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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瞒天过海(3)

多寿懵懂年轻,反应最为迟钝。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偶然发现周长河衣衫不整地从多子的卧房出来,她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多福,你昨天晚上跟二姐睡一起啦?”

周长河装糊涂说:“没有啊!我担心她口渴,送了一壶茶。”

“啊——”

多寿突然抓狂地大叫起来,指一下多子的卧房,又指点着周长河说:“你们两个太恶心啦!我告爸爸去!”

多九爷正在大厅里悠闲地品茶,听到楼上的多寿大呼小叫,不禁皱起眉头。

多寿慌里慌张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多九爷面前,“爸爸,你到底管不管啊?”

多九爷微笑道:“慢慢说,出什么事啦?”

“他们两个太不知羞耻了!居然做出这种有悖伦理的丑事!我都说不出口啊!爸爸,你知道吗?多福居然和二姐睡在一起啦!”

多九爷淡定如常,“胡说八道嘛!怎么可能呢?!”

“真的呀!不信你上楼去看看嘛!”

“看什么看?家丑不可外扬,你给我闭嘴!”

听到多九爷这句话,多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她揪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拉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周长河走了过来,给多九爷续茶。

“爸爸,您昨晚睡得还好吧?”

“我挺好的,一觉睡到自然醒。你们呢?”

“我还行,我姐心事重,这两天多少有点失眠。今天去木家祭奠,完事之后我打算到济善堂给她抓两服药。”

看着多九爷与周长河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兀自闲聊,多寿彻底抓狂了,她像疯子一样揪着自己的头发,朝多九爷和周长河伸舌头、吐唾沫,转着圈子在大厅内奔跑。

多九爷视而不见,对周长河说:“我的女儿我知道,多子是个丧门星,厚着脸皮想赖在我们这里不走,这是不行的。今天必须请她搬出去!”

“爸爸,她身体不舒服,过两天再说吧!”

多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口吐白沫,开始满地撒泼打滚。

木家大院内高搭凉棚,花圈、挽联一应俱全。

周长河、多九爷、多米、多子、多寿以及白掌柜、王婶等亲朋好友、邻里街坊数十人前来祭奠。男人臂缠黑纱,女人则头戴白花。现场笼罩在一派悲戚肃穆的气氛之中。

多子触景生情,忍不住潸然泪下,靠在周长河的肩头抽噎。

周长河拉着多子的手,低声安慰她。

多寿偷偷摸摸地来到大姐多米身边,悄声道:“大姐,你看到了没有?多福和二姐居然敢当众拉手?”

多米纳闷地反问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呀?说明他们姐弟俩感情好呗!”

“感情好就可以睡到一张床上去吗?”

说完,多寿羞臊地捂住自己的脸,好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多米愣了一下,随即恨恨地掐了多寿胳膊一下。

多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叫出声,“大姐,你掐我干什么?”

“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多米低声警告多寿,并虚张声势地朝她做了一个捏脸的动作。多寿吓得后退一步,又不甘心地再次凑了上来,朝周长河和多子所在的位置努努嘴,提醒多米注意看。

果然,周长河揽着多子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里,俨然一对亲密恋人。

多米不禁皱起眉头,往前走了两步想将他俩分开,这时看到白掌柜缓步登台,只好退回原位。

白掌柜心情沉痛地致悼词:“天地同悲,九回肠断。今日即中华民国二十七年十一月二日(夏历九月十一),吾等缟素出席,痛哭敬祭木王氏等木家二十一位逝者。一场无妄之灾,毁天灭地;天道不公,木家蒙难。慈祥仁义如古稀木王氏,家人祢福善,仁厚其德,秉承诚孝敦睦、淳真其性、安我贫素、守分勤力之家风……”

混在祭奠人群中的张风华、张风羽兄弟突然戴上面罩,掏出一沓传单抛向空中。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高呼,传单纷纷扬扬飘落。

“日寇制造木家血案!惨绝人寰!”

“二十一条冤魂不散,小日本必须血债血偿!”

“刽子手北村试图掩盖血案真相,天津民众绝不答应!”

现场有人低头捡拾,有人议论。

藏在人群中的一名日本密探见状鸣枪追捕,现场大乱,众人东躲西藏。

周长河装作仓皇失措的样子,拉着多子和多寿一路奔逃,路过日本密探身边时故意将他扑倒在地。

日本密探猝不及防,枪脱手飞了出去。

张风华、张风羽兄弟在周长河的掩护下,顺利逃脱。

多家一行人刚回到位于马场道的小洋楼,多米和多寿姐妹便联手将多子拖进了她的卧房。

“你跟多福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大姐多米的愤怒是正常反应,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淡定。多子深知这一点,可是此时又不能轻易透露周长河的真实身份,一时左右为难。

“大姐,你不要误会啊!”

“误会什么?你们两个做的丑事都被多寿撞见了,要不要脸?!”大姐生气地挽胳膊撸袖子,看样子接下来应该会动粗。“多子,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多子委屈落泪,心情复杂地说:“大姐,要打要骂都随你。至于原因,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你们别逼我好不好?我有自己的难处呀!”

见多子落泪,多米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转身把多寿往门外推,“你先到外边守着,不叫你别进来。”

多寿听话地朝外走,总算有大姐多米主持公道,自己再也不是别人眼里的空气。这么一想,多寿的腰杆便挺起来了,她撅着下巴,像一名骄傲的士兵,迈着正步出了门。

多米坐到多子身边,心疼地摸着她的脑门,“多子,其实我能理解你。”

多子擦了擦眼泪,欣慰地笑了。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姐多米接下来的话将让她无地自容。

“都是过来人,我懂。”多米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我不跟你一样嘛!别看床边有个冯进喜,可是他呆傻了之后什么也做不了。有时候我也里外难受,也想去外边找别的男人。”

多子愣住了,“大姐,你说什么呢?”

多米特别同情地说:“多子啊!你年纪轻轻守了寡,没有男人的日子肯定更难熬。找男人,我不反对。但是你也不能饥不择食呀!多福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这件丑事一旦传出去,我们多家的人还有脸活在世上吗?大姐求求你了,大姐给你磕头了,你放过我们弟弟好不好?!”

多子有些哭笑不得,抱怨说:“你早晚会知道的,是他追求我。”

啪的一声,多子冷不丁挨了一耳光。

多米怒气冲冲地说:“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对吧?臭不要脸的东西!一个巴掌拍不响,更何况你还是比他年长几岁!天津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得是,你要是不觍着老脸**他,我们多福凭什么看上你?!”

多子委屈哭喊道:“凭什么看上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去问他好了!”

午后,周长河单独驾车出行,密会曹仲达。

两人交换治安军情报之后,曹仲达特意提到了木家以及木箐牍。

“木家横遭灭门惨祸,仅木家老五木箐牍幸存。我们这次在祭奠仪式上果断反击,成效显着。日本人掩盖暴行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揭露事实真相的传单摆在了北村研一的案头,差点儿把他给气疯了。天津民众更是群情激奋,抗敌同盟正在酝酿大游行。”

周长河担忧地说:“要做最大的努力,也要有最坏的打算,抗战宣传可以搞,但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是的,面对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民众赤手空拳地上街游行肯定要吃大亏嘛!”曹仲达试探着说:“老周,既然我们无法左右抗敌同盟的决议,为防止造成更大的流血冲突,不如先下手为强,加快策反治安军的动作,提前举义。”

周长河琢磨着说:“可是时机并不成熟,再等等看吧!老曹,木箐牍的情绪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这两天能吃能睡。你现在要见他吗?”

“可以。”

曹仲达笑着说:“好,我现在把他带过来,他见到你一定很意外。”

说着,曹仲达起身进了里屋。挪开一个衣柜,露出墙上的暗门,曹仲达弯腰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不好了,木箐牍不见了!”

周长河顿时紧张起来,“他可能去哪里?”

“不会去找北村研一拼命吧?木箐牍报仇心切,这个愣头青已经不管不顾了!”

化装成挑粪工的木箐牍混入北村研一的寓所,但是为防止日军岗哨搜身,只好将携带的匕首早早丢弃。

此时的他透过窗棂,可以清晰地看到北村研一那张油腻腻的胖脸。一股怒气压抑不住地直冲头顶,恨不得立即闯进去掐死他。旁边监视的日军士兵寸步不离,木箐牍挑着大粪桶穿过院落耐心寻找机会。

几位天津闲人正在院内下棋聊天,对木箐牍视而不见。

穿过窄窄的巷道,来到后院。木箐牍趁日军士兵不备,抡起大粪桶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这名日军士兵遭到突然袭击,一缕鲜血顺着脸颊流淌。日军士兵气得哇哇大叫,恶狠狠地扑向木箐牍,与之扭打在一起。

北村研一的桌子上摆着那尊价值连城的须笛玲珑佛塔。

一位戴眼镜的教书先生正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韩筑霖和北村研一在场。教书先生转过身来,原来是之前出现过的骗子弗朗索瓦。

韩筑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啊?”

弗朗索瓦收好放大镜,摸着自己光秃秃没有半根胡须的下巴,沉吟道:“要我说实话吗?”

北村研一顿时紧张起来,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不会是赝品吧?”

见韩筑霖担心地嘟哝了一句,弗朗索瓦微微一笑,“是珍品,难得一见的珍稀藏品。”

韩筑霖如释重负,转向北村研一介绍说:“北村先生,接到您鉴宝的电话后,我亲自去请的弗朗索瓦先生。弗朗索瓦是祖传的鉴宝师,传到他这里已经第十八代了,且从未失手过,业内名声很好,不贪图名利,目前他在法国圣德女校任职……”

北村研一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去教书呢?”

“因为靠鉴宝这行养活不了自己,因为我们家族从来不会说假话。”弗朗索瓦一副壮志难酬的表情,喃喃地说:“当年家父不肯说假话,并在一纸鉴定书上留下图章,结果被人活活打死了。”

北村研一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关于我日本国这尊须笛玲珑佛塔,还希望先生多多赐教。”

弗朗索瓦犹豫了一下,纠正道:“北村先生,恕我眼拙,这明明是一尊中国的佛塔。”

韩筑霖佯怒,小声提醒说:“胡说什么呢?你不想活啦?”

“不会看走眼的。您们请看,覆钵式佛塔宽肩圆腹,身大而圆,像倒扣着的僧钵,又因大肚像瓶,故俗称为‘瓶塔’。”弗朗索瓦一边指点着佛塔,一边侃侃而谈道:“塔顶有镀金铜华盖,边缘悬风铃,华盖顶上有鎏金火焰宝珠塔刹。披金戴银,威严壮美,给人以清净肃穆之感。”

见北村研一和韩筑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弗朗索瓦更得意了,语调也跟着抑扬顿挫起来,“‘噶丹却丹’。这种佛塔,藏语称之为‘噶丹却丹’,俗称喇嘛塔。它深受藏传释教各派所喜欢,各派高僧大德,僧侣公共都把它作为供放佛舍利、huo佛肉身法体和种种法物的灵塔。根据器型年代,它应该被称为清乾隆宝相花佛塔。”

“清乾隆宝相花佛塔?”北村研一心情复杂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弗朗索瓦微微一笑,“是的,至于这件藏品如何流传到你们日本国去的,还需要进一步考证。”

北村研一正想继续请教,门外突然传来木箐牍的呐喊。

“北村研一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木箐牍此时已被五花大绑。两名日军士兵不顾木箐牍的挣扎喊叫,连踢带打将他朝院外拖去。

院子里的几名天津闲人小声地议论着。

一名日军少尉从屋内出来,命令日军士兵立即将木箐牍押解到北村研一的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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