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的肉疼
一气儿睡到吃晚饭的时候,温华才勉强被颜恕叫醒。
头晕脑胀的不愿起身,听得是他的声音,温华心里交战了半天,微微抬起头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屋里没有别,歪着脑袋懒洋洋的往他腿上拱了拱,“嗯……再睡会儿……”
颜恕看看守门口背对着他们的两个丫鬟,笑着捏捏她的耳朵,“时辰到了,再不起就晚了。”
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大太太那边,温华再不情愿也只好睁开了眼睛,慢吞吞的坐起身,“雁竹,打水来。”
洗漱之后坐梳妆台前涂了莲花膏,又匀上妆粉,一点点细细的涂抹着,颜恕凑着洗了把脸,坐一旁笑眯眯的看着镜子里的她。
温华嗔了他一眼,从瓷盒里挑出一块莲花膏抹他手背上,“这个味道不重,涂上也不是那种油腻腻的,试试。”
颜恕抬手闻了闻,很自觉地把脸上手上都涂匀了,“不错,挺舒服的,还有么?”
温华就叫开了柜子给他拿了一盒,嘱咐他,“早晚都要用啊!”
南瓜型的瓷盒里面乳白色的膏子散发着淡到极致的清香,似有若无,他笑眯眯的,“用完再找。”
温华想起他有把他觉得用得好的东西赏或送的习惯,不由加重了语气,“这贴身用的可不许给别!”
他乐了,晃晃盒子,“小气,给了又怎样?”
一把抓回来,“不、给、了,自己留着用!”
颜恕哈哈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趴她耳边脸贴着脸,小声央求,“媳妇还吧……媳妇给的哪能给别呢!”
身后给她梳头的雁竹抿嘴忍着笑低下头去,手上加快了动作。
耳朵热呼呼的,温华对着镜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他一双妙目只是对着自己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松了手。
发髻梳好了,温华拿起一对宝树流苏簪子和蜜蜡珍珠发箍头上比了比,转过来征求他意见,“哪个好看?”
颜恕道,“都戴上就是了。”
“是不是太华丽了?”说着把蜜蜡珍珠发箍放了回去。
颜恕就帮她把宝树流苏簪子错落着别发髻上,翻翻抽屉,找出来一对红蓝宝石的金坠子,敲和簪子的颜色相合,“再怎么样也有三嫂前面撑着呢。”
三奶奶方氏插戴的饰品数量从来都是以两位数来计算的,远看近看总是金碧辉煌,不管走到哪里,必有丫鬟婆子捧着镜奁和首饰盒子伺候着。
温华笑嗔道,“哪能跟她比?没见大嫂和二嫂请安时头上向来都只插戴两三件么,哪好太过打扮?”跟三奶奶方氏的出身不能比呀,家就是把脑袋上插满了金银宝石变成摇钱树一般,顶多得一句“富贵气象”,而她,戴得多了就要被说她铜臭张狂喽。
晨昏定省是大太太新近提出来的,原先大房长辈们不京城,这规矩有也等于没有,众逢年过节才会到平日里没住的正房里略坐一坐。大太太是不爱热闹的,她回来以后,除了开始的几天,若是没有事,很少有能够得到她的接见。
把老规矩重新提上来,大太太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众私下里议论纷纷,不过倒也没敢直接问出来。
温华成亲以来跟着大奶奶和二奶奶学了不少,至少知道大太太看上去性情古怪,不爱搭理儿媳们,实际上很看重规矩。大奶奶和二奶奶每次去见大太太,都把自己打扮得端正庄重,大太太有时候就会和二奶奶多聊两句。三奶奶是个傲气的,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四奶奶或者是身体抱恙,或者是有别的事情,至今为止只去了两次,大太太心情好时便随便嘱咐两句,心情不好时索j□j答不理的。至于五奶奶阚氏和温华,可能是因为她们年龄小又是新嫁娘的缘故,或者还由于两娘家都不太显贵,大太太并不怎么搭理她们。
阚氏怎么想的不知道,但对于温华来说,这样也不错,至少能得个清净。她不是那种愿意生事的性子,也不愿意小事上被拿捏,为表郑重,每日里去请安之前都要重新整理一番仪容,去了以后也是跟着嫂子们把礼数做足,所以对她来说这样的日子并不太难过。
颜恕拿着描眉的螺子黛,心里跃跃欲试,面上却正经得很,“要不要添两笔?这眉毛颜色有些淡了。”
温华暗笑,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实有些淡,再帮描描?”
螺子黛沾了水自己手背上试试颜色,颜恕一手托着她的下颌,一手拿着螺子黛,认认真真的沿着她蛾眉的形状轻轻描画。
温华能感觉到他托着自己下颌的手指轻颤。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好了,看看。”
温华转过脸去对着镜子看,左看右看,“挺好!”不愧是能画上两笔的。
眼角瞥见他拭汗的动作,忍不住偷乐,转过来对着他眨眨眼,“好看么?”
她一双美目好似一泓清泉,睫毛娇娇俏俏的,颜隧结动了动,故意道,“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呃?
瞧着他努力淡定的模样,温华突然之间就很想很想……做点械事,爱娇地瞪了他一眼,扭过身子不理他了。
颜恕一愣,这才打趣了一句就生气了?再仔细一看,嘿——镜子里那厢正偷着乐呢!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福至心灵,“真好看……”
温华身形一颤,却是被他搂住了腰,“美灼灼芙蓉姿,由来共妒青蛾眉。”
她脸一下子就红了,眼中秋波潋滟,“念什么酸诗,听不懂!”
“真听不懂?”
她挣了挣,小声道,“别这样……”看看周围,见屋里没了别,悄悄松了口气。
他也小声促狭道,“媳妇别害羞,她们早出去了……”看着她耳垂圆圆润润粉红粉红的,他忍不住上去咬了咬。
温华一囧,这家伙!于是手上一点也不客气,揪着他手背上的肉一拧——
“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摸摸被她掐到的地方,揉一揉,“疼么?”
“……不疼!”
“哦……不疼啊?”她作势又要掐他。
他绷紧了手臂。
却听她俏皮地一笑,声音银铃似的,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擂鼓,咚,咚,咚,眼见着她越靠越近,耳侧一热,正要拉住她,她却飞快的跑开了。
手一抹,指端沾着的少许胭脂就这样进入了眼帘。
……
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摆了一炕。
香鸾听了绵儿娘带回来的话,面无表情的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这般目中无,绵儿娘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撇撇嘴角,转身就走,香鸾的嫂子赶紧起身跟着她一起出来了,赔着笑,“大嫂子跑这一趟着实辛苦了,才儿特意让厨下备了酒菜,喝两盅?”
绵儿娘没好气的堵了她一句,“不了!累了,还是先回屋歇会儿吧!”
香鸾的嫂子忙揽住她,把自己戴的一个银镯子撸下来,不动声色的套到对方手腕上,“好嫂子,那丫头不懂事,给赔不是了!”
那银镯子沉甸甸的,绵儿娘看了一眼香鸾的嫂子,“就她这么个脾气,等将来三奶奶进了门,能有她的好果子吃?大妹子好歹也劝劝她,三爷是什么物?就离不得她了?咱们这些伺候的皮糙肉厚不怕她甩脸子,可除了咱们,谁又会看她的脸子?”
“是是是,”香鸾的嫂子脸上又尴尬又羞愧,“也是她哥哥和这些年把她惯坏了,大嫂子多担待……”说着,还是拉着绵儿娘去吃酒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绵儿娘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才道,“刚才屋里,怕妹子再闹,有一句话就没直接说。”
香鸾的嫂子连忙给她把酒满上,“大嫂子有话不妨直言。”
绵儿娘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酒菜。
香鸾嫂子连忙把另一只银镯子也撸了下来塞进绵儿娘的袖子里。
“仔细养好姑娘才是正经!主子既然说了三奶奶进门前她不能回去,们再花多少心思也没用,须知将来的前途还是这孩子身上,不论是抱回去还是留下来,对孩子好才是真心好。主子跟邓家是什么情分?万事只盼着邓家好,只盼着三爷好!依看,这一次不是儿子才更好些,说呢?”
香鸾的嫂子一脸的愁容,“大嫂子说的明白,规规矩矩的家,哪有正妻还没娶进门,庶长子就生出来的?香鸾她这是犯了忌讳了,可是……”她叹了口气,往绵儿娘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到底只是嫂子,若是亲娘……说句让笑话的,那做后娘的都比强些!她再怎么样,看家那口子的份上,不还得忍着?”
绵儿娘跟着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怜悯她,“儿女都是债,何况这又当嫂子又当娘的?”顿了顿,“回屋好好劝劝她,咱主子不是那狠心的,当初把她打发出来,一来是因为生气,二来也是不想让嚼闲话,三爷的功名和婚事摆那里,真正闹起来,丢了大家的脸面,主子只会更生气。”
香鸾嫂子想了一会儿,“就怕主子看见那孩子,就想起家那不懂事的妹子。”
“可真是……笨!”绵儿娘是真的叹气了,“情分都是日子长了处出来的,便是一开始不待见这孩子,日久天长的,又是邓家老太太那边教养着,主子无论如何都得给几分面子,说起邓家,也别撇嘴,当年主子落魄的时候邓家尚且不嫌弃,收留了她一个外姓的,何况如今这个是三爷的亲闺女?告诉吧,如今邓家一家子都住永宁坊呢,想想,这又是什么情分?好好思量思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