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刘协质问
刘辩在殿中的床榻上睡着之后，夜里凉，憬集将被褥盖在他的身上。轻叹了声气，转过身来便看见倚在殿门上的凌钰。她一喜，心想凌钰来了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凌钰见憬集突然间闪亮的眼眸，神情微微恍惚，见憬集过来，便退到了院中。烛火落在他们的身上将影子拉得细长。
“你来了就好了，你把唐姬带来，我把他们的红线连起来。”
凌钰看了眼在殿中熟睡的刘辩：“我来是有其余的事。”
“行，其余的事等会儿再说，你现在马上把唐姬带来吧。”凌钰定定地看着憬集，墨色的眼眸仿佛成了一道漩涡，憬集看着这样的眼眸，似曾相识。
“憬集，这一次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这次······”
“站着别动。”凌钰截断憬集的疑问，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右手握着隐魂锁，只一瞬，右手手指抵在了憬集的心口上。憬集一惊，本能地往后退，凌钰的左手按紧她的肩膀，让她动不了分毫。下一瞬间，凌钰已经放开憬集，憬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晃眼的刹那看见凌钰右手手指间捏着一把精巧细小的火红色的钥匙。
憬集捂着心口，揉了揉，也没有什么感觉，纳闷儿地看着凌钰手里的钥匙：“难道我心上有把锁？”
凌钰好笑地翘了下嘴角，憬集大窘，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情话······
“憬集，你在和谁说话？”刘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憬集慌张地要挡住凌钰，回神来凌钰早就不见了。
“自言自语。”憬集四下瞧了瞧，也没有凌钰的身影，心里纳闷儿：不是说有事吗？怎么人又不见了？刘辩扫视空旷的黑暗，与四下张望的憬集，满含深意地看着她走进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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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转瞬即逝，弹指一挥间已是五日过后。
憬集与刘辩在等待中变得越来越焦灼，却又无能为力。这日巳时刚过，早朝结束的钟声幽幽地传到冷宫，阳光缓缓地倾泻下来覆住森森宫殿，天高云阔，天气好得不像话。殿门突然重重地被拍响，憬集与刘辩就坐在殿外的台阶上等着刘协传来消息。一听这敲门声两人来不及对视，刘辩疾步走去开门，而憬集赶紧藏进了偏殿中。
来人是刘协身边的内侍赵金，来告知刘辩参加两日后的下元节宴。
刘协年纪尚幼，但处事十分利落。憬集一想到两日后就能完成任务，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憬集揉了揉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隐隐又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了？”刘辩察觉到憬集的不寻常，故而问道。
她最近两天莫名觉得心口紧，伴随着短暂的呼吸不畅。憬集瞥了眼刘辩担忧的眸子，忍不住笑道：“大概是看你们快有情人终成眷属，太激动了。”
刘辩漫不经心地笑笑，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却总是放不下心来。
憬集这几日与刘辩朝夕相处，虽说亲近了不少，但是却极少见到他有笑意。在这冷宫里没有任何能让憬集愉悦的事情，反而对这桩情事的进展忧心忡忡。刘协将此消息传来，真真让憬集心头的石头落下了大半。
而赵金回了建章宫回禀刘协，刘协正批阅奏折，应声的语气平和，眼眸中却渗出志在必得的得意之色。憬集以为事情即将结束，孰不知刘协的算盘已经打到了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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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元节当日，宫里大约十分吵闹，憬集呆在刘辩的冷宫中也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
憬集在内殿中醒来时已经是天暮时分，从洞开的窗户能看到天际的月亮一如银盘，眼前出现斑驳的光晕，她使劲闭了眼睛再睁开，光晕才消失不见。
午后时分憬集莫名觉得心口紧得喘不过气，加之头疼，便到内殿躺下。没想到最后昏昏沉沉睡着了。
憬集皱着眉头想她现今头疼胸闷眼睛花，莫非是这些天在宫里感冒了不成？
刘辩轻声叩门后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宫女，头发全部捞到头上盘成双髻，容貌清秀，眼睛亮得如同含了汪水。
“憬集，你换上春儿的衣服，等会儿和我一同去晚宴。”刘辩温和地向春儿点点头，春儿笑着屈身行礼将刘辩送出了内殿。
春儿是刘协派来请刘辩去参加晚宴的人，并且移花接木将憬集从冷宫中带出去。憬集见刘协已经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帖，心里欢喜得很，心想刘协虽然看着不讨喜，办事倒是挺让人放心的。
憬集换上春儿的衣服之后略微紧了点，春儿穿着憬集的衣服略有些大反倒有股子出尘的味道。憬集叹气拍拍肚子，憬集，你再不减肥，等着胖死吧。
春儿是刘协的近身宫婢，按照刘协的吩咐，得将刘辩先引去建章宫。刘辩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憬集慢一步跟上，遇见来往的宫侍宫婢，大约春儿职位高于他们，遇见的时候她们的头已经深深伏了下去，加之夜色凄迷，也没有辨认出真假。
有时候，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憬集原本也想变成春儿的模样，但是之前一次用过这个变身的能力，漏洞挺大的，变身之后就无法变回她自己的模样，只能维持现状或者变成袖珍猫。不知道凌钰什么时候能把这个漏洞修修。现在她手上的爱情仅有一瓶，不浪费是最好的。毕竟不是要当这一时半会儿的人，完成任务后也还是要做人的。
建章宫外有禁军把守，宫中却没有人服侍。连贼眉鼠眼的赵金都不在。红漆木的方形镂空殿门吱嘎嘎被关上的声音还在空旷的建章宫里荡出了回声。
刘辩去内殿找刘协，憬集站在空旷的大堂环视四周。左右最两侧挂着垂下来的光滑蚕丝织成的清透的布帘。灯台灯罩皆为青铜所铸，灯台为莲花形状，灯罩四面雕花镂空，底部为圆形，中部向外突出，上部则向内凹进而后拼接为灯罩的提手。
正对着殿门的是刘协平素处理政事的地方，上五步台阶到书案边，砚台上搁了支吃足墨水的毛笔，案上垒着奏折，还摊开着一本折子。憬集瞧了两眼，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眼前又斑驳出带着光晕的圆点。
憬集揉着眼睛收回头，玩笑地想，皇宫这个神圣的地方，文盲连看字的资格都没有了。
内外殿左右两边用上部镂空雕花的朱红色门板分隔，其中嵌入八根朱红色木质柱子，左右各四根。中间则是用屏风分隔，从屏风两侧进入内殿。
而外殿中多余的摆设是没有的。
天花板上也有雕刻，可惜烛火太暗，任憬集眯了眼睛，也看不清楚。刘辩从内殿出来，见她盯着天花板细看，说道：“那上面雕的是龙翔九天。”
“伯合不在。我们得等等。”刘辩四下看看，没有可坐之处，尴尬地对憬集扯了下嘴角，憬集失笑，摆摆手示意不要紧。
没过多久，刘协便回来了。赵金扯着尖利的嗓子喊：“陛下回宫。”然后听见外面的宫婢宫侍齐刷刷衣物摩擦地跪下去的声音，同时殿门被打开，刘辩拉了憬集一下，憬集赶紧低了头退到刘辩的身后。
“微臣参见陛下。”刘协一踏进殿中，刘辩便跪下去，憬集也赶紧跟着跪了下去，刘协疾走几步过来，扶起刘辩：“皇兄请起。”
憬集见刘辩起来了，也撑着地准备起来。“春儿，谁让你起来了？”憬集起到一半反应过来刘协这是在叫她，膝盖一软，砰的一声又跪了下去，将头埋在了胸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赵金，你将弘农王送去御花园。赵金，赵金！”刘协见赵金一直盯着憬集看，心下恼怒，重重的一掌拍在书案上，赵金惊惧地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奴婢是在看春儿似乎丰腴了不少，奴婢在想是不是她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憬集把头伏得更低，原来赵金一直在盯着她看，这老奸巨猾的东西，她就比春儿胖那么一点点都能被看出来。不过赵金这找的是什么破借口，胖一点就一定是偷吃的？万一她只是怀孕了呢。
赵金被刘协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火气吓得够呛，虽说刘协不过是个孩子，但毕竟是天子，发通脾气还是能震慑住这些奴才。
赵金随着刘辩往外走，刘协将憬集唤去为他更衣。还未来得及打量内殿，就被刘协抓住了手腕。因太过突然，憬集急退一步被身后的台阶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而刘协早在她将摔倒的一瞬间松开了手。
这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居高临下地站在憬集的面前，朱红色的龙袍，胸前左右两边用金线各绣着一条直冲上天的龙，领口和袖口及衣摆处均用金线勾边。身负荣华，气质显贵。
“你拉我做什么？”
对上刘协死水一般的眼神，憬集的心狠狠地沉了下。今晚上好像要出岔子了。
憬集只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便垂下眼，撑着台阶准备站起来，刘协蹲下来一手按住她的脚踝，一手放在膝盖上，一字一句地问她：“你到底是谁？”
憬集身子僵住，咬了下唇角。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在诸多的电视剧中已经能察觉出端倪，回答得不好就是奸细，回答得太好也可能会变成奸细。这么开门见山地问了，那么一旦确认是奸细。别说任务了，她马上就要死了吧。
“我不是奸细。只要事情做完了，我马上消失，一辈子都不会出现。”憬集缩了缩脚踝，突然觉得皇宫里的生活最艰辛。
可是憬集没想到她现在说得信誓旦旦，多年后还会与刘协再见。他问及她如今的话，憬集却只能对他说一句“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