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故人之请

半个时辰后，棋局胜负已定，还是无慕输。

无慕咬指狐惑：“怎么还是输了？”

无尘这会得意起来：“小看我了呗。时候不早了，去睡吧，明日不是还有要事么。”无尘收拾好棋盘，掀袍起身，无慕困意不大，想拉着无尘再下一盘，却被无殊严厉的目光勒令回去。

“呀，忘了有正事问你。”无慕刚起身，便想起一事，惊道。

见她神色不似玩笑，无尘道：“什么事？”

“卫公如何了？”无慕面寒问道。连日来为了无氏之事和日后打算忘了询问卫国，现在问来，无慕不觉自己原已将灭族之仇抛诸脑后了。

无尘淡淡道：“还能如何，病入膏肓，太子朔监国，悔不当初呗。”

“意料之中，不过似乎没了快感。”

“连你自己都说了‘权贵显赫，贫庶卑微’，乱世如此，你既已接受，那也便接受了灭族之痛。阿慕，你活的可真没意思！”无尘咬牙道，看着无慕似悲似悯。

无慕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看着我！”言罢拂袖而去。无尘摇着头往自己房间走，无殊叹息一声，也回房了。

春末的秋夜已有虫鸣，无慕梳洗后裹着厚厚棉被躺在榻上，双眸闭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抓了把头发默数。

数着数着，脑海里又响起无尘的话。

阿慕，你活的可真没意思！

她晦涩笑了笑，为灭族之仇挣扎了十一年，最后释然，的确是没什么意思。

郑国……郑公……郑突……

她猛地一个激灵，讪讪浅笑，有些悔意，不过悔意一闪即过，转瞬决绝。

郑国之势无法扭转，然而齐国却可从中崛起。如今楚国大启蛮夷，汉东之霸已然成局，晋国内乱，曲沃有倾覆之势。郑国内政稳定之时，难免不受楚、晋威逼，所与之相较，齐国是最好的称霸之选，她又为何要再郑国花费时间？

这样想着，她心情莫名的舒畅了几分，不多时便已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无慕穿戴妥当后便出了门。这回跟着的不是无殊，而是无尘。

两人行至齐国太子府前停下，无尘上前递了拜帖，便有仆人匆匆出来恭谨相迎。

齐国富庶，太子府修建的也大气奢华。仆人引两人至花厅，不多时便有一而立左右的男子含笑而来，来人身着藏蓝衣袍，气宇优雅轩昂，眸若寒星不失温润，笑如暖阳却让人敬畏。

“见过太子。”无慕无尘两人恭敬一礼，齐太子姜诸儿忙上前一手托起一人胳膊：“贵客至府，有失远迎，还望两位莫怪。”姜诸儿松开手，请客入座，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一会儿，最终落在无慕身上。

无慕不惊不怪，回望过去，淡淡一笑：“太子何故另眼于小女子？”无媚无嗔，问的极为自然坦荡。姜诸儿一怔，并未想到她这般直爽，不免自嘲一笑，对无慕道：“吾轻视先生，请先生见谅。”

“太子严重。”无慕笑道，对姜诸儿有少许改观，毕竟细作呈报的关于这位太子的消息……不怎么雅听。

三人互相寒暄几句，终于切入正题。

“素闻巴国盛产矿石，若能与相氏盟约，是齐国之幸。只是……”姜诸儿放下茶杯，犹豫道，“巴国与齐国相隔甚远，相氏不取楚国亦或强郑为盟，奚与齐国为伍？”

无尘一笑，解释道：“楚国物产丰盈，自不需相氏产业，更何况楚王大启蛮夷，虽现今与巴国结盟，却难以保证不为楚国所灭。至于郑国——”他睨了一眼从容自若的无慕，心下一叹，续道：“郑国内乱，自顾不暇，相氏不愿冒险一搏。诸国之中齐国最为富裕，相氏自然是选择与齐国合作。”

鲜少见到无尘不嬉笑的模样，无慕一边听无尘不急不缓说明原因，一边暗赞无尘独当一面的气魄。

话毕，姜诸儿似是认同了无尘的话，点了点头，只是眼中仍然含着踌躇。

“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无慕随手取过案角一卷竹简，冷不丁念出声，念完悠悠续道，“齐国姜女天下羡之，吾若有兄，定要让他娶一个回家！”

无尘莫名看着无慕，再看看她手中竹卷，疑惑，这上面写的是她刚刚念的么！转首看了看姜诸儿，只见他面色苍白，搁在案面上的拳头隐隐发抖。这是怎么了？无尘又看向身边的无慕。

无慕轻浅一笑，望向神色异常的姜诸儿，言道：“天下诸国唯取齐国，这故人之情，太子不肯给点薄面？”

“你——”姜诸儿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无慕将竹简放回原位，眸中无澜，肃然一礼，道：“乱世之下皆可为家，相氏独求长存，望太子成全。”

无尘似有了然，转眸看向姜诸儿。后者颔眸思索片刻，似惊讶似茫然，最终皆一一挥去，朗笑对无尘道：“三日后宫中设宴，不知二位可有兴趣与孤赴宴？”

无尘微微错愕，但在无慕肯定的眼神中泰然回道：“是子轩之幸。”

“慕姑娘呢？”

无慕无惊无喜，淡淡笑道：“太子盛情，自当前去。”

姜诸儿欣喜颔首，留二人用过午膳才亲自送二人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