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识破身份
“奸细？谁知道你是不是呢。”
“我不是！”刘协疑心真是太重了，真的在怀疑她是奸细。憬集咬牙使劲将脚踝从刘协的掌控中脱离，刘协拿开手，然后压住了她的膝盖，慢慢使劲狠狠压制住，压制得憬集不能动弹。
“杀了董卓。我便信你。”刘协欺身上前，附在憬集耳边利落地丢下一句话。憬集不可置信地看着董卓，掩饰地笑了出来。
让她去杀了董卓·······让她去杀了董卓？！
她要怎么杀董卓，她没靠近董卓先被他给杀了。还有，她为什么要去杀董卓？
龙涎香的薄烟从熏笼中慢慢飘散出来，殿内甘冽的香气弥漫。
“别开玩笑了。我哪里杀得了董卓呢。”憬集抬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刘协轻飘飘的没有底气地说道。
“那你就是奸细。”刘协俯视憬集，将憬集眼中的不可置信与掩饰的笑容一一看在眼里。
“······”憬集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时间殿中沉寂下来，烛火噼啪响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炸裂开。憬集心里慌乱起来，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还坐在台阶上。
她侧头看撑在身侧泛白的手指，心口一紧，一口气就没喘上来，心口到喉咙像一根线拉直绷紧，再用力拉扯就要断裂。头疼炸裂，眼前的刘协幻化成无数个刘协，朦胧的光影和虚幻的身形。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慢慢勒紧，慢慢勒紧，一寸一寸，缓慢的。
憬集张大嘴想要呼吸，空气到喉咙却无法吸入。双手死死拽紧心口处的衣服。憬集咬紧了牙关，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这样。
而这一次比之前几次更加剧烈，冷汗流进她的眼睛里，瞬间清明的眼睛，看见刘协放大的瞳孔，轻微颤抖的手指。
刘协手指握紧攥成拳头，牙根咬紧，当年他母亲被何太后害死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痛不欲生。他看着憬集，伸出手指想要去拉她，最后还是作罢。
憬集全身仿佛被冰冻住。而后她的视线又花了。
憬集，你回去该配个老花镜了。如此惨淡的境况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这个无厘头的想法扯了扯嘴角。
四肢百好似将要碎裂，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紧缩快要碾碎心脏。
疼痛来得猛烈，原以为会更痛苦，没想到反而减弱了。意识稍稍回到现实，憬集大口大口喘气，呼吸着带着甘冽香气的空气，余光看见刘协脸色唇色苍白，眼神冰冷狠厉，面庞上覆着如霜的冷漠。她疼痛还没缓过来，蓦地对上刘协的眼神，不由地向后蹭去，却被台阶抵住。
一下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方才没有空气吸入，只有干瘪的胸腔收缩的声音。
疼痛渐渐消散。
憬集艰难起身与刘协相对站着。他眼中的狠厉敛去，又变成无人可窥探的模样。
“你答应朕的条件，朕让你连接红线。各取所需，怎么样。”刘协声音冰冷，却隐约有些疲惫。
刘协的语气，哪里是各取所需，分明是非做不可。让她杀人，这个场面她连想象都无法想出是什么样子。
“我没有那个能力······”
殿门突然被小心翼翼地打开，缓慢的吱嘎声在空旷寂静的殿中响起。这个时候来了人是不合时宜的，而憬集的脚却钉在了原地，现在是她与刘协的僵持战，哪怕她动弹分毫都是在向刘协所提出的条件示弱，就是在告诉他，她害怕被别人看到，她很在乎这个任务。到时候一切主动权都在他的手里了。
憬集还站在台阶上，刘协微仰着头看她：“谁？”话却是对外面的人说的。
“陛下，时辰快到了。”
接下来是晚宴，憬集本可以借此机会完成任务，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思及此，憬集心里郁结的火气突然烧起来，之前刘辩的优柔寡断，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本有机会与唐姬见一面却在最后关头放弃。然后是刘协妄图让唐姬当棋子不予帮助的说法。如今是想利用她去解决自己的心头大患，而自己隐身幕后，她到时候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憬集身上的冷汗慢慢散去，背脊一片冰凉。刘协已经遣走外殿的内侍，去换了衣服。憬集定定地站在那里，烦躁得不能自已，看着台阶两侧的巨大花瓶，很想一脚踹烂来发泄情绪。她只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给他们这些瞻前顾后的皇室子弟做棋子用的。
刘协走到憬集的面前，方才惨白的唇色已经红润，她在台阶上高了他两头，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憬集的眼睛：“朕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烛火跳动，纱缦飘扬，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风。刘协那将憬集看穿的眼神与当日她初进攻时刘协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只猫而已。
憬集手心冒出冷汗，抿唇看着刘协，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如若你不做这颗棋子，那皇嫂便得继续做这颗棋子。”
憬集皱紧眉拉着刘协：“你说什么？你已经让唐姬······”
“没错。否则你以为董卓那日为何去见皇兄。”刘协甩开憬集的手，声音漠然，神情平常。这样义正言辞的模样。
憬集嘲弄地笑了一声：“你是在逼死他们！”
刘协心里微微发寒，却仍旧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几日憬集见刘辩手上的红线要断裂的痕迹越发明显，裂痕也变多。原来董卓那日走时让刘辩对唐姬死心是这个意思。
内侍已经催促过几遍，刘协却始终都不动身。憬集看他不像是一个会软语相劝的人，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料定了她一定会答应他。
“你先让他们二人单独见一面。”憬集斟酌着开口，只想完成任务后便溜之大吉。
“董卓一日不死，他们一日无法相见！”刘协的眼神复又狠冽，憬集着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是厌恶别人威胁，逼得她急了，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可是现在，凌钰不插手这件事，而刘辩即使想要继续维持这段感情，但仍旧是与刘协在一条阵线上。这场戏剧，只有她一个人在为了刘辩与唐姬的感情在战斗，而刘协，甚至刘辩与唐姬，都站在她的对立面。
真是可笑，自始自终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如今她四面楚歌，除了答应刘协的条件，就是放弃这次任务。
已经掺合进这件事情，她从中抽身半途而废定然会让自己心里留下疙瘩。
刘协绷直着身体看着憬集，他知道憬集在思量，于是眼神一步也不退让，冷然的胸有成竹的，非得将气势凌驾于憬集之上。
憬集心思还在兜转，猝不及防间感受到巨大的失重感，随即而来便是视野的改变。之前藏在身上的仅剩的一瓶爱情滴溜溜地滚到了刘协的脚边。憬集焦躁地转了两圈，完了完了，爱情的时效到了，半个月都没有呢。
什么天定姻缘，感情这么浅，还不如分手算了！憬集泄气的将短小的前腿狠狠地跺在铺着朱红色地毯的台阶上。
刘协提着憬集的后颈，将憬集悬空至与他视线平行。她惊恐地蹬着四条腿，无法自控地发出凄厉的声音。
“这样正好。”刘协似笑非笑地看着憬集，反反复复看她的眼睛。“就把你当作礼物送给董卓。”
憬集用两只前爪捂住嘴。
刘协这淡定的模样，还有方才问她的话······早就知道她的真身？！
只有刘辩知道憬集是从猫变作人的。刘辩到底什么时候告诉刘协的？Ｊ室的人都这么不遵守承诺吗？！
憬集的视线穿透过刘协的肩膀看向他方才站的地方，那瓶爱情还在地上，她这副样子是带不走的，怎么办，那是仅剩的一瓶了，没有它，就算刘辩与唐姬呆在一起她也是没有办法连上他们的红线的。
凌钰，你这个破神仙到底在哪里？快点来救救她的······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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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远的南边的云之巅，峭立的山峰高耸入云，中部便飘渺着稀薄的云朵，上方更是被洁白的云截断，铺陈开去的白云竟是在山顶之下。
云之巅之名由此而来。
方圆三千里绵延着如波如浪的松林，常年绿意深深。但凡风声一起，便是松涛阵阵。进入云之巅范围内，修为不足十万年的仙者便已不能再用仙力，鲛白那日将隐魂锁带给凌钰后，因杜衡被微生留在云之巅，故而马不停蹄又赶了来。
鲛白在山脚仰着脖子看云之巅，眯着眼睛哀嚎一声，扯着嗓子大喊：“杜衡，杜衡！”
云之巅上宫屋华美，白云做地，百花盛开在屋顶，生长的藤蔓一条条垂落下来围合四面充当作墙壁，桌椅为藤蔓缠绕而成。每一条过廊都是藤蔓纠缠延伸而成。目之所及，皆是碧草红花，绚烂多彩。
杜衡正帮着微生照料一株香草，微生眉眼惑人，着白色锦服，袖口绣着一圈蓝色的梅花，款款而来：“你的小情人来了。”
杜衡只是笑道：“那你还不让她上来。”而后放下水壶这才看向微生。
宋玉曾形容东家之子容颜美艳：“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若纨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微生的容貌与其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天上地下都难得一见的美人。
难怪鲛白这般焦急，不远万里也得来守着杜衡。
“鲛白心思单纯，你莫要再逗她。不然会被吓跑了。”微生倒是魅惑一笑，杜衡实属无奈。
“既然这般在乎，为何不表明心意？若是一直得不到回应，想必鲛白也会失望地跑掉吧。”杜衡静默片刻，对此不愿多说，岔开话题说道：“鲛白应是来还回隐魂锁的。”话音未落便堪堪闭口不说，因知自己触及到了微生的伤心事。借隐魂锁时微生曾让鲛白带话给凌钰，隐魂锁必得由凌钰还来。微生心心念念只想见凌钰一面，凌钰却没有来。
“看来凌钰仍是不愿见我。”微生素手纤纤理了理自己的鬓角，苦笑道。杜衡不再赘言，留微生一人静静，转身去接鲛白了。
杜衡与微生相识已是数万年，深知她对凌钰用情极深。万年前二人出了那样一遭事，凌钰心怀愧疚，更是知道微生的感情，自此不愿相见，只想断了微生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