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邻居与远亲
邻居与远亲
——只要能办事，“八杆子”的亲戚也会找上门。
每天的早上，王勇都是提前四十多分钟出门，在当商贩时如此，甚至比这早。当民政局科员后也是如此，只不过在出门时晚些。
这次早出门他又遇到了晨练归来的对门邻居张大叔和李大婶老两口，照旧是打过招呼后王勇要往楼下走。李大婶却笑眯眯地端详着后，夸赞他越来越精神了，还说谁家的姑娘能找上这酗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已经走了几级台阶的王勇听了没表示什么，只是在心里美滋滋的。
张大叔是大夫，同样李大婶也是大夫，只不过两人不在同一家医院，一个西医，一个是中医。
“好像从未见过他们的孩子。”王勇随父母搬到这幢商品住宅楼也有五六年时间了，一直跟他们住邻居，虽说只是常见面却没有深入交流。
每天工作日的惯例就是为科长办公室进行清洁，然后是科副长，最后才是自己与另两位同事的办公室。做完这一切就到了大家上班的时间。
刚开始同科室的同事还客气一下，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偶尔有一天王勇早上没来同事们还有些不习惯呢。
这天王勇刚刚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喝口茶，早来的科长就喊他过去。
见王勇进来，科长示意他把办公室门关上，科长告诉王勇今年的复转军人有进大机关的指标，如果家里有什么亲戚的孩子在今年复员或转业的，抓紧把名单要来，机会难得。这可是省、市领导及相关部门大力争取来的，相当不容易。
王勇脑子里转了转，没听父母提起过亲戚家谁个孩子当兵。科长见状又说，“有朋友啥的也可以，给你一个指标，不要浪费。”王勇顿时明白了科长的好意。他点头表示完全领会。临出门科长特别交待“要保密、不可公开、不可对外张扬。”
回到办公桌的王勇想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先是给当科长的妈去了个电话，后又给当科员的爸去了个电话。把自己科长对自己的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进行了复述。
当妈的听过后当即就回：“回家再说，上班时间好好上班。”泼了王勇一脸凉水。
当爸的听了当即表示没什么亲戚朋友的孩子当兵，还特别交待儿子去谢谢自己的科长。
顿时王勇感觉自己的激动就是白白耗费体内的蛋白质。这一早上的兴奋，只不定挨不到中午就饿了。
好半天才恢复到工作状态，填报表上传资料，做完这一切后就近中午了。王勇停下来就感觉肚子在发出抗议声，胃里“咕噜咕噜”地一阵阵不好受。于是向小李要了块巧克力，怎奈也不当事儿。
早上的过于激动消耗了大量热量，只是眼下没到午餐时间，只能挺着。
果然应验。
科长此时喊王勇过去。听见科长喊，王勇如以往一样，几乎是跳起来，然后是小跑着奔科长办公室而去。
不一会儿王勇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收拾手机和随身挎着的小包，跟同事们打个招呼然后出门下楼。
王勇要去饭店为科长的赴宴打前站，为科长点好喜欢吃的菜，招呼要请的客人，然后在饭店门口接上科长再照顾他入座。吃完饭别忘了要收据发票，金额少了不行，消费与开票相等也不行，必须要超出，但也不会过多，通常都会多出那么二三百块钱来。并在科长清醒的时候完好地交给他。
尽管王勇也不知道这饭费票子从哪个渠道报销，但只要是科长交待就一定要办好。这也是规矩。
两人分头行动，科室里的同事当然都不知道两人去向。只知道科长让王勇去办事，办的什么事去哪儿办事只有科长清楚。至于科长自己去哪儿根本不用跟属下打招呼，隶属性质决定了不必对此类事务进行通报。
中午喝了酒，科长就交待王勇下午可以不上班。王勇感觉自己不会耽误下午工作，但只是这么念头一闪，马上点头并且谢谢科长。
通常科长宴后不会让王勇来送自己。也不告诉他自己要去哪里。一般是在饭店门口分手，然后各自奔东西。
此次也如此，王勇从饭店门口直接奔家，而他的科长上了一台出租车。
美美地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多，又是洗又是涮，就近下午四点。这才想起来中午宴请上客人送的两条烟还不曾看清什么牌子。
“软中华”呀！看不出来出手挺阔哟。
——这可是科长交待是他自己请客的呀？
不用想这结果就是请与被请者之间的角色发生了“反转”。
家里没人吸烟，有点可惜。
再看看手里的烟。
“留着吧，好东西将来一定会有用武之地。”
正点进门的“一家之长”顿时就感觉到了异常。
“中午又喝了这是？”
王勇实话实说。
“喝了，半斤茅台。”
“又是跟你科长？”
王勇还是实话实说。
“正确。自个掏钱喝茅台绝对喝不起，也舍不得。”
“这点儿出息。”
转眼就看见桌上的两条“软中华”，“一手把”的眼力就是独道，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
“以后这种饭局上的礼品不要收，听着没？人多眼杂，将来会影响你前途。你给我记住了。”
王勇点头。
“嗯。”
“别‘嗯嗯’的，一定要记住。要执行，听着没？”
王勇只得发话。
“知道。坚决不收。”
“你爸上你爷奶家了，你想吃什么？算了，我看你也不饿。呆会儿再说吧。”
“妈，你咋让我爸自己去，你咋不跟着去？”
“你爷奶又没什么事，你爸自己去就行。”
“人家不都讲，儿媳妇去公公婆婆才高兴吗，再说不去不孝顺。”
“小兔崽子，教训起你妈来了？你知道什么？你爸去问你爷奶有什么亲戚当兵。小兔崽子，你孝顺，你怎么不去？”
“嘿嘿，我孝顺你俩就行，爷奶他老人家由你俩。”
……
晚上九点多钟，实际的家庭户主现实的二把手当爸的回来了，他带回来有个亲戚孩子刚刚于上月复员。但是这个亲戚有些远，之前这些年根本没联系，既然是亲戚，又没什么交情，就不算是个好消息。
“这种关系你就不该答应。”
“我也不想这样，我爸那性格你还不了解，心里哪儿能存的住事，一顿电话，就差这满世界不知道了。”
“啥亲戚？说说。”
“咱爸舅的外甥的小叔子的孩子。怎么论称呼我也不知道。应该不算远。”
“哎哟，这都八杆子打不着了，还想有多远？”
“你看你，就当做好事了，这总行了吧？”
“这么好的机会，要送给对自己有恩的人和想感谢的人，这白白送人就算你做了好事，也是浪费资源，别人也不领情。”
“那你说咋办？”
“话都说出去了，还能咋办，‘凉办’。”
又传来了消息，这“八杆子”亲戚由于居住地距离远，正连夜起程往市里赶。
“这也够忙乎的。你没跟他说，要走人情？”
“说了，这点事还用你交待。”
“我不怕你没事先跟人家说，就怕你说了人家当耳旁风。到头来咱们难交差。”
“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补救？”
“这么大的人情，小勇他科长能给他一个指标，你想想，这人情有多大？他老婆进一中，这还是人员内部调动，你知道正常走人情多少钱？”
“不知道。我也没问。”
“哼，不是你那初恋大发慈悲，你掏个两万块也没地方送。”
“哎哎哎，说正事，别牵扯别人。”
“这回清楚了？”
“他不给了指标了吗？还要啥人情？”
“这指标抢都抢不到，还轮到给你？能给你是瞧得起你，也是给你个人情，这给人家点烟酒钱，就这点事你再不去做，还要他当科长的伸手管你要？”
“他老婆进一中，咱也不是没收他一分钱。”
“两码事，咱小勇在他手下做事，日子长着呐，他知道如何处理。”
“那，我还是跟咱爸讲清楚吧。让他传话，咱可别把好事给办拧了。”
“现在就打电话，时间还不算晚，给你爸打电话。”
“哼，我爸就是我爸，你爸就是咱爸。啥事都你说了算。”
“我这是怕你弄混了，小心眼儿。”
“哼，我心眼儿不小，就是嘴小。”
“没完了是不是？”
……
没几分钟，家庭“二把手”挺着胸脯回来。
“得瑟样，事先准备好了这是？”
“我说你妇道人家吧，你还不乐意，人家早准备了，别看小地方还偏远。但是，信息不一定就比咱蔽塞，人家带着现金，又揣着银行卡来的。这下放心了，夫人？”
“一边去。喝点酒把你得瑟的。”二把人就是不如一手把，乖乖地听令，去了一边。
“我可提醒你，你这个舅爷当年可对你爸不咋样，你爸可没少受气。”
“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就别计较了。再说了，他人都没了多少年了。”
“哼，做人不但要记着别人的好，更要记着别人的恶。”
“记仇，这就不好了。不是说相逢一笑泯千仇吗？你这就是小肚鸡肠。”
“我这是为你老王家争‘口袋’，别不识好歹。他如果能活到今天当然想好了，当年不是他……算了，说这些没用了。都走，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