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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他两个长得有些粗犷不羁,却和一般五大三粗的汉子不同,是两个沉默无言的汉子。自从那一句生硬的“小兄弟里面坐”之后就没有开过口,仿佛不存在似的,寂静地有些可怖。两人全程也没有丝毫眼神或肢体上的交流,坐在原地宛如静止。

“兄弟是上绿波山庄送货的吗?”若衡觉得就他死盯着二人看也不是这么回事,猝不及防地突然把话递给他们,两个汉子眼里有一丝警惕不动声色地跳了跳。之前那个开过口的继续开口,简短地说,“嗯。”

一看就不是个会聊天的。

然而若衡可是个中翘楚,就算是个冰冻三尺了的场面他都能给说得活蹦乱跳、春暖花开,更何况只是区区两个嘴笨的送货汉子。他继续问道,像是怕船篷里冷场了尴尬似的,问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比如:

“兄弟多久送一次货呀?”

“兄弟和绿波山庄挺熟的吧哈哈哈……”

“兄弟家中可有妻小哇?”

还没等他把一串盘家底的问题问完,船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接着明显感受到了原地打转的旋转感。还没等若衡撩起纱帘问船夫发生了什么,船夫粗厚的声音便传进了船篷,“对不住哇小兄弟,老夫的船磕着暗礁,漏水啦!咱得回码头修修,否则就沉在这儿啦!”语气里满怀歉疚,就算没有看到他的脸也能想象出他一脸憨厚的模样。

若衡谦和地笑笑,提高了音量,隔着纱帘对话道,“没事儿,我和妹子明天再去也不迟,修船要紧。”他说完扭头看向那两个汉子,依旧客气问道,“两位兄弟都没意见吧?”

还是那位,声音木木的,干巴巴的,回了句,“自然没有。”话是“自然”,话说得却不自然。

尔后,一船人和货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了码头,下船的时候船夫还指着船头的一个黑窟窿说,“要不是老夫撑了几十年的船,经验足,恐怕你们就危险啦!”

若衡抱拳行礼,殊墨跟在他身后,怎么上的船,就怎么下的船。当然怎么出的客栈,就不是怎么回去的了。

他们规规矩矩地从大门进去的。

但其实若衡的注意力丝毫都没有离开过那艘船,直到回到房间,他还是从窗户缝隙里紧盯着船、船夫和送货汉子。

殊墨见他不语,兀自说道,“那两个汉子有古怪。唔……那船夫似乎也不正常。”

本以为她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若衡听了去还有心考她,饶有兴致却又不失简洁问道,“说说看。”

殊墨倒没有意外,以前她还卧病在床、把若衡的事当故事听的时候起,他就喜欢出其不意地考她,大多数情况下她都能说得八九不离十,偶尔有些点没有想到的,若衡稍微点拨,她都能想得通彻,这一点十分讨若衡的喜,说明殊墨是个聪明有灵气的姑娘。用若衡的话说,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重点在“心”。

殊墨一点一点地说出自己的见解,还是扳着手指头说的,看来疑点还不止一点点。

“第一,我们要上船,船夫答应得太快了,甚至连价钱都不谈。第二,那两个汉子太冷淡了,你这样烦人,他们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反问的兴趣,反而回答得很认真很谨慎。第三,船坏得也很巧妙,而且船夫当时完全是对你在说话,似乎压根没有考虑到还有两位乘船人。”说到这里,殊墨停了下来,似乎想等若衡为她补充。

果不其然,在若衡那里,证据远远不止这几点,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否则他怎么会在客栈就看出这条船与众不同,非要搭这艘船去绿波山庄呢?

若衡对殊墨给出的回答比较满意,目光仍旧静止在那艘船上,嘴里没有闲着,他说,“你不觉得,这船开得过于平稳了吗?换做一般的船,你早该晕船了。”

殊墨撇了撇嘴,心想,你凭什么笃定我会晕船,我们之前又没有一起坐过船。

可若衡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虫,连她想什么都一清二楚,他道,“别不服气,我就是知道。”

见殊墨不再出声,若衡继续道,“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船里装的是木箱子,你知道木箱子一般装的是什么吗?”

殊墨:“不知道。”这种时候她都是十分谦虚求教的。

若衡一把拉过她,让她可以透过窗框缝隙看到码头上停着的船,他的手托住她的后脑,将她尽量往前凑,看得更清楚。

“你看别的船和那条船有什么不同?仔细看。”若衡可以说是个合格的先生了,循循善诱这一点落实得恰到好处。

殊墨看了一阵,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船一定装了与众不同的东西,它太沉了。”

这就是若衡最先注意到的,别的船就算装满了货物,水面离船弦还有不少距离,可那一艘,明明装的都是轻薄之物,并且还没有装满,船弦却离水面只有一搾多,所以这木箱子里装的一定是出奇沉重的东西,而那两个汉子,便是看护箱子里东西的人,并不是寻常送货人。

殊墨欲抬头,却发现自己的脸颊几乎和若衡的贴在了一起,而他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着外面,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不知怎的,这次她倒没有急着害羞,反而偷偷地看向若衡的脸。

这张脸干净利落,有棱有角,下颚和鼻子的线条十分流畅,凑近了看可以看清楚他的毛孔。嘴唇薄薄的,常常冒出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句子。眼睛算是他全身上下长得最对殊墨胃口的东西了,他的眼睛黑而深沉,眼珠随随便便滚一圈就能想出不少坏点子,寻常的时候包罗万象,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逃过他的眼神。而它最吸引殊墨的之处,在于每每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的时候,他的眸底就会映出殊墨的模样,那个她总是那么熠熠动人,是她自己喜欢的模样。

若衡一个回头令殊墨猝不及防,再一次地,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如此清晰的彼此。两人的对视依旧没能维持太长的时间,最后以殊墨落荒而逃告终。她匆匆退了一大步,说了句,“我去找哥哥来。”

若衡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继续他的盯梢大业。以他五感过人的程度,哪怕是殊墨远远瞟了他一眼他都能感受到,何况是如此“长久”的凝视。这种“我看向你的时候你已经在看我了”的感觉如此美妙,让他不仅有些飘飘然起来,以至于差点错过了大事——那艘以漏水为理由遣送若衡回来的船竟然缓缓地开始远离码头了!

那船本就通体漆黑,在浓浓夜色中甚不起眼,船上也没有灯火,分明就是趁着夜深人静想要偷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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