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少年

片子很短,但莫蓝在拍开始的镜头时就卡住了,导演心里明白得很,这种片子要么拍出来大获成功,要不,就沦为一部乱俗剧。关健是看演员,这样一直卡下去,不扑街才怪。

这边莫蓝还赖在景书身边黏黏糊糊,那边来亚已经脚步轻快的过来,态度真诚的跟景书打了招呼,并提醒马上又要开始了。

依然是拍莫蓝站在窗前的那条,导演骂了一上午,已成一种惯性模式,即坐在镜头前盯两分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开骂。

这次依然如此,只见镜头中一张干净苍白的脸,木然望着窗外。

一切各就各位,可身为男主的莫蓝就是有本事魂飞天外,他管得住自己不动的身形,却管不住拴在景书身上的心。

垂下眼睑,遮住总想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的眼珠,一个上午压抑的心情总算松弛下来,也不知道她就这么看着会不会无聊,他有些担心的想。实在忍不住飞快的抬头看过来一眼,却怔了怔,她为什么皱眉?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突然眼睛眯了一下,同时刹醉咙里的那声“卡”。画面上这张苍白

却又精致的脸仿佛天生应这部片而生,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仿佛天生患有感情表达障碍一般,并无法呈现深次的想像中应有的艳丽。一连串的咆哮怒骂除了怒其不争,何尝没有为之扼腕叹息的意思?

这个因嗜酒如命因而在圈内怎么也难称人物的导演身体下意识的前倾,眼睛距离屏幕更近了一些。

只见画面上那张木然的脸在极快的时速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衣笔直地站在窗边,最上面的那颗纽扣紧紧扣着,微微侧头的姿势,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这个微不可见的姿势让他放空的神情瞬间变成了另外一种气场,他在看哪儿?还是,在听着什么?

忠心的老管家过来看了看如同已出的少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于是准备走开,就在这时,袖子被一股极小的力道拉住了,那是一只长年不见光的,细白的,豪无半分人气的指骨,此时在他看它时骨头动了动,似乎因为固执而加了力道。

他惊愕极了,几乎是立刻抬起头:“少爷?”

少年仍然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波动,然而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人,管家又怎会发现不了异常,他小心冀冀地跟他的少爷对视

少年起初躲了两下,在管家追上来的目光里终于几不可见的抿了下嘴唇,平板如死水的眼睛转到窗帘上。不动了。

管家呆呆的看着自已少年这一连串的反应,并自觉在脑中无限放大,瞬间激动得话都捋不直。

“少,少爷是要打开窗户吗?”

这次少年的睫毛很清楚的动了一下。

年迈的老管家几乎是扑到窗户边上去的。

大片的阳光跃窗而入,打在少年苍白的脸上,顿时像温暖明亮的金子洒落,空气中能听见悦耳的碰撞声。

只见在这陡如其来的光线中,少年光洁无暇的脸都被慰暖了,细小的绒毛纤毫可见,唇柔鼻挺,眼睛如同天山上的的雪水,真正世间再无二。

他就这么动也不动的朝着窗户的方向,仿佛某种尘埃的物什蓦然间绽放,其华灼灼。

屏幕前的导演喊“OK”的时候不知怎的声调都有些不稳。但实事上,他只是朝被他骂了半天的男主那儿多瞟了两眼。就吩咐着,休息十分钟再来。

当天拍摄的异常顺利,在接下来的几天,来亚一反过去的冷淡,对这个唯一艺人的姐姐,很是礼遇,几乎有点面面俱到的意思,景书莫名的同时,并没想太多,乐得全程陪完莫蓝的第一支银屏之作。

令俩人真正惊喜的是这个作品完成后,来亚主动提出来给莫蓝的一次长假,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几乎不可能。

景书想莫蓝的课业现在也不重了,索性跟合作人打了招呼,俩人好好出去旅游一次。倒也没选什么明胜景点,是景书从前无意间在书上看到过的地名,那里四季积雪不化,山脉横断,人烟相偎,世代不荒,竞如世外桃源。

景书脑中每每细想,对那天地空净之地很是神往。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年代久远,无论是地址还是真实性都值得推敲,潜在的危险值不说,也不会真有人对一个佚名的描述,尤其是远离真实生活的描述,幻想它的可行性。

活在现在节奏性都市里的人,如果真有这样的想法,要么是真疯了,要么就是个傻缺儿。

莫蓝可不就是这么个人么?在这道有这么件事后,立刻来了兴致,推开眼前一堆杂七八的“胜地”,追问大堆未果后,反而更为兴奋,甚至最后攀住景书跟念咒似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势不罢休。

景书一瞪眼睛,他立马消声装可怜,待一回头,穿脑的魔音又响起来了。头疼!

“去嘛,去嘛,好不好,我最喜欢冬天了。”

景书狐疑的瞥他一眼,缠了一晚上难得搭理了他一句,“喜欢冬天?去年冬天难道一直生病的是我?”

“……反正喜欢。去嘛去嘛……”

决定去的时候,景书觉得自己跟着疯了。只到最的莫蓝咕嘟了一句才完全打消了她的顾虑。

这个看起来脑子真有点缺儿的家伙晚上犬性大发又是扑又是啃后,一脸饱食餍足地半阖着眼睛瘫在她的身上哼哼:“……反正一起……又不用牵挂什么……”

景书心中一动,那家伙脑袋埋在她身上,竞然咕哝了一半突然睡着了。

过了两天,提了新车回来,两人就出发了,计划中的一个月缩成半个月,这样就留给了路上充裕的时间。

正值初秋,两人一路开一路停,路过小镇有被油烟熏得亮黄的烧烤招牌,打着赤膊又是老板又是店小二的肥黝黝汉子,还有拖着鼻涕哭到一半见还没有人过来安慰又嗯嗯噎噎自己打住的孝。

在黄昏的时候寻找旅店,在夜晚降临后看没有灯火万盏的天空,在小床上铺上自己人的小薄毯,在黑暗里不用窃窃私语,在白日里呼吸纠缠的醒来,一起寻找睡到自然醒后不算早餐的早餐。

路过山川,路过传言卧龙的湖,又看见钢筋混凝土,高楼变得矮小。

风追着车,一路不离。云朵下面有人家。

车轮在颠簸的公路上扬起灰。

在出行的第八天里,再一次从一个小地方离开后,然后发现路线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他们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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