研一在木箐牍的脸上比划着,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下刀位置。

韩筑霖顿感毛骨悚然,哆哆嗦嗦地说:“北村先生,您忙着,我忽然想起还有公务要办,先告辞了。”

“不不不,你不要走。这种刑罚难得一见,今天也让你开开眼。”

北村研一朝日军少尉使个眼色。日军少尉会意,上前死死勒住木箐牍的脖子。木箐牍痛苦挣扎,却无济于事。

北村研一恶狠狠地举起短刀。

刀尖划过额头,木箐牍登时满脸鲜血,痛苦哀嚎。

周长河急匆匆地进门,正看到这一幕,急忙制止道:“北村先生,手下留情啊!”

“哦,多主任?您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关于治安军的整肃情况,我想向您做个汇报。”

北村研一起身,来到周长河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正想找你呢#光寺木家的祭奠仪式是你安排的吧?”

“正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故意宣扬这件事情?想与皇军作对吗?”

周长河琢磨着说:“您多虑了吧?木家祭奠活动中发生的事情纯属意外,我也没想到会搞出乱子来。”

北村研一哈哈大笑,短刀指点着周长河的胸口说:“别再跟我演戏了!我已经得到确切情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兴风作浪。原来你不仅是土匪大旗杆,背后还有着某种神秘势力的支持!”

周长河面色一凛,预感到不妙。

“你到底是什么人?@民党还是@产党?”北村研一手持短刀,恶狠狠地说:“等到了宪兵队,你会乖乖开口的。”

两名日军士兵上前,欲将周长河带走。

一旦被送进日本宪兵队,任谁也回天无力了。不愿坐以待毙的周长河挥拳将两名日军士兵打倒,接着抬手一枪将北村研一击毙。

见北村研一中枪倒地,日军少尉惊呆了,转身想逃也被周长河一枪撂倒。

院子里,蒋庐山、谢婉婷夫妇正穿过院落。蒋庐山身着日军军装,谢婉婷一身旗袍。

突然屋内传来几声枪响,数名日军士兵循声而至。蒋庐山、谢婉婷夫妇误以为刺杀北村研一计划暴露,自己中了埋伏,果断拔枪射击。

双方激烈对射过程中,日军士兵不断中枪倒地。

蒋庐山、谢婉婷夫妇并不恋战,找准机会夺路而逃。更多的日军士兵赶来,随即对其展开追捕。

周长河、木箐牍、韩筑霖、弗朗索瓦以及天津闲人们趁乱逃之夭夭。

而摆在北村研一桌上的那尊须笛玲珑佛塔早已不翼而飞。

齐铁成正在马场道小洋楼的院门前焦急徘徊,抬头看到周长河驾车驶来,立即立正。待轿车停稳,上前打开车门。

周长河、木箐牍先后下车。

看到周长河衣襟上沾着血迹,齐铁成着急地问道:“多主任,您受伤啦?”

“不是我,是他。”周长河一边带着木箐牍往院里走,一边交代齐铁成说:“立即通知第二大队高明,我的公寓需要派兵驻守。马上去。”

“是。”

齐铁成答应着,迅速跑向轿车。

周长河带着受伤的木箐牍进门,直奔书房。多子正系着围裙做饭,多九爷在旁边指点她。听到动静回头时,没看清周长河带谁回了家,于是爷俩疑惑地跟了过去。

书房内,周长河取来纱布给木箐牍包扎,多子进了门,多九爷守在门口。

“箐牍哥?你、你还活着?我还以为……”

木箐牍庆幸地说:“是多福兄弟救了我,否则我早被北村研一那个畜生给活剐啦!”

多子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口,“你这脸怎么回事啊?”

“没事儿,不小心划了一个口子。”周长河遮遮掩掩,岔开话题说:“饭做好了没有?我们都饿了。”

多子感觉不对劲,却不敢多问。

木箐牍不管不顾地说:“多福,都是自家人,有必要瞒着她吗?多子,你肯定想象不到,多福他会打枪,一枪就把北村研一那个畜生给撂倒了,还一口气杀了三个日本兵,胆大包天、气势如虹活像个大英雄啊!多福替我报了仇,我得好好谢谢他。”

说着,木箐牍就要下跪,被周长河扶住了。

“箐牍哥,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我们现在有麻烦啦!”

守在门口的多九爷听到这话着急地凑了过来,“杀了日本人?这可怎么办啊?逃吧!你们赶紧逃吧!”转向多子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行李去,马上离开天津!”

周长河安慰道:“爸爸,您别着急,我现在还不能走。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或许我还有周旋余地。”

多子担心地问道:“多福,我们家是不是要大祸临头啦?”

周长河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有我在,不会出事的。你带箐牍哥上楼休息一下,我需要立即打几个电话。”

等多子、多九爷和木箐牍出了门,周长河迅速关闭房门,一把抄起桌上的电话,摇动手柄,“给我接日本驻天津总领事馆。”

电话很快接通了。

“总领事馆吗?”周长河紧握着听筒,听对方询问自己的身份,立即说:“治安总署驻天津办事处主任督办,我姓多,我找总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的龟田羽先生……”

日本驻天津总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身材瘦削的龟田羽课长带着几名手下正要出门,听到电话铃声立即返回,抓起桌上的电话接听,“我是龟田羽。”

听筒里传来周长河的声音,“龟田课长,好久不见啊!”

“您哪位?”

“治安总署,多福。”

龟田羽一愣,“原来是多主任,您找我有事?”

“是的。有一个紧急情况,北村研一先生遇刺了。当时我就在他的家里,事发突然,刺客肯定不是一个人……”

龟田羽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嘴角抽搐着落座,在信纸上画了一个问号,试探地问道:“噢,原来您也在场。那您看到刺客没有?”

“当时场面混乱,刺客与卫兵发生枪战,没有看太清楚。”

龟田羽琢磨着,又在信纸上画了一个问号,“那您打电话找我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刺客中的一人穿着日本军服,我怀疑皇军部队中有此人内应,建议严查。”

龟田羽先在信纸上写下“内应”二字,接着又在这两个字上打了个叉号,“好的,我会调查的,谢谢多主任提醒,再见。”

撂下电话之后,龟田羽拿起信纸研究着……

两个问号,一个打着叉号的“内应”,让龟田羽浮想联翩。招手喊来一个手下,吩咐道:“有关治安总署多主任的资料,尽快给我找来。”

手下有些诧异,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个人还抓不抓?”

龟田羽冷笑,“通知松本队长,凡是事发前后去过北村先生寓所的人,不论是谁,统统给我抓起来!”

北村研一遇刺身亡,特高课出面抓人的消息让治安军**杨炳乾如坐针毡。因为他很不幸也在事发前去过北村的寓所,接受日方调查几乎是逃不掉的。

李耀祖带队赶到时,杨炳乾正与治安总署通电话,寻求解决办法。

治安总署的意思是让他直接与天津办事处的多主任联络,协助日方查明真相。如此明显的托辞令杨炳乾勃然大怒,直接对着电话听筒骂了娘。

李耀祖见状劝解道:“**息怒,一旦涉及到日本人的问题,治安总署总是退避三舍,他们是指望不上的。您也不必过于焦虑,北村研一遇刺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

杨炳乾唉声叹气地说:“唉!耀祖啊!我们天津治安军负责维护一方治安,出了事自然难辞其咎。”

“您的意思是日本人会找你的麻烦?”

“麻烦大着哪!我已经得到准确消息,龟田特高课列出了一个名单,日本宪兵队正在按图索骥实施抓捕,凡是去过北村寓所的人,都要抓起来调查。韩筑霖已经被请到宪兵队去了,接下来肯定是我。你说我今天凑什么热闹,偏偏顺路去了一趟北村老小子的寓所,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杨炳乾懊悔不已,焦虑如热锅上的蚂蚁,“刺杀北村研一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是木家的人?”

李耀祖低声说:“**,不是木家,而是军统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不瞒**,军统的人之前私下找过卑职,试图拉拢。我假意答应了他们,从而得知了他们的部分计划。”

杨炳乾陡然来了兴致,“什么计划?”

“刺杀北村研一,激发我军反意,接下来将重点拉拢我治安军高层军官。”李耀祖停顿了一下,懊悔地又说:“卑职怀疑军统的人对我有所隐瞒,因为北村遇刺事件牵连到了**您,所以卑职可以大胆推测,军统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的或许并非策反,而是在我方与日军之间制造矛盾,或借日本人之手削弱我部军力,以期达到坐收渔利之目的。”

杨炳乾琢磨着说:“多主任跟军统有没有联系?会不会是他想害我?”

李耀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不好说。多主任这个人诡秘莫测,卑职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背景。您是知道的,他新官上任头一天,就差点儿把我给毙了,因此卑职近期也不敢深入调查他。”

“龟田特高课的人估计很快就到,必须想好对策。”

李耀祖胸有成竹地说:“**尽管放心,卑职可以证明您是无辜的,并将指证军统作案。”

“你的证明顶个屁用?!”杨炳乾焦虑地说:“你是我的手下,日本人会相信你的证词吗?他们一定怀疑你徇私袒护!”

李耀祖仗义地说:“反正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您被日本人带走!大不了我动用武力!”

“还嫌害我不够吗?跟日本人动武的罪名坐实,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您说怎么办啊?”

杨炳乾琢磨着说:“看来还得按照治安总署的建议去找一趟多主任啦!他的位置是北村研一举荐的,与日本人多有来往。除此之外,我恐怕别无他路。”

杨太保急匆匆地进门,来到杨炳乾身边耳语。

杨炳乾点点头,转向李耀祖说:“刚刚得到的消息,多主任直接调动了治安军部队。耀祖,你知道他是什么用意吗?他在向我传递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如果我杨炳乾不向他靠拢,将被彻底放弃。”

说着,杨炳乾起身,对杨太保说:“儿子,备车,送我去多主任的公寓。”

两辆满载治安军士兵的军用卡车驶来,停稳。数名治安军士兵跳下车,在位于马场道的这栋小洋楼外迅速拉起警戒线。

公寓内,周长河站在窗前观察,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多子提心吊胆地走了过来,“怎么办啊?要不我们还是逃吧?日本人要来抓你,这些兵能挡得住吗?”

周长河温柔地摸着多子的脸,叹气道:“唉!多子,对不起啊!是我一时冲动,闯下大祸。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多家。至于我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心里真没底。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啦!”

“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你是为了救箐牍哥。”多子拉住周长河的手,坚定地说:“有情有义之人才是我心目中的好男人,相信你不会有事的。”

松本野生率领一队日军宪兵跑了过来,看到周长河公寓外的治安军部队多少有些意外。

正在指挥治安军布置防线的齐铁成见到松本野生,立即笑脸相迎。

“松本队长,幸会啊!您带人来马场道做什么?兄弟我愿意提供协助。”

松本野生冷脸问道:“你是谁?”

“报告松本队长,兄弟我是治安总署天津办事处主任督办的侍从官,敝人齐铁成。”

“多主任在哪里?”

“您找他有事?”

“是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他出来,跟我走一趟吧!”

齐铁成眨巴着眼睛,看看松本野生,又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小洋楼。松本野生的宪兵队是来抓人的,而齐铁成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这是周长河之前的安排,但是此时此刻齐铁成有些心虚,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嗜血成性的日军宪兵队长,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横尸当场。

“多主任他……不在家。”齐铁成硬着头皮扯谎道:“要不您回头儿再来?不不不,怎么好意思让您再跑一趟呢!等多主任一回来,我立即向他报告,让他尽快去宪兵队找您。”

松本野生怀疑地盯着齐铁成,朝身后的日军宪兵摆摆手。

日军宪兵得到命令,端着大枪朝小洋楼奔去。正在周边警戒的治安军士兵见状,立即持枪围拢了过来。训练有素的治安军迅速组成两个方阵,一前一后,像两堵厚实的城墙挡在了日军行进的前方。

日军宪兵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所措。

松本野生显然也没想到治安军部队居然敢持枪对抗皇军,愣了一下就要拔出指挥刀。

齐铁成见势不妙,朝治安军大喊:“干什么?你们眼睛瞎了吗?这是皇军宪兵队,是自己人啊!快把枪收起来!快快快!”

治安军士兵照办,枪口下垂不再对准日军宪兵队,但是阵型丝毫不乱。

松本野生一时找不到发火的理由,只好将扶着指挥刀的那只手挪开,指一下小洋楼,问道:“多主任真的不在家吗?”

“不在呀!我哪敢骗您?”

“好吧!我想到这栋房子里看一看。如果多主任确实不在,我们马上离开,如何?”

松本野生耐着性子跟齐铁成讲道理,齐铁成反而有些顶不住了。

就在齐铁成苦思对策之际,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不远处。李耀祖、杨太保率先下车,杨太保替杨炳乾打开了车门。

见治安军**杨炳乾到场,齐铁成像见到了救星,上前一步,立正、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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