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麻烦上门

“啪!哗啦啦!”碟碗落地的声音，接着是掀桌子的动静，一个男人咆哮声传来，“啊，你们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看看给我们这是什么房间，屋子这么破，桌子漆都快掉光了，上的这叫什么菜，喂猪么，把你们老板找来，今天要不给我说法，小心我砸了你们店!”

“哼，让我们老大不爽，活该你们倒霉!”

“给个说法!”有人跟着起哄。

这边包厢，杜宏城笑笑说，现在的人真没素质，有事好商量，何必跟店家过不去?这种年代，生意可是难做呢!另一边，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一个身穿军装的光头汉子在几个邋遢地痞陪同下，吵吵嚷嚷到了过道。

楼下算账的老板已经被惊动，跌跌撞撞跑来，不停责骂跑堂的，一边不停陪不是，他长年累月阅人无数，三教九流，几乎一打眼就能看出是什么人来，现在这个光头一身装备已经让人对他身份了然，此时中国革命闹得正欢畅，革命需要人，领导者希望建立完备的框架以便管理，但是不成熟的机制下，鱼龙混杂，有人真心为国效力，而有的，却在图一吃饱喝足，抑或拿了职位高人一等。当然，目前而言，革命能否成功很难说，但是很多人打着革命的幌子吃喝嫖赌，欺凌百姓倒是真。不管革命或是什么，真正承受压力的只有老百姓，只想吃饱喝足的百姓不管何时总是沦为领导层的养料，就像土壤与鲜花，土壤输送自己的营养给鲜花，鲜花装点土地，多数人只看到花，却看不见她扎根的地，土壤虽有贫瘠的时候，却一直长存，而鲜花虽娇艳，却只能在一定时间里美丽，最终也得轮为养料的一部分。鲜花想要娇美，便不能永无止尽的索取，保留一些，适可而止，否则，当鲜花最美时便是它凋谢之日。

江南徐家，祖上曾经在清廷为官，前两代徐家家主是江西省都督，沿袭至今，徐家仍以都督府自居，俨然成了江南一地霸主，拥兵自重。今时今日，徐家家主自觉要生存下去，独居一隅已是下策，必须适应潮流，于是，振臂高呼，愿意为保卫国土、驱除鞑虏贡献力量。这样的力量自然是现今中国需要的，许多仁人志士皆投奔而来，当然，其中不乏张大壮这样的投机取巧之辈。

“你个不长眼的，我们老大赏脸到你这儿吃饭来，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现在我们老大不爽了，你说怎么办吧?!”这是个二十四五的青年，附近街道的商贩都认识他，曾是三街外的地痞，身边随时纠结着一帮混混，平日里，靠欺负弱小，压榨商贩收保护费为生。他想要的东西，偷抢劫掠，总会想办法弄到手，附近商贩对他又恨又怕，总诅咒他出门被车撞死或是被流弹蹦死，可他并不如人愿，一直活得好好的。前段时间忽然失踪，商贩门奔走相告，庆祝这个瘟神终于没了踪迹，谁知，他摇身一变，却成了徐家的人!

老板低头哈腰，好话说尽，说愿意赔光头不爽快造成的精神损失费，光头才勉强接受，表示自己大人大量，不为难小店家，又说小老板这是积德，得罪都督府没有丁点好处，饭庄老板弓背哈腰，连连称是!

“咦，李老头，我看你肯定是故意的，你看你给我们老大的屋子什么样，再看看这间，这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嘛!”一群人马上要下楼时，青年地痞一转眼瞧见唐健晓预定的屋，只见他凑到光头身边，谄媚道:“老大，反正您也还没吃饭，要不就不走了，咱们把那些人撵走，去那就行，您看怎样?”

光头一听，果然向唐健晓一群人看去，当看到其中几名女学生时，眼神瞬间变了味道。唐健晓心道糟糕，看来这饭局要被搅了。

“嘿，你们几个哪儿来的，快滚，趁军爷现在还没发火前，可以饶恕你们擅自霸占此地的错误!”青年地痞左手叉腰，右手点指众人，张狂无赖了然无余。

“这些人并不好应付，今日是我对不住大家，走吧，改天我补上!”唐健晓对众人低语，他知道自己这几人身单力薄绝不是对面那五大三粗汉子的对手，况且，这些人与流氓无异，能不招惹他们尽量别惹得好。

“站住!难得小六一片孝心!可我们几个爷们儿吃饭太无趣了点，这样，你们几个瘦不拉几的走吧，这三个小妹留下!”光头伸手拦在屋子门口，余光扫视林雪瑶三人，唐健晓把众人护在自己身后，“你们不要欺人太盛!我们是省医学院的，就算你们是都督府的人，得罪医学院也没什么好处!”

“哈哈，医学院的?哼!眼镜，你要记住，拿针管的永远比不上扛枪的，别说你们只是学生，就算是医生又能怎样?今天，我张大壮就跟你们杠上了!现在，你惹怒了我，你们几个也别走了，女的，过来给爷几个倒酒夹菜唱小曲，男的，来捶腿!谁敢说一个‘不’字”!张大壮大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作势往刘敏心脸蛋摸去。

刘敏心吓得往后缩身子，张子勋大叫一声，“混蛋!不许碰她!”一巴掌甩在张大壮蒲扇手上。张大壮一脸横肉，眼眶凸起，本来凶相毕露的脸此刻变得更加可怕，仿佛要择人而噬。几个地痞更是哇哇叫着，向张子勋扑去。

“来吧，以为姑奶奶怕了你们!”刘敏心也嗷嗷叫着，双手一时握拳，一时成爪状，长发凌乱，心头紧张却努力壮胆，大有拼命的架势。萧柔柔二话不说，上前揪住一个地痞，左手揪着衣领，右手握拳出击，“砰”一拳头砸在地痞胸口，毫不顾忌，趁那地痞未反应过来之际，右腿屈膝再弹开，一记鞭腿狠狠抽在地痞身上，这个倒霉的徐混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萧柔柔则是脸红扑扑，居然表现得很亢奋。

林雪瑶万万没想到一顿叙旧会变成这样，看着把自己紧张护在身后的唐健晓，他身材并不高大，相反，很瘦削，可此时，林雪瑶心中除了紧张外，溢满感动。

一边是混社会的地痞流氓，一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即便唐健晓这边人数占优势，但是两方真打起来，张子勋，杜宏城等根本不是张大壮的对手，除了一开始被萧柔柔打趴的那个外。张大壮见侍奉自己如神明的小弟趴地上痛苦呻吟，一脸涨成猪肝色，他万万没想到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真敢跟自己动手，还好他只是半路出身，不是练家子，除了一身横肉吓唬人外，凭的也是一股子力气。

“很好，你们真当我张大壮好欺负?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还真不晓得军队的人不要随便招惹!”声音隆隆作响，张大壮迈开大步，拳头对着孙四方的脑袋轰了过去。这一幕被恰巧回过头的唐健晓看到，他心胆欲裂，大叫一声:“四方小心!”孙四方倒也机警，脑袋一偏，堪堪躲了过去，可他躲过后面却没躲过前面，前面小六的拳头结实砸中他肚子，他标准的国字脸扭曲在一起，跌坐地上再也起不来。

“雪瑶，快走!快，你们几个女生快离开，去报告校长!”唐健晓趁没人注意，往外推林雪瑶。

“想走?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张大壮向唐健晓逼过来，要拿他开刀。

“宏城，子勋，拼了命也要拦住这几个畜生，不能让女同学受伤!”唐健晓大吼，瘦削身板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抱住张大壮迈开的腿。

“雪瑶，你和敏心快走，去找人!我留下来，本小姐最喜欢打架!小崽子，来吧，今天你只要不把我打趴下，那我一定打得你娘都不认识!”

“雪瑶，你走吧，我不会走的，即便是死，我也要跟子勋在一起!”刘敏心在屋子角落，态度坚决，誓与张子勋共存亡。

一切发生在间不容发之际，林雪瑶想自己留下无益，必须把这边的事报告校长，而且要尽快，否则，这些同学可能有危险，于是快步跑下楼，可她人还没走出饭庄大门，“砰”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人从二楼坠下，

饭庄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传出跑堂撕心裂肺的大叫:“死人啦，都督府杀人啦，快来人啊”!周围过路的，商铺的听见喊声呼啦啦围过来一群人。林雪瑶脚步一顿，心头咯噔一下，谁死了?扒开围着的人群，发现饭庄中间躺着一人，鲜红刺眼的血从他身子下慢慢沁出，“唐老师!”

“唐老师，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我，你快醒醒!”林雪瑶心中有一瞬间空白，少女的心还经不住这样的变故，她强迫自己镇静，不断安慰自己唐健晓只是晕了，“来人，老板，快，快帮忙送唐老师去医院!”饭庄老板也慌了神，赶紧招呼跑堂去街上拦车，又转头厉喝:“你们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知道他是什么人么，现在他生死不知，你们等着吧，作威作福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张大壮见出了这样的事，心头也慌了，他在军中只是一个小兵，名不见经传，否则也不会选几个徐混当自己跟班，找点存在感，他并没想杀人，只是觉得自己的威严没得到足够的重视，想收拾唐健晓众人一顿，谁知唐健晓在自己一踢之下便被甩下楼，面对众人指指点点，他梗着脖子大喊:“老子将来是要干革命的军人，那人挑衅我在先，管他有多大身份，死活跟我无关!”说着，扒开人群骂骂咧咧走了，三个徐混紧跟张大壮，低头缩脑也溜了。

这边，众人七手八脚把唐健晓抱上黄包车，杜宏城跟随，不断催促车夫一定要快，后面的人又拦了车，共同赶往医院。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顿饭会变成这样，众人神色严峻，只盼唐健晓千万别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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