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
秋月没有回来给水莲庆祝,水泥厂的工作忙着呢。秋月刚到化验室来,不敢松懈呢。这些年,其实秋月早学会了化验室的业务知识。开始秋月不想学习,架不住许耀飞的劝导。秋月说,我也没念过多少书,干粗活的命了,干技术活可干不来。许耀飞坚持,说,你心灵手巧的,干啥像啥呢。我这有关于技术的书,下班你就来化验室,我正好没事的时候帮你温习这些功课。秋月想想也是,技多不压身,学学也无妨。只是民办在家里想秋月,几天见不着,就吵着马大志来找秋月回家。有一次民办竟然跟韩龙韩虎一起来找自己,幸亏大面送信半道上遇见了,才把三个孩子拦住。
食堂的活计不干了,又新来了一个女人顶替秋月。这女子生得眉清目秀的。大老潘决定要的,许耀飞想想也没反对。桂柳心里不乐意,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干活就懈怠,大老潘翻了脸说,你别给脸不要脸,不想干拍拍臀部给我走人。想上食堂上班的人排着队伍在后面等着呢。桂柳就哭着鼻子干活,桂柳男人也不知道是为啥,也不敢问。桂柳男人在水泥厂检斤,他一只眼,能来水泥厂上班都是桂柳的关系。桂柳不愿意有姿色的女人来食堂上班,知道大老潘那馋猫的心思。只要被大老潘惦记上的女人,就想方设法地弄到身子下面去。桂柳就是这么和大老潘发生关系的。大老潘说,只要从了他,就可以把自己一只眼的男人弄水泥厂来上班,干轻快活。
桂柳就左右难为新来的女人,想办法把她撵走。那个女人很有心计,忍着,不跟桂柳一般见识。桂柳就很得意,觉得撵走她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些日子,桂柳几乎不给大老潘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拼命对大老潘好。大老潘也感觉奇怪,下班的时候桂柳竟然主动要求跟他在一起弄那个事情。大老潘也没多想就插上门跟桂柳弄了一回。平时桂柳也不多跟大老潘弄,桂柳知道这事叫大老潘吃成了家常便饭不成,熟悉了自己的身子,心思就不在自己身上了。大老潘和桂柳正弄呢,门板轰然倒地,门口站着桂柳怒气冲冲的独眼男人。大老潘惊呆了,忘了从桂柳身上下来,被迎面抡过来的铁锹拍个正着。桂柳的男人骂,都风言风语传呢,一直抓不着你们的把柄,这回我看你们咋说。赔水泥赔苞米都成。
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桂柳差点离开食堂。男人不依不饶,这件事情最后内部解决,大老潘赔了桂柳男人四吨水泥才算了事。桂柳家盖房子,砌砖用的就是水泥灰,墙结识着呢。桂柳一直纳闷的是,那时候男人正好去上班的时间,咋就找准了机会抓住自己人赃并获呢?以前男人也来抓过,抓不着。不是来晚了就是来早了。每次桂柳都数落男人一顿,说他耳朵软,谁的栽赃话都听。看来是有人盯梢,掐准了时间。桂柳看到冷笑的那个女人,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个小蹄子给报的信呢。桂柳敢怒不敢言,大老潘一直误会着她,觉得是桂柳和男人联手算计他,目的就是想要勒索水泥盖房子。大老潘觉得冤枉,日了一回桂柳,日出去四吨水泥啊。骂桂柳的那里分明就是水泥库。
大老潘养伤的这段时间,说的算的是那个新来的女人。桂柳就知道自己老了,不是人家的对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调整心态,重新审视现实。跟她套近乎,像亲姐妹一样。桂柳说,秀锁啊,听说你娘家就离马耳朵沟不远呢,还是秋月她干哥的学生是吧?我跟秋月的关系处和得可好了。
秀锁得意,鼻子里哼了声“嗯”,高傲得很。大老潘都跟秀锁说了,只要你给我点笑脸,这食堂咋干,你秀锁说的算。马大志背着民办来水泥厂找秋月,不知道化验室在哪,还是奔了食堂来。秀锁趴在窗口正给工人打饭,看见了马大志,就喊了声马老师。马大志怔一下,分辨半天,看清楚了是秀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地说,真是秀锁啊?秀锁笑得很甜,可不是我吗,这都多少年没见马老师了。马大志激动,看着出落得耐看的秀锁,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拉民办过来,说,秀锁姑姑是爹的第一批学生呢,跟胡闹是一起上学的。民办甜甜地叫了秀锁一声姑姑。秀锁紧几把手把最后几个工人的饭菜打完,摘了围裙出来。拉住民办不叫马大志走。说秋月刚打完饭菜回去吃了,有许厂长陪着呢。马老师,你们还没吃饭呢吧,来,我给你们打饭就在这吃。马大志正想走,桂柳也出来说,马老师还客气啥,你妹子不在,学生在,你学生在这说得算呢。秀锁瞪一眼桂柳的酸味,留住马大志,进厨房竟然炒了鸡蛋出来,陪马大志和民办吃了起来。
桂柳干瞪眼睛,心想,这秀锁还真不得了,敢去炒大老潘的鸡蛋啊。隔几天,再跟大老潘亲热的时候,桂柳就试探着说想吃炒鸡蛋呢。大老潘不悦,吭哧着说,哪有鸡蛋给你吃,犯馋老婆病了啊?桂柳心里委屈,心里想,看来自己的位置真的保不住了。
桂柳对秀锁就更加好起来。秀锁却是很有心计的,始终也没有叫大老潘得手。却又牵着大老潘的鼻子在转来转去的。大老潘实在欲火难耐的时候就去找桂柳解决。桂柳知道大老潘是咋回事,气得不行。有一次大老潘弄着的时候还叫出了秀锁的名字来。桂柳想骂,忍住了。心想,这小妮子的本事还真好,大老潘这么色的男人,竟然拿她没办法。这样的状态也好,大老潘不至于快刀斩乱麻结束跟自己的关系。
秀锁见了马大志,心里特别高兴。那天问了马大志很多学校的事情,听说又来了三个新老师,当年的胡闹还改名字叫胡栋梁回来当校长了,激动得不行,想去看看这个胡校长。马大志拦住,说,胡栋梁在队长高玉大家喝酒呢,不敢来学校。秀锁纳闷,马大志就笑了,说,我治治他,胡闹这号人,不镇坠不得炸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上学时候的那表现。秀锁“咯咯”地笑,说,别说了,有一次马老师叫我们蒙上胡闹的眼睛,随便打他。我下手太重,把胡闹的胳膊都掐青了呢。
笑过之后,秀锁突然不笑了。瞅着马大志,说,马老师走了多少年了?马大志想想,是啊,爹去世十几年了,爹的学生都长大了。秀锁说,有时候我做梦都梦着两个马老师呢。马大志帮助民办擦干净了嘴巴,看着秀锁,问,秀锁,你现在过得好吗?秀锁轻轻叹口气,说,我挺好的。两个孩子了。孩子他爹有病,干不了重体力活,我才通过亲戚找到水泥厂上班的。来的第一天就看到秋月姐了呢,打听才知道马老师的事情。
马大志看这秀锁清秀的面庞,看着两个孩子妈妈的秀锁,说,你长大了,好好过日子吧。有空来学校看看,房子还是老房子,就是老师和学生多了。对了,还有新黑板了。
从秀锁这出来,马大志背着民办去化验室。推门进来,发现秋月和许耀飞偎在一起看书呢。马大志窘了一下,退不出去。民办喊着姑姑,小燕一样扑过来,惊扰了许耀飞,赶紧放下揽着秋月的手。秋月倒没有多少不自在,高兴地抱着民办,不住地亲民办的小脸。许耀飞给马大志倒了水,打听学校的情况。马大志偷眼看了,秋月的不自在其实是装出来的。民办撒娇说,姑姑,你不回家住,我和爹都想你了呢。秋月脸红一下,说,你爹才不会想我呢。民办天真地说,会,会,我爹还说,等学校盖好了房子,换了宽敞的房子,还要把姑姑一起接来,到时候,咱们三个还要住在一起的。
许耀飞看了一眼马大志,掏出烟卷说,抽根烟。马大志推开,摸出一只烟口袋,说,我抽不惯,劲小。还是抽旱烟习惯。民办撒欢,喊,爹,现在就叫秋月姑姑跟咱们回家吧。马大志制止,说,民办,姑姑工作忙。你不是答应爹看看姑姑就回去吗。民办揭发,爹不是说来接姑姑回去包饺子吗,荞面的饺子好吃呢。
秋月抱着民办,说,许厂长,今天正好没事,我就先回去。明天早上,我给你带饺子来吧。你看民办闹,不回去想。许耀飞很尴尬,不自然地点头。
回去的路上民办一直在前后蹦蹦跳跳。马大志也不说话,俩人一路走。秋月突然站住,说,大志哥,我就是想问你一句话。马大志站住,看着苍茫的群山,天有些阴了。秋月说,大志哥,这些年,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个吴彤彤?马大志苦笑。秋月赌气,说,许耀飞天天在催着我结婚,我心里乱得很,真不知道该咋办了。再这么下去,我都快要疯掉了。
雨,在不知不觉间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