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守灵后病倒了

赵凝雪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初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凝雪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的离去。

初雪叹了口气,重新跪在蒲团上。

一波刚过,一波又起,注定了初雪守灵不会平静。

赵凝雪离开不久,另一波人又来了,这次是赵王妃和柳侧妃,跟着进来的还有另外两人,在几人的对话中初雪知道,来的是裴境泽和赵露雪。

是了,赵露雪是赵王府嫁出去的女儿,裴境泽是乘龙快婿,赵王过世,两人就算不回来守灵,起码也要来吊念一番,慰问一下活着的亲人。

裴境泽和赵露雪上香跪拜,赵王妃神色淡然,优雅的站立在一侧,柳侧妃也耐心的等待着。

能让赵王妃亲自接待的客人不多,赵露雪是赵王女儿,能享受到如此待遇,还是沾了裴境泽的光。

裴王府是一品侯府,裴王爷和裴境泽深受皇上器重,宫里还有皇后娘娘,放眼这座豪华的帝都,谁敢不给裴王府面子。

“长姐。”赵露雪一脸惊讶地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初雪。

“感谢裴世子夫妇百忙中抽空,前来送家父最后一程。”与之前一样,初雪俯身行礼。

赵王妃神色不变,优雅如初,柳侧妃眼里染上笑意。

裴境泽眉头宁紧,看着那跪在蒲团上的纤细背影,怜惜不已,在门口时他就看到了跪在这里的人是初雪,而不是赵子敬,守灵该是儿子义务,让初雪跪,根本就是不合理数。

显然是赵王妃不舍得自己儿子跪,就让初雪代替,反正,赵王和宁侧妃都去世,初雪顿时无依无靠,府里的人哪怕是知道不合理数,也没有人敢站出来为初雪说话。

“长姐,你在说什么呀!”赵露雪在初雪身边跪下。“露雪是父王的女儿,不是外人,与夫婿前来送父王最后一程,是尽为人子女的孝道,你怎么能跟我道谢。”

话虽这样说,赵露雪的得意在心底,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但今日不同,尤其,她还是与裴境泽一起来,赵王府就算不重视她这个女儿,却不能不重视裴境泽,要知道,裴境泽的身后可是裴王府,甚至还有皇后。

她的身份也由出嫁的那日起,水涨船高,不再是赵王妃不受宠的侧郡主,而是裴王府的世子侧妃,女子以夫为天,她哪怕是侧妃,她也比初雪身份高贵。

初雪不说话,沉默地看着棺木上那个大大的墓。

赵露雪有种被忽视的感觉,刚要嘲讽初雪几句,却因裴境泽的一句话而未能如愿。

“王妃,父王有几句话让我私下里带给赵王,可否请诸位先出去?”裴境泽有力的征询赵王妃的意见。

大家都知道赵王和裴王不合,如今赵王离世,裴王有话带给赵王不奇怪,而且很合情理,加上裴境泽有礼的态度,赵王妃就是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

赵露雪心中明白,裴境泽并不是真的为裴王带了什么话给赵王,而是支开她们,与初雪单独说话。

初雪明白,赵王妃也明白,甚至连柳侧妃都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又做不了什么。

“所有人都到外面去等着。”赵王妃故意把所有人三个字加重音,意思是,连带着初雪也一起出去。

“王爷公公让世子带的话,应该是两位长辈的秘密,我们就不听了,长姐,你跪的也累了,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到外面休息一会儿,来,我扶你起来。”赵露雪反应也快,扶着初雪就要起身。

裴境泽又以守灵人不用离开唯由,把初雪留了下来。

动机很明显,目的也昭然若揭,可偏偏就是让人找不到拆穿他的破绽,这就是裴境泽,运筹帷幄之中,一步一步让人走入他设好的陷阱,最后无力自拔。

再不情愿,赵露雪也不敢表现出来,放开初雪的手臂,径自起身,对裴境泽福了福身,这才随着众人走出去。

“累了吧,起来休息会儿。”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裴境泽蹲下身扶初雪起来,却被初雪拒绝了。

“谢谢裴大哥的好意。”赵露雪那不甘心的眼神跃入脑海,初雪说道:“裴大哥不该这么做的,初雪不值。”

为了让她休息会儿,他动了那么多心机,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才能让赵王妃等人按照他的话去做,真的没有必要。

她如今尴尬的身份,聪明人都知道敬而远之,有些人却偏偏靠近,梁亦玄与赫连彧是如此,裴境泽又是如此,还有在暗处帮了她不少忙的欧阳狄洛,他们的关心,让她寒冷的心又暖了起来。

失去了母亲,可她还有朋友,他们用行动告诉她,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身后还有一群朋友。

“没有值不值,我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看着她消瘦的脸,裴境泽眸光暮霭,我心疼你,所以没有什么是该与不该,这话裴境泽没有说出口。

为了方便与她说话,她不愿起来,他索性坐在地上。

初雪看着裴境泽的动作,眼里有一丝笑意,体贴的男人,为了不让她仰着头与他说话,不在乎地上是否脏乱,是否会弄脏他身上的朝服,就那么直接坐下来,人家都坐下了,自己再跪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初雪干脆也坐在蒲团上。

见她坐下,裴境泽笑了,宠溺的笑容中透着赞赏,他一直都知道初雪不是迂腐的人,随性才是她的本性。

她也就该如此。

“怎么是你在守灵,赵子敬去哪儿了?”移到初雪身边坐时,裴境泽这么问。

初雪一愣,偏头看着裴境泽,他怎么也是这句话。

刚刚三皇子也是问她,为什么是她在守灵,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我不能守灵吗?”初雪不答反问。

“也不是不能。”裴境泽说道:“只是在有儿子的情况下,不该是女儿来守灵。”

儿子是家族的传承,一出生就背负家人赋予的期望,所以,他们在家里很受重视,女儿则不然,女儿终究要嫁人,嫁出去后就是别家的人,夫家绝对不会高兴自己家的人去别家守灵,这是人性自私的一面。

“这是习俗还是规矩?”初雪问,她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还称不上规矩,若要真给个定义,算习俗吧!”裴境泽偏头,黑眸静静的看着初雪。“这些天不太好过吧,都瘦了。”

“哪有那么夸张。”初雪伸手抚着自己的脸,说道:“才两天没睡好就瘦了,要真行的话,减肥就容易了。”

“减肥。”裴境泽仿佛才听到这个词,俊脸上闪现疑惑。

“那是后世人疯狂,并且热衷的一件事情,与现在的咱们无关。”并不想多解释,初雪简单带过,然后沉默。

“初雪。”沉默一阵后,裴境泽看着初雪,眼神专注。“我带你离开赵王府可好?”

离开,私奔吗?听到他说带自己离开,初雪首先想到的就是私奔,以这样的方式向父母抗议婚姻自由,在古代发生的几率最多。

等等,他说的是离开赵王府,而不是离开帝都,显然不是私奔,只是换一个地方住而已。

“为什么要离开?”初雪声音平静,赵王府她住了半年多,已经习惯了。

“赵王不在了,宁侧妃也不在了,你在赵王府可以说是无依无靠。”顿了顿,裴境泽继续说道:“留下只会受欺负,我不希望你受欺负。”

“裴大哥,你多虑了,没有人能欺负我。”这点自信,初雪还是有的,原来他是担心她受欺负,所以才说带她离开,她顿时心宽。

说到离开赵王府,这一点倒是与软玉不谋而合,她相信,软玉会举双手赞成。

“那么……”裴境泽眼神黯然。“你是不愿意离开了。”

“不是不愿意,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望着父母的棺木,初雪心里很复杂,他说的没错,宁侧妃死了,赵王府再也没有让她留恋的,不知道为什么,赵老夫人慈祥的脸浮现脑海。

没了母亲,还有奶奶。

“对于你来说,什么时候是时候?”裴境泽追问,朝堂上,他善于察言观色,轩少的人能在他面前隐藏自己,包括当今皇上,此时,从初雪淡淡的神色里,他猜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只能问。

愣怔了下,初雪笑说:“这个问题很深奥。”

没得到她给的确切答案,裴境泽有些失望,与上次相同的无力感涌现,上次他问她怎么应对妃圣旨时,她要不是闭口不答,就是转移话题,让他感觉,自己被她隔绝在外。

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又看到她的笑,裴境泽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在此时能看到你的笑容,我放心多了。”裴境泽由衷的说。

“亲人与世长辞,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来,生者乐观一点,死者也心安。”语重心长的话语,有感叹也有感悟,初雪看了眼裴境泽,他不会知道,后世人把亲人过世称为白喜事,大吃大喝,说说笑笑,有的地方还会请来歌舞乐队助兴。

热热闹闹地祝愿往生的亲人,一路好走。

本想安慰她,结果她坚强的让人心生佩服,裴境泽顿时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沉默半响后,裴境泽说:“前几日,太子递了几份奏折,是以首富欧阳狄洛为首的帝都各大商业老板,托付太子呈奏皇上,奏折里说帝都的经济面临危机,市场上的均衡价格被打破,请皇上想个对策。皇上没重视,把折子放到一边,两天前,户部又上了折子,也是关于经济的,皇上这才想起富商们的折子,这两天是忙的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事宜。”

“裴大哥想说什么?”初雪问道,寒菱跟她提过欧阳狄洛约见赫连彧,现在想起来,欧阳狄洛见赫连彧的目的就明朗化了。

把奏折交给赫连彧,由赫连彧转交太子,借由太子的手呈给皇上历经几道坎,想查源头就难了,最重要的是,太子前不久宴请过富商们,富商们通过他呈上奏折,比让朝中任何一位大臣或是皇子来呈都要名正言顺。

就算皇上怀疑有人在中间搞鬼,也怀疑不欧阳狄洛头上,反而只会一位他是随波逐流,如此周密的计划,一般人哪能想的出来,初雪心里对欧阳狄洛的佩服又加了一分。

“是你做的吧。”不是问,而是肯定。

“是。”初雪大方承认。“这两天我没时间关注,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

把计划交给寒菱后,她就放心的等待结果,哪曾想,结果还没等到,目前就用自己的方式结束了生命,她陷入自责和愧疚中。

“进展的很顺利。”裴境泽接话。

“那就好。”初雪自得一笑。

“初雪。”裴境泽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紧,眸光晦暗不明。“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裴大哥为什么这样说?”初雪吓了一跳,没有收回被他握住的手。

“你不告诉我你的计划,却告诉了欧阳狄洛,是怕我事先想好解决方法,从而害你的计划功亏一篑。”裴境泽痛心的说:“你怎么能认为我会破坏你的计划。”

“我不是那个意思。”初雪解释说:“没事先告诉裴大哥,是不想害你陷入两难的境地,至于欧阳大哥,我没有告诉他什么,那段时间,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

“我不怕。”关系到她的命运,就算两难,他也会绞尽脑汁帮她脱身。

“可是我怕。”抽回手,初雪认真地看着裴境泽。

手里一空,裴境泽心中失落,看着彼此,谁也没再开口。

第二天,赵王出殡的日子,天空开始飘着小雨,送葬的队伍很庞大,其中却没有赵王妃和长郡主,有人说赵王妃是因为伤心过度,卧病在床,长郡主为什没有去送,就不得而知了。

福寿阁里,赵老夫人靠坐在床头,频频拭泪,手里的绢帕换了一块又一块。

经历了丧子之痛,赵老夫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也多了,眼里满是苍凉。

“祖母,您就别难过了。”递出绢帕供老夫人擦泪,初雪劝道:“逝者已矣,父王和母亲都不会希望看到您这样伤心难过,急坏了身子。”

“还关什么我的身子。”赵老夫人哽咽着。“死去的人是我的儿啊!我造了什么孽,老天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等我百年之后,到地下怎么向他父王交代,怎么向赵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听着老人家破碎的话语,初雪明白,再多的安慰语句都显得那么苍白,不管她说什么,老人家都是听不进去的。

赵老夫人失去了儿子,她失去了母亲,祖孙俩算是同病相怜,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唯有陪伴,才不会显得那么孤独。

午后,赵老夫人午休,初雪打算回宜雪阁。

外面小雨变大雨,站在门口看着雨幕,初雪想到惊马那一次,也是这样的大雨倾盆,梁亦玄为了救她,不惜自己受伤。

来古代半年有余,她已经接受了不可能再回去的事实,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有收获也有失去。

收获了朋友,失去了亲人。

“刚刚雨还下的小,怎么突然就大了起来。”跟着初雪走出来的姜嬷嬷低声叹息。

“天气本就无常。”初雪转身看着姜嬷嬷。“下雨天凉,嬷嬷要记得加衣裳。”

“劳长郡主关心。”姜嬷嬷笑道:“嬷嬷身子还算硬朗,没关系的,倒是长郡主体弱不能淋雨,依嬷嬷愚见,郡主就在这里休息,等老夫人醒来,又可以和郡主聊天了。嫡世子的事情,老夫人没有想通才拒绝见长郡主,长郡主别往心里去,后来老夫人想通了,却又发生了王爷和宁侧妃的事情。从王爷和宁侧妃发丧那天起,老夫人就不怎么开口说话,饭也吃的少,还常常一个人坐着发愣,看的人着实心疼,今天郡主来陪老夫人,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这都是郡主来了的缘故。”

“是初雪的不是,让祖母烦心了。”听了姜嬷嬷的话,初雪很是自责。

“郡主不用自责,老夫人都明白的。”姜嬷嬷笑了笑,说道:“老人家都这样,你看看嬷嬷我,一开启话题就没完没了了的抱怨,害长郡主站在这里吹冷风,快进来,快进来。”

“不妨事的。”初雪很喜欢姜嬷嬷豁达的性格。

“走,嬷嬷带长郡主到房间休息。”说着,姜嬷嬷把初雪带到老夫人卧室旁边的房间,嘱咐了几句后,就出去了,初雪倒床就睡,守灵一夜没睡,她着实困了,回宜雪阁也是睡觉,反正都是睡觉,在哪儿睡不是一样。

迷迷糊糊中,初雪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睁开眼睛,不熟悉的房间格局让她有片刻的愣怔,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初雪笑了笑。

“老夫人,德妃娘娘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皇上喜欢呢,她希望由您跟长郡主说,顾虑到长郡主还在守孝期,皇上不能下旨给封号,但只要长郡主入了宫,封号一定会有的,只是早晚的事情,长郡主孝顺,会听您的话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可能。”断然拒绝的苍老声音,刚柔并济,是赵老夫人特有的。

“为了赵王府,老夫人您一定要……”

“闭嘴。”截断那人的话,赵老夫人说道:“你不必再多费唇舌,我不会答应的,回去告诉你主子,初雪是珉儿的媳妇,谁也别想改变,就算她是珉儿的亲娘,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牺牲初雪,而且,她怎么不想想,初雪那么聪慧,对珉儿日后登上宝座百益无害。”

“老夫人……”那人还想劝,赵老夫人已经不想听她说话了。“出去。”

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初雪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这个赵德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守孝期是梁国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要么一月,要么一年,一月指的是出殡那天开始算起,一月的最后一天,只能婚嫁,不能办大型的宴会,错过那天,就要等到一年以后,中间的时间都不能婚嫁,一年以后,怎么都成。

是赵德妃急,还是皇上急,连一月都等不了。

静默了一阵,隔壁又传来声音。

“老夫人,德妃娘娘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说道:“您想想看,赵王府已经在王妃的控制中,嫡世子很快会承袭爵位,若是由嫡世子将长郡主献给皇上,皇上高兴了,会重视起嫡世子,嫡世子又对王妃的话言听计从,到时候必定会帮二皇子,这对咱们三皇子很不利啊!”

初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这……”赵老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初雪的心一紧,抓紧手里的被子,无声的祈求着,奶奶,我已经把你当成奶奶,不要让我失望。

我刚失去母亲,再也经不起伤害。

“可初雪和珉儿相爱啊!”赵老夫人最重视的还是自己的外孙。

“三皇子是明事理的人,断然不会与自己的父皇抢女人,而且,多了长郡主在宫里帮衬着,三皇子绝对能超过太子,取得皇上信任,那至尊之位必定是三皇子的,到那时,老夫人您就是天子的外祖母,天下第一诰命夫人。”

隔壁突然没了声音,初雪的心一片寒凉,只因她想起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姜嬷嬷,最后劝动赵老夫人的人竟然是姜嬷嬷。

临睡前她还觉得姜嬷嬷个性豁达,现在才知道,隐藏的最深的,原来也是她。

母亲今天出殡,她躲到祖母这里来寻求温暖,结果却是陷入另一种更加冰冷的境地,原来,这世上真心对她好的人,唯有宁侧妃。

悲哀的是,宁侧妃再也回不来。

失去宁侧妃时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初雪感觉头晕,渐渐地,意识开始混沌,陷入黑暗之前,她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伴随着说话声。“小姜,你说初雪丫头醒了吗?”

门被推开又关上,不多时,温热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接着是一声惊呼。“天,初雪丫头在发烧,小姜,你快去请李大夫来。”

黑暗吞噬她的意识,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风寒加上心里的郁结,病来如山倒,初雪昏睡了两天也不见醒来,急坏了宜雪阁里的三个丫头,连赵王妃都每天派人来询问病情,还吩咐李大夫随时待命,只要宜雪阁的丫头去请,李大夫立马就要背着药箱出现。

总之,一切以长郡主的身体为重。

迷迷糊糊的醒来,初雪望着陌生的床顶,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即闭上眼睛,静默良久后,再次睁开眼睛,一切未变。

她没做梦,这里不是她居住的宜雪阁,也不是祖母卧室隔壁的房间,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进来,初雪偏头望着来人,阳光照在他黑色的衣袍上,透出一股神秘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醒了。”赫连彧大步走来,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赫连彧。”看到他,初雪感觉不真实。

“是我。”坐到床边,赫连彧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满意的收回手。“烧总算退了。”

平淡的语气里有着赫连彧自己都没注意的放松。

总算,她烧了很久吗?初雪蹙眉,刚要发问,就发现自己喉咙里干涩的难受,发不出声音。

“怎么了?”见她蹙眉,赫连彧问道。

初雪发不出声音,抬起酸软的手臂,白希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赫连彧这时才想起大夫嘱咐过的话,起身走到四方桌边,倒了杯茶水,走回床边,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探出握住初雪纤细的肩,在初雪不明所以的眸光中,将她绵软的身子提了起来。

摇椅晃的身子,哪里坐的稳,赫连彧干脆把她揽入怀中。

“喝水。”水杯凑到她唇边,他沉声命令。

一番折腾,晕眩感加重,初雪痛苦的闭上眼睛,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等待晕眩感过去,当她再次睁开眼,唇边的水杯依然在,看着唇边的水杯,心中流入了一股少有的温暖。

“喝。”比上次精简了一个字,赫连彧眉头轻拧。

刚刚提起她的动作粗鲁不说,还命令她,初雪在心里下了定论,赫连王爷不会照顾生病的人,她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再不喝水,他的下一个动作会是强灌。

不是她危言耸听,像赫连彧这样一板一眼的人,肯定做的出来。

就着赫连彧的手喝杯里的茶水,冰凉的茶水流过喉咙,带来一股苦涩清凉,才吞下一口,初雪就皱起眉头。“好苦。”

茶水都觉得苦,一会儿的药她怎么喝?药可比茶水苦多了,赫连彧看了眼水杯,还是让人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喝完。”

“不喝了,太苦了。”初雪一脸敬谢不敏,伸手推他的手,借此让那杯苦涩的茶水离自己远些。

赫连彧一愣,被她脸上生动的表情震慑住,虽然瘦了些,但不损她的美,她很美,美的清新脱俗,她聪慧,眼神中总是透着一抹世故,现在的她少了世故多了娇憨,不得不说,生病的她比平时的她可爱多了。

意识到自己过于专注的看她,赫连彧整了整心神,沉声命令。“把水喝完。”

“不喝。”撇开脸,初雪表示了自己的坚持。

“不喝也行,反正等会儿就要喝药了。”话落,赫连彧手一扬,手里的水杯笔直飞出,稳稳落在方桌上。

“我不要……”喝药两个字还为出口,就见他露了这么一手,初雪顿时噎装语,嘴角抽了抽,她清楚的记得水杯里还有半杯水,水未洒出一滴,杯子却稳稳的定在桌子上,大概就是武侠剧里说的出神入化。

有时候,初雪真心不喜欢那所谓的武功,首先,她不会武功是一个原因,其次,没武功的人在有武功的人面前,那种强与弱的悬殊也很让人郁闷。

“你不要什么?”赫连彧垂眸,。

“我不要什么?”反问脱口而出,初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地自容的想咬了自己舌头谢罪。

反正她也不想补救了,破罐子破摔吧。

赫连彧无语,看着她的眸光一片阎黑。

对上他阎黑的眸,初雪的心颤了一下,她赶忙撇开脸,眸光看向别处,很巧的,刚好让她看清房间里陌生的格局和摆设。

“这是哪儿?”她问。

“客栈。”赫连彧回答。

“客栈。”一把推开赫连彧,初雪一双水眸东看西看,仿佛是在求证他的话般,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床,除了眼前的赫连彧是熟悉的,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初雪终于接受了事实。

“我为什么会在客栈里?你为什么又刚好在?”初雪一连丢出两个问题,她记得自己是在祖母的福寿阁睡下,醒来就身处客栈,太诡异了。

“我带你来的。”一句话,回答了她的两个问题。

“你又偷偷潜入赵王府的福寿阁。”他有前科,不怪初雪如此想,她只记得自己在祖母的福寿阁休息,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是潜入赵王府没错,但不是福寿阁。”赫连彧补充道:“还有,我是把你从宜雪阁里带出来的。”

初雪有些混乱了,脑子也越来越沉重,赫连彧注意到她的异样,扶住她的肩。“你怎么了?”

“脑子好晕。”初雪虚弱的说道。

“你补没好,先躺下休息。”话落,赫连彧就要扶着她躺下,初雪却不肯,抓渍连彧的手问:“我这是怎么了?”

“先躺下再说。”赫连彧没有回答,执意要扶她躺下。

“不要。”初雪也是个倔强性子,没得到答案绝不善罢甘休。“你说了我才躺下。”

“赵初雪。”一字一顿叫出她的名字,语气里是浓浓的警告。

“你凶也没用。”初雪不吃他那一套。

僵持一会儿,最后还是赫连彧败下阵来,只因他无法看着她难受的样子。

赫连彧说:“你受了风寒,加上心里郁结,高烧不退,现在退烧了,晕眩是正常的,躺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赫连彧。”初雪轻声唤他,赫连彧应了一声,初雪又唤。“赫连彧。”

赫连彧蹙眉,初雪的声音又响起。“我想,我要晕了。”

话落,初雪晕厥在赫连彧怀里。

说晕就晕,第一次遇到她这样晕厥前还事先知会人的,赫连彧抱着初雪柔软的身子,半响没有移动一下。

良久后,赫连彧才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盯着她消瘦的面容出神。

她思想怪异,行事作风大胆,拥有绝美出尘的容颜,却又不靠美色惑人。

一夕之间失去双亲,她难过,却没有哭,说她坚强,却又跪在母亲的灵位前彻夜不睡,脆弱的像陶瓷娃娃,一摔就碎。说她脆弱,生死攸关时她可以面不改色,那份坚强,许多男子都不如,对了,她还对他说过,要让伤害她的人先哭。

就是这样一个集矛盾和古怪为一体的女人,得到来了太子的信任和倾心,裴境泽的爱慕,欧阳狄洛的呵护。

那三人都是人中龙,能力超群,眼高于顶,却偏偏被她收服,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她无恙,真是难以想象。

就在昨日,梁亦玄对他说了一句话,他说:“只有把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乍听之下很耐人寻味,实际一想,导致梁亦玄说这句话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她。

赵王府。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大地,西苑院子里花团锦簇,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副白玉石棋盘,阳光照射在棋盘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下是几颗黑白分明棋子。

赵王妃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颗白子,正考虑着放在何处,不远处站着总管赵忠,赵忠手里拿着账簿,正在报告着处理赵王丧事所花费的银两。

“母妃。”人未到,声先到,赵凝雪兴高采烈的跑进来,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甜蜜笑容,走白玉石棋盘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赵凝雪蹙眉。“母妃又在一个人下棋。”

“你和敬儿都不陪我下棋,我当然只能自己一个人下。”没好气地看了女儿一眼,赵王妃淡淡的调侃女儿。“笑的这么开心,捡到宝贝了。”

“才不是。”赵凝雪反驳,脸上满是小女儿的扭捏状。“母妃就知道取笑人家。”

赵王妃看着赵初雪,女儿脸上的甜蜜笑容她太清楚代表了什么,她也年轻过,也曾创景过爱情,付出全部后,得到的回报是伤痛和辜负罢了,然后慢慢的冷了心,冷了情。

爱情,有苦有甜,若先是苦,后面必定是甜,先是甜,后面可能是苦,真应了那句老话,先苦后甜。

“你刚刚跟三皇子出去了。”不是问,赵王妃了解自己女儿,知道凝雪的心系在三皇子梁亦珉身上。

也只有梁亦珉能让她这么开心,这也是她所担忧的。

“是啊!”赵凝雪笑着回答。“三表哥带我去外面逛了,还给我买了好多东西。”

“以后不许去了。”沉下脸,赵王妃命令。

赵凝雪错愕了下,刷地站了起来,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赵王妃态度强硬。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喜欢珉哥哥,我要嫁给珉哥哥,一生一世都要跟他在一起。”赵凝雪嚷嚷。

“一生一世。”赵王妃冷冷一笑。“那么容易就许诺一生一世,真就能一生一世了吗?看看我与你父王,我们年轻的时候也许诺对方,一生一世,到头来是什么。他一个又一个的侧妃娶进门,我还不能有半句怨言,有怨言就是不大度,没有容人之量就犯了七出条例中的妒忌。”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