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马威
尸老儿听到响声回头后大惊失色，赶忙去搀扶已结实趴到地上的凌墨。
六个轿夫慌忙铿铿跪地，颤抖着四肢请求凌墨饶恕。别人不知道凌墨是怎样的人，他们与凌墨朝夕相处，可知道凌墨是个笑里藏刀的主子。
急道：“墨娃！你何时才能听我一言？！”
不远处的动静惊动了缪女，往路旁的暗影中望去，便看到两个她不陌生的人。
有小半月没见到凌墨他变得更加清瘦，她对凌墨的印象还不错，见凌墨摔倒便快步走上前询问：“凌大人可还好？”
头顶响起涓涓妙音，凌墨眼前一双小巧的钴蓝孔雀纹莹兔毛绣鞋。往上看，一条淡蓝缩腿锻造小棉裤，配长款收腰枝影莹衫，外套钴蓝兔毛短款坎肩。
清亮大方的一身穿在这百媚柔骨之身上，不知其样貌，但瞧其高挑，这般气质在皇城贵中之尊的千金小姐中也是出类拔萃，就像舞蹈在这漫漫凉夜中的冰雪公主，天姿比仙。
她的仪态愈发衬得此刻的凌墨狼狈不堪。
凌墨拿尸老儿当拐杖用，扶着他站起身，缪女收回想搀扶他的胳膊。
在外人面前凌墨从不会暴露本色，虽然他现在恨不得将缪女看到他摔倒的两只眼珠挖出来解恨，却只能扯动僵硬的嘴角微笑回应缪女：“叫缪四姑娘见笑了，天色已暗，缪四姑娘怎独自出府？”
有尸老儿为他拍去月白长袍上的灰土，又看他摔得不重，缪女回他淡然一笑，不解释独行的原因，反问：“天暗了，凌大人不也是行走在路上？”
‘我摸黑走在路上、被摔下暖较，还不都是因为你造成的？因为你和成熙根本不相配的婚事！’桃花眼眸忽的一黯，是又想到他在寒风里等了一天都是白等，强烈的不满全部归罪于缪女！
‘缪女，我凌墨的日子不好过，你也不能好过！’他很会包藏内心想法，大度的挤笑，语调轻暖：“是因为天色的缘故吗？缪四小姐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缪女挑眉，凌墨心细令她一阵叹服。不论自己样貌他能一眼瞧出是化妆出的效果，连她失落的心情他也能看出。凌墨太会观察与剖析，再次让缪女注意，在他面前她劲量安之若素，他，不容小视。
凌墨询问她：“在下心情也不好，不知缪四小姐愿意陪在下喝一杯否？”
“乐意奉陪喽~”轻快地回答他。好久没沾酒她也想那醇烈的味道，心情不好还是呛烈、浓辣来的痛快，又有貌如冠玉的美人作伴，不如喝一个过把瘾。
凌墨转头命令轿夫：“都回府去。”
“大少爷！”尸老儿在两人膝前森冷唤凌墨。
凌墨语气比他更不好，但是一向温柔的他让人听不出他是在发怒，“今晚不回府了，你要回就自个儿回去，要跟着就闭嘴别说话。”
凌墨拿了少爷架子，尸老儿尽职尽责当起‘哑巴’，在轿中拿出填了夹层的棉披风和暖手炉递给凌墨。
凌墨抱了手炉说：“披风给缪四小姐穿吧，她穿的单薄。”
“谢谢，不过不用了。”缪女指指马车：“车内备了外衣，只是我没觉得冷所以没穿。”
她和凌墨又不是姐妹淘什么的，连个衣服还要相互借穿感觉怪怪的。她虽然对他印象蛮好，但深谈交情缪女认为她与他之间没必要。而且相处越久越感凌墨娘炮，文化人都娘吗？
缪女侧目，她大哥缪仲玠出口成章，彬彬有礼，气质感觉却与凌墨是截然不同的，她大哥风度翩翩。
缪女问：“想好咱们哪里去喝吗？”
“醉仙阁！”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成熙不在府上一定在阁内，随即察觉自己语言急切，补充道：“盛夏可以在小酒肆喝，如今天冷不如找个能避风又有暖炉的地方。”
“好，咱们坐马车去。踏云，醉仙阁。”
缪女在马车携带的包袱里找出披风搭在身上。车内一时安静，见凌墨坐的拘谨，一双抱福禄寿喜八方铜捧炉的玉手很是用力，双臂亦紧紧夹着自己的身体。
他应该是害冷，缪女弯下腰蹲在凌墨小腿旁。凌墨见状起身：“缪四小姐在找什么？”
缪女拽他衣角笑道：“你坐下。道路不平颠到你就不好了。”
一只藕臂在座椅下摸索，总算找到了她要的东西。是一个扁长型又像茶壶的瓷质匣，打开匣盖，见里面还剩有木炭便拿出火折子燃着，立即有袅袅青烟在壶嘴里拥挤出来。
壶嘴可活动，缪女转动壶嘴使它朝地接在马车底盘上的圆孔内，青烟流向车外，车内空气依旧是清新的淡淡樟木香。
“这是什么？”
“咱们只用过捧炉、袖炉，这是我发明的脚炉。”
“制的好生精巧！”凌墨赞美说，对于可以采暖的东西他会特意留心一样都不放过。在他数不清的采暖物件中，这种车里用的脚炉他还是第一次见。
“好了，把脚放上来吧，这马车平日不用冷清了点。你若不嫌我用过，明日我叫小厮把这脚炉送你府上去。”
凌墨感激的笑说：“我怎可夺人所爱？我叫下人比照缪四小姐这个做一个便是。”稍作停顿，又问：“四小姐上街牵一头牛另在下费解。”
他听说缪女回府时就牵了一马一牛，别人都认为缪女养牛是特殊癖好，他却总觉得是有什么原因，才让缪女对这一马一牛不得不特殊对待。
人家遛狗她遛牛是看上去蛮新鲜的！
“……呵呵”不过凌墨敏锐的试问她不能解释，干笑两声后道：“我也奇怪啊，这牛和这拉车的马竟然能玩在一起，感情可好了，踏云跟到哪它就跟到哪。好在别看它体魄健美，走起来却灵活，时间长了以后我也没注意牵牛上街有什么奇怪的了。”
凌墨应和：“这便叫习以为常。”玉手掀开一角车帘布，恰巧‘醉仙阁’的匾额正冲马车车窗，“缪四小姐，咱们到了。”
缪女偏头对他说：“一路上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原来奇怪在这称呼上，凌大人喊我名字就行。”
“这样喊不好。”凌墨拿了火钩子将匣中未烧的的木炭推到一角，以免燃尽了回府时就没得用了，“不如我叫你四妹，你也别喊我凌大人，唤我墨哥儿？这样叫扭嘴吗？”
名字怎样叫都无所谓，知道喊的是谁就行呗，“叫习惯了就不别扭了，只是我又多了位哥哥。”半湿的毛巾递给凌墨叫他擦手，又开车门潇洒的跳下马车。
凌墨尾随在后，微微鄙夷缪女的下车姿势大咧，但表面上还是如常的斯文和顺。
双辕下没有能踩得板凳，凌墨一手扶着马屁股预备下车，貌似随口一问：“这牲畜瘦小跑的倒是快，竟还识得路，真是媳品种。”
谁料凌墨刚落下话音，踏云用被公认的瘦小身子使劲一晃，连带着车身都齐齐一震。
“啊呀！”凌墨惊慌失色尖叫一声，随后整个身体紧张的伏在踏云的马屁股上牢牢抱着，他自己也是屁股高高翘起，跟随踏云的动作一上一下的摇摆。而踏云得了势一般，死命晃着他非要将凌墨摇下来不可。
大冷的夜里在醉仙阁上灯烛的映照下，竟能清晰目睹他煞白的脸和额头的汗。
缪女也没想到踏云会突然撂了蹄子，正要上前扶他，却见踏云满眼恼火的警告她不要上前。缪女吞了口水，没想到乖巧的踏云也会发火，只因凌墨说了它‘牲畜’两字。原来踏云有个小心眼，这样就要给凌墨一个下马威……
缪女想要伸出援助的手停留在半空。不愧是主仆一场，配合踏云虚张造势，“墨哥快放手，马儿的屁股也是摸不得的！”
神经高度紧绷的凌墨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无意识的听了缪女的话后就松开抱着马屁股的手，可这一松的结果……
‘噗通！’毫无意外，人直直的坠下马车摔在地上，‘嗯’、听声音摔得是蛮痛的，一晚上时隔不久摔了两次，两次悲惨的闷哼从他喉间传出。
缪女猜测凌墨大概快哭了吧？其实她不是有意让他摔个大马趴的。
缪女从车后绕道另一边，正要扶起凌墨却有一个身影在她面前闪过，还跟随一股凌厉的劲风，此人功力深厚不可测。
“墨娃！”惊呼间凌墨已被扶起。
原来这深厚的功力出自不起眼的尸老儿之身！果然人不可貌相，在这片大陆能出几个有如此功力的武者？
“缪女，你果然心存歹心！”尸老儿愤怒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