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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卫姨娘

一行回了甘兰院,卫氏才与众重新见礼,请郑明珠坐了上首,卫氏便给郑明珠跪下敬茶,孝敬针线。

郑明珠见她跪着磕头,口口声声自称妾,不由就想起来昨晚陈颐安那孤拐脾气发作,想到有要塞个姨娘来就满心不舒服,倒跟郑明珠说:“送来了,且安排后头花园子里住着罢了,也不用封什么姨娘,不如以后再说,横竖上谕里也并没有说明。”

郑明珠好笑,这这孤拐脾气,真是做不得他的主,连皇上做主他也不情愿,想着法子也要钻空子。

郑明珠只得劝道:“不过一个名分罢了,有什么要紧?也就几个丫头,一个院子,每个月几两银子的分例罢了。且住哪里有什么相干,大爷不喜欢,就当那里是个空屋子也就罢了,也碍不着什么。到底是御赐的,别说一个美儿,便是一尊美瓶儿,圣上要给她做的侍妾,还不是要封她姨娘吗?且如今圣上就是因着大爷做的这事儿伤了体面才赐的,大爷倒越发要拧着了?且大爷也说了,圣上这是给脸面,才没说明白的,如今咱们若是不识趣,惹恼了圣上,再发个旨意来,又怎么着呢?依说,不过是一个姨娘,体体面面的后院供着,也就罢了。”

陈颐安听了,这才不大情愿的应了。

此时郑明珠这还是第一回喝姨娘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吩咐了几句要尽心伺候大爷之类就找不着话说了了,只备了一对赤金海棠花的镯子做表礼,一边又吩咐请了方姨娘,杨姨娘来见礼。

杨姨娘越发苍白沉默了,更像一块石头一般,进门就低着头站着。

尤其是这正房,似乎只要抬一下头,就会看见满屋子明晃晃的讥讽的笑,不屑的目光,她原以为有了太夫这名正言顺的祖母做主,大爷和少夫怎么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谁家能不讲孝道,谁家又敢不讲孝道呢?

忤逆长辈,竟是连想都不该想的!

可是如今……

杨姨娘觉得茫然,做姑娘的时候母亲教导的话犹耳边:什么也大不过孝字,父母有命,必然要尊从的,更别说祖母,没有血缘反倒要更尊重些才是,不然可如何外头立足?是侯夫娘家的,又是侯夫亲自要了去给她的孙儿,侯夫自然看顾,便是正头夫也得让三分,更别论其他的姨娘了,一样锦衣玉食,待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是以她一直指望着生儿子,生儿子……

可如今,她到底是怎么样落到这样绝望的境地了的呢?杨姨娘到现还没想明白。

太夫给她做主了,少夫却并没有让她三分,大爷更是再也没有踏足过后院,她要怎么办?怎么生儿子?怎么安安稳稳,锦衣玉食的过下半辈子?

如今,又来了一位美,听说这是朝廷旨意赐下的,身份贵重,今儿一看,又年轻娇嫩,今后这屋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方姨娘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一脸春风,这半年的休养倒是养了些回来,瞧着依然如一朵花儿般艳丽,待卫氏拜见了,忙跟着还了一礼,又拉着卫氏的手笑道:“姐姐真是好整齐的摸样儿,瞧这通身的气派,竟是第一回见,真真是宫里赐下的贵才有的。”

嘴里虽然恭敬的叫着姐姐,方姨娘却是待卫氏先行礼了她才还的礼。

到底还是存了要压她一头的心理。

方姨娘到底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当初因着怀孕被陈夫狠狠的打压了一次,也就安分了半年罢了。

卫氏听说,就不好意思的笑道:“妹妹谬赞了,这怎么敢当。哪里是什么贵,只是圣上念着少夫有了身孕,才命来帮着伺候大爷,论起来,与妹妹们是一样的。且如今进了门,咱们就是姐妹了。”

郑明珠闲闲的喝着茶瞧着,只是抿着嘴暗笑,看这几位姨娘见面就互相别着瞄头,要占着先手压一头。

这卫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因她是有旨意赐的,身份不同,方姨娘只得用了敬语,叫她姐姐,她就毫不客气,一口一个妹妹们,显是比她们强,第一句话就搬出圣谕来,先就把原本的陈颐安的两个妾压身后,话锋还对准了郑明珠。

岂止不省油,实够张扬。

想到那对双胞胎,郑明珠不由猜测,这卫家都是这样的么?

方姨娘脸色虽没什么变化,依然笑嘻嘻的一脸春风,眼中神色却是不同了,而杨姨娘却不由的露出了怨恨的神色来。

郑明珠冷眼看着,如今交过第一轮手,这卫氏一来就表现强势,并不想要平和的相处的样子,且一点儿也不像初来乍到的样子,按说周围都是陌生,通常都要怯生生的适应环境,摸清周围的脾性,才知道对什么能出手,什么不能出手。

这样毫不乎,大约是自持有御赐这个金字招牌,不管谁都能碾压过去了吧。

此时倒是压住了方姨娘和杨姨娘。

此时,郑明珠才吩咐道:“咱们府里的规矩,每位姨娘是两个丫鬟屋里服侍,院子里两个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因卫姨娘是宫里来的,规矩大概不一样些,怕委屈了,姨母平宁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两位懂规矩会伺候的嬷嬷,昨儿打发了过来,预备伺候卫姨娘,如今看着,卫姨娘已经带了四个丫鬟来了,原是够数儿了,院子里就不拨丫鬟了,只拨两个婆子就是,另有两位嬷嬷,虽说比方姨娘和杨姨娘那边多些儿,毕竟是宫里赐的贵,原该尊贵些,倒也无碍。”

郑明珠这样一说,卫姨娘愕然了,公主府来的嬷嬷且不说,只这丫鬟的事儿,可如何是好?两个屋里伺候,两个院子里伺候,自己带的四个丫鬟,两个是家里带来的,两个是宫里赏的,论理,要分大小,自然是宫里的两个丫鬟尊贵些,应屋里伺候,可如此一来,就要把家里带来的从小儿伺候自己的丫鬟降等到院子里做杂事了。

从家里跟出来的,自然和别的丫头不同,论亲疏,论臂膀,卫姨娘怎么也不愿意把自己从小儿家里伺候的丫鬟降成粗使丫鬟。

方姨娘比杨姨娘伶俐许多,一听就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不由的就抿嘴暗笑起来。少夫嘴里说尊贵些,实际上却是给的一个下马威。

卫姨娘就跪下道:“贱妾虽是朝廷赐的,但与两位妹妹一样,都是伺候大爷的,其实原该是一样的,只是因是少夫赐的,贱妾不敢推辞,谢少夫赐嬷嬷。只是贱妾带来的丫鬟们,有两位姐姐是宫里伺候的,还有两个却是家里嫡母赐的,因原都是铺床叠被,房里伺候的,也并不会做院子里的事儿,又不懂规矩,只怕是不成的,还求少夫拨两个粗使小丫头才是。”

她笑一笑又说:“虽刚来,已经知道少夫最是宽厚仁慈的了,竟然特为请了公主府的嬷嬷来教导,既如此,贱妾求一求少夫,既然已经破例多指了嬷嬷给,好歹再拨两个小丫头来,那也是为着朝廷的颜面的意思,若不是为了朝廷的体面,贱妾也不敢受赐两位嬷嬷了,还请少夫明鉴。”

真有胆色。

郑明珠诧异了一下,上下打量她,没料到这姑娘倒是这样有胆色,居然敢说,既然破例赐了嬷嬷,那就要破例再赐两个丫头,不给小丫头,那嬷嬷也不要。

其实,这也算是有理有据的说法了,可惜偏偏碰到郑明珠这样一贯横冲直撞的。

郑明珠便道:“娘家一直都四川的吧,什么时候到京的?”

卫姨娘见她突然转移话题,有点不明白,不过还是照实回答:“贱妾是一年前进京的。娘家原是四川。”

郑明珠道:“进门之前,家中没有教导,咱们家都有些什么吗?”

卫姨娘依然很茫然。这到底有什么关系?

郑明珠道:“侯爷有一位花姨奶奶,如今有朝廷封赏的三品诰命,也不过比别的姨奶奶多了两个妈妈伺候,卫姨娘虽是朝廷赐的,到底没有随旨赐下品级封号,只怕也越不过花姨娘去吧?也是念着朝廷的体面,才回了夫,照着花姨娘的例,给多派了两个嬷嬷来。如今看来,倒幸而姨母给送了两个嬷嬷来,这规矩上还真要她们好生教导才是。”

卫姨娘明白了过来,一张脸登时紫涨了起来,跪地上哪里还笑得出。

她没想到,有朝廷圣谕前,这位少夫居然还如此不给脸面。

郑明珠不紧不慢的说:“也乏了,回屋里歇着去吧,待晚间大爷回来了,再与他磕头,这屋里的规矩,嬷嬷们自会教导。屋里缺了什么,打发来回张妈妈就是了。”

卫姨娘咬着牙磕了个头,才从地上起来。

方姨娘看了一趁戏,美目中异彩涟涟,见郑明珠发了话,就笑着道:“少夫原该早些歇着,又劳了一日神,贱妾也告退了。”

杨姨娘这才从发呆愣神中醒过来,跟着告退。

郑明珠听着走廊上方姨娘的娇笑:“如今横竖闲着,卫家姐姐若是不嫌弃,去帮着姐姐收拾屋子吧,到底来的早些,规矩倒是清楚些儿。”

郑明珠听的好笑,便歪炕上歇着。

翡翠进来看一眼,便说:“少夫乏了,不如到床上歇一会儿,这样歪着,小心脖子疼。”

石榴如今几乎算是贴身丫鬟,寸步不离,方才这些姨娘们的时候,她也站角落里并没有出去,此时笑道:“看少夫这真是闲出来的毛病儿,今儿这有打擂台,从早上到这会子,少夫就没吐过一次,精神又好,连气色都比昨儿个好。”

丫鬟们都抿嘴笑。

郑明珠眨眨眼,听她这样一说,突然觉得,咦,这是真的耶,应该说,从昨儿谈起这事儿开始,她就突然精神了起来,也不吐了,也不觉得胀气难受了,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办。

原来姨娘医百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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