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皆为定数,执念必现

卫景离低头细细端详起奚茗的脸庞来。.怀里的人儿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向来倔强的眉头微微蹙起,睫毛轻颤,眼珠在眼睑下缓缓游动;她睡得很熟,樱唇微启,伴着均匀的呼吸,不断有露浓笑的香气泻出。

她喝酒了,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却还故意将自己灌醉,除非,她很难过……卫景离想知道,她难过的原因是杨溢之死,还是因为他自己……

卫景离将臂膀完全张开,把奚茗牢牢地收纳在怀中。不知为何,卫景离总隐隐地觉得怀中的人儿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他与日俱增的恐惧感再次升腾上来,溢满了整个胸腔。他下意识地将奚茗捆得更紧,紧到仿佛弄痛了她,让她的眉心处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卫景离想起那晚在无息阁和奚茗的那个悠长激情的吻,他俯下身,在奚茗的眉心处轻轻地印下一个吻。这个吻轻柔且温情,如和风掠过的春水,漾着粼粼水波击碎了那里的愁绪。奚茗蹙起的眉头渐渐平复下来,她像是有所感知一般,嘴角竟带上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你说过,我若不离,你便不弃,那么,请留在我身边吧。

“卫景离,你个王八……”奚茗带着那抹笑意和醉意,辞藻含混地在睡梦中念道。.

卫景离先是一愣,继而轻笑起来。

辕座上的久里身子兀地一僵,扬起的皮鞭凝固在空中,迟迟未曾落下。

一切都似乎是既定的,卫景离下令,苍久里听命,然而似乎有些东西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存在于高贵和卑微间的、自由与束缚间的、抗争与服从间的,甚至是爱与恨之间的某种东西不知从何时开始竟逐渐消融了。变化,总是如此令人心生畏惧。

卫景离麾下的清字营率卫再次成五排四列地踏过西市的街道,在围观百姓的喟叹声中浩浩然开向容王府的方向。

临风居三楼最右的那间天字甲阁内,徐子谦在雕花大床床头处墙面上镶嵌着的一盏青铜灯上轻轻一旋,便听见床脚的紫檀立柜里发出“啪嗒”一声解锁的声音,接着立柜竟徐徐滑开了!顷刻间,床脚处赫然出现一个暗门,其内竟是一个和天字甲阁内间差不多大小、家具布置齐全的小室!

“和顺,没事了。”徐子谦倚在小室门边对缩在其内止不住手抖的徐和顺笑道。

“公子,公子!”和顺见暗门一开,徐子谦完好无损地立在他眼前,当下眼眶一热扑将上去,抱着徐子谦的大腿哭道,“公子,你怎么能狠心将和顺推进暗室、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公子不知道方才和顺将外间情形听得清清楚楚,有个杀手喝令公子将那臭丫头还给他……那语气凶残得我只是听听就觉得心寒啊!”

徐子谦无奈地笑笑,弯腰将抱着他大腿的和顺从地上捞起来,他拍拍和顺那五官完全扭打在一起的脸,道:“你怎地还是如此胆小?你家公子哪是如此容易就被伤到的人物?”

“那可不一定!我听那杀手的语气,简直像个疯子,真真是吓死人啦!”和顺委屈地一抽鼻子,道,“早知今日,离家的时候就该带上东、西、南、北四魇保护公子。今次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可让和顺如何是好啊?若是表小姐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我和顺身子弱,哪里经得起她的折腾!”

徐子谦听着和顺带着哭腔的埋怨并不作答,径自走到窗边,看着街面上列队离开的马队。

她先前嘴里说的“卫景离”,应该就是马车里的那个人吧。“卫”,不是大陵的国姓么?没有记错的话,卫景离就是那个因刑戮一役而在整个咸宁大陆上声名鹊起的陵国四皇子吧。

“公子,你说那个野丫头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有这么大阵仗?你听听方才楼下打砸的声音,好像那帮人临走还扔下了一袋金子作为赔偿,啧啧!不若,派人查查?”和顺凑到窗边对沉思中的徐子谦建议道。

“不用。”徐子谦微笑。

“为什么?我们遇上这野丫头三次,次次都没好事儿,指不定我们还会因为她摊上什么事呢!”和顺撇撇嘴。一想起自己和公子在柳湖被围殴和顺就气不打一处来。

“万事皆有自然。”徐子谦敲敲和顺的脑袋,笑着躺倒在床,他悠然道,“和顺,我们再在大陵玩上一月、两月吧。”

“什么?!”和顺瞠目惊呼,几步就扑到床边摇着徐子谦的胳膊道,“公子,我们已经在大陵逗留了一个多月了,事情不是早都处理妥当了么?和顺想回家!”

徐子谦被和顺惨兮兮的模样逗得禁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眸子里闪烁着调皮的光,他头枕着双手,一副闲适懒散的模样道:“急什么?你家公子我是少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穿?不过,我总觉得,我们在大陵的事还没有做完……”

说着,徐子谦眼前浮现出奚茗的脸,她酒醉时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让他觉得万分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他相信,他们一定还会有第四次相遇,如同前三次的一样,正是命中注定。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