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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客栈对面就是南码头,从窗子里望出去就可以看见南码头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马,不少挑夫光着膀子一担又一担地往船上装东西,嘴里高声喊着“避让!避让!”一箱箱货物在码头边摞得整整齐齐,一些敞口着的还能清晰看到筐子里菜叶上的水珠。

拉货的船都不算太大,每一条船都有乌黑的船篷,里面可以放约莫二三十筐货物,往绿波山庄去的基本都是货船,基本没有客船,有几个形单影只的旅客也是在货船上挤挤,姑且算作几件大件的货物。

乍一看,南码头还挺有秩序的。

但到了客栈里,或者附近的酒楼,在南码头干活的那一帮人就不那么客客气气了。几个人也不勾肩搭背,也不谈笑风生,就三三两两地往露天的面摊上摆着的长凳上一坐,翘着脚,气势和架子都很足,看着就甚为嚣张。他们说话也不刻意压低声音,就扯着嗓子,音量大到几乎能让码头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道:

“庄主这些天怎么回事,忘了那档子事了吗?”

“你那乌鸦嘴少聒噪,那边这几天还不知怎么想对策呢,我们不知道的事,庄主都心里头敞亮着呢!”

“呸!真打起来你几个还能悠哉悠哉吃面吗?指不着吓得尿裤子了吧!”

“还别说,那边有多少底哥几个都知道,庄主能不知道?要不是碍着北边那小白脸有几个名头,早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

若衡自然是一字不漏地将所有话听了去,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了这么一家喧哗吵闹的客栈的原因。深入民众才能深查民心。

南边近来嚣张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是纪楚颐先大肆鼓动要开战,又给他们吃了“要么不战,要战必胜”一类的定心丸。又或者,他们最近有了什么强有力的背景或是后盾,让他们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所以纪楚颐的决心一定比风帛更难撼动,何况于她而言,出师有名。

这天傍晚,西天微醺,凉风习习。若衡虽然心中焦虑,但是该冷静的时候他还是出人意外地从容淡定。尽管时间紧迫,但他现在仍是身处客栈窗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从街头巷尾各种闲杂人等口中搜罗到了不少有用无用的讯息。

本来远在盟主府,只知道这里不大太平,两门派火药味很足,剑拔弩张就到了最后的一步,这几天他渐渐了解到,虽然两派不和,但开战还暂时只是口头说说的,互相威吓威吓,若真到了那一步,最先闹起来的一定是南北码头。而南北码头还相安无事,若衡也暗自庆幸没有大笔一挥,准许两派交战。

事态尚有挽回余地,虽然很难。

还没等他把楼下路过小贩“卖红薯嘞!”的下一句——“两块一个嘞”听得全须全尾,他就一把拎着剑,哑着嗓子出了声“来个人”,便从窗口一跃而下,在霞光中滑出一个柔和的弧度,轻轻落在南码头的青石板上。

这一路上他的功夫几乎都没有用武之地,如今终于显露出来,让人不得不惊叹他又有长进了。身轻如燕已经完全不够形容了,恐怕身淡如风都只能算勉强。因为他真的是可以做到无论何去连风都不惊动的啊!

若衡向那船夫抱一拳,客气道,“麻烦大叔了,请捎我……”回头瞄了一眼,噎了噎,呛了呛,“……和我妹子一程,我们去绿波山庄拜访一位故人。”

“好嘞!”那划船的大叔答应地爽快,“看你俩身型不大,去船篷里挤一挤吧,晚上风凉,别把妹子冻坏了!”

若衡又一抱拳,率先踩上了船头,船很稳,只是令人不易察觉地轻微晃了晃。他撩起船篷的纱帘,里面堆了不少木箱子,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若衡知道木箱子一般装的都是衣物被褥这些不能受潮的布料。船篷角落里还蹲着两个汉子,有一个直勾勾地盯着若衡,淡淡说了句,“小兄弟里面坐。”

若衡朝他们微微点下头,扶着纱帘,等他身后之人也进到船篷中。

他二人坐在靠船篷的角落,若衡用袖子擦了擦船壁,才拍拍船地板示意可以坐。若衡口中的妹子听话地坐在他擦过的那一小块,抱着膝蜷成小小一团,因为空间不裕,右半侧身子和若衡紧贴在一起,隔着几层衣物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若衡有些无奈地侧头看向她,问道,“怎么是你跟来了?”

身畔之人不知是真困惑还是假困惑,眼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仰脸反问,“你叫的不是我吗?”

没错,来人正是殊墨,若衡假装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又真叹了口气,咧着嘴道,“你做错了事通常都是我在承担后果啊你知道吗?”他眼前虽然是殊墨的一张笑脸,但脑海中却是叶唐安的一张铁青色的脸。

“我做错了什么事啊?”殊墨突然的耍滑头让若衡不是很能轻易接受,但他伸出食指在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没说话。

眼下可不是调侃害羞小姑娘的好时机,这样的机会只要他想有,随时都可以有。若衡上这艘船自然有他的目的,他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角落的那两个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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