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深思熟虑觉悟之初
书的话让雅间中的气氛一顿凝固成冰。
几人来自不同地方，且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们都各有各的目的。而此番，面对那神出鬼没的幕后黑手，他们却是一度无力应对。
还未曾谋面，便被那幕后黑手打压得伤痕累累精疲力尽，若是真的正面对上，他们的胜算又能有多少呢？
那幕后黑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徽州之乱是只是开始，那么他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几人纷纷沉默，美味佳肴亦没了滋味，嚼碎了咽下都噎喉嗝应着胃，那些食物竟如同变成了蜡一般，使得整个胃都痉挛起来。
他们被那看不见的黑手随意摆布着，无力反抗，处处挨打，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想要反抗却发现力不从心。
这样的挫败感对于在座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他们每一位在自己的族群领域里都是天之骄子，深居高位，身份显赫，如今却如同婴孩一般任人欺悔伤害，这种落差他们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且一度被重击得无力还手，这种自尊被狠狠碾压的挫败感，远不是身体的伤害可以相提并论的。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他们都是六界之中的大人物，如今却屡屡受挫，这对于高高在上的他们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而那幕后黑手似乎还就看中了这些似的，并不要他们的命，如同玩弄蚂蚱一样的玩弄他们，这种羞辱，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书的话，敲戳中了在座几人的痛楚，特别是接连受伤还被苏小狸保护着救治过的北堂幻之还有皇甫凛冽两人，此时此刻，他们心头的郁闷和无力感尤其深刻。
皇甫凛冽是苏小狸认同了的小师叔，他曾发誓要拼命保护她。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是她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保护他，这一点让皇甫凛冽深觉自己的无用。
且到现在，他的毒都还没有办法解，他堂堂一妖界鹰族赫赫有名的“雪衣战神”如今竟成了躲在女子身后的废物，这让皇甫凛冽内心极其颓废自责。
一时间，方才还热闹的雅间，在书说出那段话之后，竟诡异的鸦雀无声了。
那一对剪水双瞳，灵动不在，血丝遍布，配上她惨白的小脸分外的狰狞恐怖，苏小狸整个人被那“尸蛊”啃噬的疼痛折磨得萎靡不振。她像是累极了，又像是终于认命似的整个人连同灵魂都疲惫不堪了，气息奄奄的靠在苏耘怀里，用一种依依不舍的诀别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胸腔莫名的狠狠一痛，一种深沉的不安感抓住了他，他发现苏小狸本疲惫不堪的眸子竟闪现出一种诡异的坚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有猩红的液体顺着苏小狸的唇角溢出来，盯着她面上如同解脱的笑颜，苏耘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疼得他整个身子不禁狠狠的颤动。
苏小狸的意图太明显，她想要一死了之！
?慌乱的去掰苏小狸的唇，却无济于事，眼看着她唇角的血越来越多，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力在苏耘四肢蔓延，满腹经纶名动天下的帝师苏耘这一刻如同傻子一般惊慌失措，面对自己心爱徒儿的求死竟无可奈何。
他太害怕，生平第一次这样的惊慌失措恐惧失去！
他性子一向清冷，被亲身父母抛弃杀害，他的怨恨也只是深藏心底，默默的煎熬自己，他的情绪向来与他的人一样隐忍淡漠。就连一手将他带大将他视如己出的师尊苏丙，面对他的离开，他也只是些许难过。
他将人世看得太过淡薄，并没有那些文豪酸儒那般视功名利禄如浮云，钱财如粪土，他只是不在乎，不上心罢了！
苏耘时常想，也许正因此，他才会落得如今这般行尸走肉的下场吧。
只是――
一个对自己的生死都满不在乎的人，现在竟因另外一个人的轻生而恐惧，这……说明什么？
苏耘的低呼引起了华烨的注意，好奇的转身，眼前的一幕差点没将他魂吓飞，面色苍白的苏耘慌乱的伸手去掰苏小狸的嘴巴，可是无济于事，越来越多的血顺着苏小狸的唇角留下来，染红了她的翠绿长裙和苏耘的白袍，那场景触目惊心。
汗湿的发纠缠在苏小狸铁青狰狞的小脸上，她眼白泛起，瞳孔紧缩，唇角上扬着一抹似解脱又似欢乐的弧度，她耿直了脖子，小脸一片决绝之色。
“小狸……”
怎么也掰不开苏小狸的唇，眼看着她呼吸逐渐微弱游离，苏耘痛呼一声，猛地俯身。
将自己的唇印上了苏小狸的，狠狠的啃噬她的唇，将自己的舌拼命的抵进她的牙关，熟悉的气息钻进鼻腔，温润的触感似曾相识，似乎在梦中她也曾如此渴望的亲吻过师尊。
最初的惊异之后，苏小狸再次被那非人的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手无力的去推附在自己身上的苏耘，那种灵魂被撕扯成碎片的痛她承受不了，再次狠狠的咬紧了自己的舌，意识逐渐游离的她只想要昏迷或者死去，更多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流进苏耘的喉咙……
倏然，她的丹田之上浮现一片黑气，一声凄厉的痛吟至她唇舌溢出，被苏耘吞噬了，趁此机会苏耘的舌挤进了她的牙关，属于苏小狸的甜美气息和绝望的血腥之气包裹住了他，苏耘轻声用唇舌安抚着她，右手还在她的小腹上，左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抚着她，面无表情的任由她将自己的唇舌啃咬得血肉模糊……
其实是并没有任何情欲味道的血吻，可是，那两人的磁惩氛围，还有那酥胸半露红白相间的色泽，如此颜色似乎更能刺激人的眼球！
此情此景看得华烨浑身一震，深邃狭长的眸子有什么东西闪过，接着华烨眉眼一厉，就着苏耘的手闪电般抓向苏耘的丹田……
“啊……”
狠厉的痛，如同灵魂被九天神雷劈开，那种毁天灭地绞痛让苏小狸忍不住惊叫出了声。伴随着苏小狸凄厉虚弱的叫声被华烨抓出来的“尸蛊王”被摔在了地上，随之一团红光至苏小狸体内冲出，闪电般扑向那“尸蛊王”，一阵细碎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之后，那“尸蛊王”被吞噬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团黑绿色的恶臭液体在地上，看得人胃中翻腾欲呕。
满意的将自己的宝贝装回瓷瓶，华烨深深的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人，接着捏捏手上的瓷瓶淡笑着收回视线转身离开，门一点一点合上，华烨狭长的凤眸中，那明明灭灭的光亦被一点一点掩藏。
眼皮越来越重，这次的经历只能用绝处逢生来形容，痴痴的凝视着逆着光的苏耘，她能感觉到脖子上铃铛中有一股一股纯净的灵力缓缓的修复着她的身子，她好恨自己没有力气，否则她一定要阻止崽崽。
她痛恨自己，痛恨那个痴狂深爱苏耘的自己，痛恨那个苏耘随便一个眼神就欣喜若狂的自己，痛恨……
师尊，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爱上您如此绝望，小狸只是想要陪在您身边您都不肯答应，天地之大，小狸还能去哪儿，生亦无欢，死当解脱。
您知道今日之后，小狸再也不能乖乖做您的徒儿了吗，您何必留着小狸继续这样绝望的活着，小狸根本没有办法啊，在与您有了如此相亲之后，小狸怎么可能压抑得住心头那狂虐的兽？
紧紧盯着屋顶，思绪混沌，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如同潮水如同飓风般充斥她的四肢百骸，苦涩蔓延。
小狸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卑微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如同一个乞丐乞求着您的注目。拼命的想要对一个人好，以为这会是他想要的，以为他会开心，现在才发现，所谓的自作多情，竟是如此悲哀的。
手微微有了一丝力气，苏小狸将外衣拢紧，遮住自己露出来的肌肤，余光扫到苏耘的唇，心狠狠一痛。
“师尊”浅笑着凝视苏耘清冷的眸，苏小狸轻轻抚上他被自己方才失控啃咬得血肉模糊的唇，泪止不住的涌上来，自嘲道，“原来所谓的咬舌自尽是骗人的，只是累得师尊受伤，让小狸何以忍心……”
师尊，为什么不让小狸死去，被“尸蛊王”吞噬也好，灰飞烟灭也好，总好过日后生不如死的活在煎熬里。
您明明知道您对小狸的诱惑有多大，您明明知道，小狸如此不顾伦常，不知廉耻的恋慕您已是不对，您怎么……？
您一心天下，装得下万里江山，装得下黎民百姓，何以装不下一个苏小狸？
“不过，此次累得师尊受伤却是小狸的不是……师尊，小狸答应您，待小狸伤好就离开，绝不让您为难，好不好……”
师尊，千言万语，小狸已在心头对您说尽，其余的，小狸没有说出口的亦不会再出口。
“小狸……”
泪似乎被什么控制住了，没办法掉下来，见苏耘没反应本欲抽离的手突然动不了了，苏小狸呆呆的盯着抓住她手腕的那只修长的大手，视线慢慢上移，她幻听了，师尊，刚刚说话了？
依旧清冷的目光，她熟悉的面无表情，只是，那清冷的眸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小狸……”执着苏小狸的手，苏耘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害怕，“不管如何艰难，请不要轻言死亡，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活着，才有可能”
“师尊……”
巨大的落差，她以为师尊会拒绝，甚至会因为她的轻生而生气，或者赶她走，但是，没有，师尊这……？
“你不知道，你如此轻贱的生命是别人的吗？你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渴望平安喜乐的生命吗？你是我苏耘的徒儿，竟然会轻生，如此没有长进的小女子心理趁早收一收。方才只是权宜之计，危机时刻不能耽搁，此事你该懂得。你听清楚，此生你只会我的徒儿，仅此而已，听清楚没？”
冷着脸，苏耘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