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是一个比皮皮鬼、比学校里的其他幽灵淡得多的影子。学校里的幽灵通常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但他却仿佛全身都隐没黑暗里。
那少年依旧黑发黑眸,面色沉寂,寒星般的眼中神色复杂,仿佛南极冰层下,千万年翻滚的岩浆……
他显形出来统共只比霍格沃茨小木大一倍,似乎力量也不够,显形时看上去亦颇为吃力的样子。
霍格沃茨轻轻地说,“汤姆……汤姆呀。还好吗,”
这一句问候隔了五十年,少年心里一酸,无数童真的、幼稚的,想要忍住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
谁说少年不知愁,叹一番此生零落栖迟苦,愁来天地悲无数。
——好？怎么才算好呢？
——灵魂破碎，各自下落不知，主魂堕入黑暗，永不复返……
真想点头答一句“好”啊！可是，一点都不好。
他唇角微微颤抖了一下，想起自己此前做的，再对上霍格沃茨那张公正、宽送温暖的天真表情，竟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但赫敏很快打断了这种气氛：“长话短说，知道是谁吧？”
汤姆表情呆滞地转过头，迎上褐发少女锐利如刀的眼睛。那身体比灵体状态时娇小整整两号，外表也是白种的模样。但那灵魂的气息绝不会认错。那种势不可挡的剑意，还有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大黄鸡，手中握着的剑……
——五十年，果然是五十年啊！
——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见面，自己不仅没有求得永生，甚至沦落至此……
汤姆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自嘲的弧线，缓缓点了点头。
赫敏看着他此时的样子，不由得想起那日红日高升、悬崖边闷闷不乐的小男孩……她见他也是黑发黑眼，心中便生出了亲近之意，却不料这一线因缘误到了现。
再看看他的气息，虽然不过是一缕破碎的魂魄，却有着彻底的长生之念！
如此疯狂的执念，比起入魔的修士，也不见弱些……
——不，他确实已经因执入魔，无论主魂还是这个碎片！
——只是这入魔，与自己也不无干系……
赫敏心中叹息，虽然已有了计较，但看着这片魂魄，总无端觉得很尴尬。她捏紧了手中莲心，开口道：“变成现的样子，也有的缘故……却是不会否认的。的先祖辈亦委托了，机缘如此，不可置之不理。只问，是否还想再活一回？”
汤姆猛地一愣，惊而抬头。
“哇，主这是什么话？是要负责的节奏吗——嗷嗷嗷！别揪别揪——”
赫敏面无表情地掐住烧鸡的脖子，冷冷地说：“看的力量也颇弱，估计也维持不了这个形态多久。虽然是问，但也不想听回答了，由不得选——的先祖实际上早已经为做了决定！复活以后，哪怕再次堕入魔道，翻天覆地或搅乱乾坤，也与没有关系了。”
她刚说完，便猛地运起一道法诀，将日记本重重包裹起来。一瞬间，那道残魂便收回了日记本结界之内，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之中。
霍格沃茨旁边直摇头，有些忧伤但非常善解意地说：“赫敏呀，赫敏……为什么说得那么冷酷呢？心里其实也很关心汤姆，怕他能量耗损了对不对？”
赫敏一语不发地将套了结界的日记本丢进空间装备里，然后忽然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它：“去年期末故意放走他，是斯莱特林的吩咐吗？”
霍格沃茨默认似地摊摊手：“那毕竟是……汤姆呀。”
赫敏有些不爽：“斯莱特林前辈当是什么？给他带孩子的吗？”
烧鸡旁边一听就乐了：“什么？原来主到这个位面是来做奶妈这项有前途的职业吗！哈哈哈哈支持支持——嗷嗷！”
赫敏紧紧揪着大黄鸡，愤愤地说：“斯莱特林前辈不怕把他唯一的后再带成一个大魔神吗？那种真正的魔神，把这个位面搅得天翻地覆，毁天灭地……”
霍格沃茨了然地看着她：“不会那样做的。”
烧鸡被揪得嗷嗷直叫，却依旧大声嚷嚷着：“才不会呢！不是还要立功德攒造化吗？刚才看了一下，这个身体攒下来的造化居然这么高，简直是有送经验给啊！奶妈这项职业果然最有前途！按照这个比率逐年累积下去，不到二十岁就飞升有望哟！终于不用再找山洞闭关宅上一百年了，仔细想想真有点小激动——喂喂，主上哪儿啊等等……”
十二月的这个冬夜，金妮瑟缩地裹金红色的被子里。她没有梳妆，烂漫红发长长地垂腰间，让心生怜爱。巫师的头发长度往往间接显示了他们的魔力程度，霍格沃茨校内网出现以后，曾有讨论区统计对比过，所有女生中赫敏和秋张头发最长，目测魔力也最强，而金妮和拉文克劳的卢娜一年级生中算是其中翘楚。
她也确实有着不输给这头漂亮长发的成绩水平。金妮·韦斯莱，和她几个哥哥们不同，从来不让老师操心。但此时此刻，一年级最优秀的小女巫却蜷缩着，无端觉得冷。
明明寝室里也燃着高高的魔晶灯，开着所有的保暖法阵。
她冰凉的手划过小小的晶板，划过不断刷新的讨论区，眼睛停留【#决斗俱乐部#】这个话题热点上……然而，她忽然又停下了。
褐发的学姐不知何时出现了她的床柱边，抱着手臂，面无表情。
“赫敏……啊……”金妮慌慌张张地说，“那个……好久没有看到了……麦格教授一直找，假期不回家的要找她签字……”
但赫敏忽然坐了下来。她一只手轻轻地覆上金妮的肩，把卷曲的红发别到她耳后。
“金妮，没有什么话想对说吗？”
那双仿佛直穿心脏的视线下，金妮猛地低下了头……
“都已经知道了。”赫敏把她的头发轻轻挽了起来，再她耳边低声说：“日记本现这里。”
金妮心里一惊，手上的晶板掉到了地上……
赫敏帮她捡起来，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说：“没事的，不会告诉别。是们的小妹妹，会保护的……都是那个日记本不好。乖，那个日记本从哪里得来的？”
金妮忽然哇一声就哭了。到底才十一岁的小女孩，这段日子以来魂不守舍、担惊受怕，几近崩溃……她扑赫敏怀里嚎啕大哭，从自己不可控制的杀了许多公鸡开始，说到自己发现自己墙上写血字……
“日记本是旧书里面捡到的，不知道为什么丽痕书店里会有……”
赫敏听着这句话眉头一皱：卢修斯？原来他当时不顾形象和罗恩的爸爸当街撕破脸，是为了转手这个？
“都不知道里德尔是谁……现想起来，他都是骗的……还什么都跟他说了，包括喜欢哈利……”她抽抽噎噎地说。
“乖，喜欢哈利不是什么错事，”赫敏继续哄她，“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喜欢哈利呀。要勇敢去追嘛，大胆打败她们！支持！以后不要随便和魔法物品交流了好不好？想聊天就用校内网呀，匿名区反正什么都能说，这不是还有给哈利专门建了一个后援会讨论区嘛……”
金妮抽泣着拉住她的手，声音低低的：“赫敏……对不起，应该早点告诉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啊？”
“……之前，嫉妒过。”她很小声地说。
“哈？”
“因为又聪明又漂亮，罗恩回家每天都说——本来，本来他只说哈利的——乔治和弗雷德也总是嚷嚷着，连珀西都对很感兴趣……好像，好像全校的都喜欢，连斯内普都不对发火。进了学校后才知道，确实那么受欢迎是有道理的，对每个都很好，虽然大家很少看到，可也经常特别照顾……对不起＼羡慕是哈利的朋友，渐渐的，就觉得……哈利是不是也会喜欢呢？里德尔知道产生了那种嫉妒的心情，他说了几句就受不了了，所以，所以……”
赫敏汗颜地赶紧抱着她说：“傻姑娘，一点都不差好不好？不是刚刚被校内网评为一年级最受欢迎的女生嘛？哈利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一定要相信……”
“呜呜呜……赫敏对不起……”
赫敏心说了个去，是不是要动用一下后台权限直接把金妮艹作成校园十大最受欢迎女生之首，给小姑娘增加一点信心？秋张对不起，本来第一名内定是的……至于哈利，小救世主现真的懂男女之情吗？！他可是连自己晋级到真元境后整个变得容光焕发了都没发现！罗恩和纳威可是都发现了！
此时，她忽然觉得怀中金妮一僵。
小小的哭声忽地停止了，她松开手，看到金妮不可置信地指着那面晶板，手上颤抖着：“他……他们……”
屏幕本来停留【#决斗俱乐部#】那一页，不断刷新着各种现场直播，大部分是刷屏【哎呦洛哈特又被斯内普放倒地笑死了】——
但此时，整个屏幕都变了，透过醒目的文字看过去，似乎现场的气氛也为之一变：
【重大速报！马尔福和波特，竟然双双身为斯莱特林继承！#蛇佬腔#】
这行超大字下面居然还有图。赫敏都不知道自己的小晶板什么时候能发图了。很不清晰的黑白动态图显示下，众目睽睽的高台上，哈利和德拉科分别举着魔杖，对一条高大的黑蛇喊着什么，周围的所有表情都一脸惊恐。
赫敏风驰电掣地走进霍格沃茨的墙体快速通道里，城堡小已经里面等着她了。
“校内网现能发图片了是不是搞的？怎么解决技术问题的？”赫敏先定了定神，问道。
“知道之前一直研究这个问题，”霍格沃茨点头说，“想了一个比较投机取巧的办法……已经拍出的照片，覆盖屏幕上，可以通过法阵网络连接复制。只不过那样的图片都是反的，而且也不太清晰。刚才这张图，是一年级的小摄影家科林·克里维现场拍的，他马上传到校内网上了。”
那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好一会儿了。赫敏皱了皱眉头。
她穿过群走过去，决斗俱乐部此时山海——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而是偌大房间里，所有居然都惊悚瑟缩地躲到了一边。
空地上，德拉科和哈利背对背站着，脸上都挂着难堪的模样。仅有斯内普站他们的不远处，眼神复杂。
“蛇佬腔！——原来墙上的字是们写的！”贾斯廷·芬列里震惊地站群最前方，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们：“……马尔福就算了，可是波特啊！是打败了那个！”
“也许他是比神秘更强大的魔头呢？！”群中，另一个声音格外尖锐：“所以他才有那么强的力量，那么小的时候就能打败他！那是魔头和魔头之间的决战！”
群瞬间哗然了。所有都向后退着，每个都紧紧盯着决斗场中心，同时手指不停滑动着掌心的小晶板更新信息，一时间，场内叮叮声响成一片——
“没有！”哈利恼怒着，但勇敢地迎击回去：“不知道什么是蛇佬腔！对那条蛇说话是要它回去，叫它不要咬贾斯廷！而德拉科是要它趴下！”
群发出了更大的哗然声。贾斯廷尖声喊道：“只看到让它把头抬得更高来咬！怎么会不知道蛇佬腔？明明——”
一个影忽然闪了出来。斯内普忽然间眼前一亮。
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猛然盖过了场内所有的声音：
“贾斯廷·芬列里，闭嘴。再说一句蠢话，就扇一巴掌，说到做到。”
群瞬间噤声了。只有德拉科和哈利宛如松了口气似的望着她：“赫敏……终于肯出现了……前段时间到底干嘛去了？”
德拉科用眼神给她传达各种表情，那小表情看起来各种捉急。
赫敏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后转过身，依旧讽刺地说：“贾斯廷，的脑子真如斯内普教授说的那样，被巨怪脑浆塞满了吗？——”
贾斯廷瞪着她，心中无数复杂情绪流过：“……”
“看清楚。”她寒声道，“刚才那蛇，是咬死了，还是咬伤了？——若他们真是斯莱特林的继承，大声嚷嚷成这样，还觉得自己可以活到现？”
他看了赫敏一眼，闷不做声了。他其实也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太慌了，连一个最大的bug都没想到……赫敏也是麻瓜出身，和他一样。可赫敏是德拉科和哈利的最好朋友呀。
群中逐渐也有察觉不对，开始窃窃私语。
“同学们，发明校内网给大家使用，是为了让信息传播得更快，而不是让谣言传播得更快。”赫敏环视周围一眼，朗声道：“如果哈利和德拉科真的试图伤害大家，若真是堂堂斯莱特林的继承，用得着那么低水平的手段么？大家发出每一条信息，阅读每一条信息时，是否应该仔细想一想，本着不传谣，不信谣的态度，以更贴近校内网建设的本意。”
咔嚓咔嚓，现场摄影师科林同学疯狂拍照，把她的话录下来了。
赫敏说完那句话，便扫了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前踏了一大步，昂首看着场内诸。
斯内普心里一动，紧紧凝视着自己的教子。
“斯莱特林擅长黑魔法。魔法有黑白，但魔法的正义与否，从来只掌握魔法师手中！”十二岁的金发少年沉声道，“斯莱特林的至高精神，不是伤害同学，也不是装神弄鬼，更不是畏畏缩缩、只会潜伏黑暗中……黑暗与邪恶，并不是斯莱特林的标志！真正的斯莱特林继承，只代表是高贵、荣耀和不朽——！”
大部分都听懂了他是什么意思。群安静至极，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哈利呆呆地看着他：“德拉科……”
德拉科说完这句话，场内所有方才一直沉默的斯莱特林，此时通通站过来了。他们沉默地站到了金发小少爷的身后，仿佛跟着一个王子。
而德拉科也像真正的王子一般，生出了强烈的气势，银绿长袍分开群，领着所有的斯莱特林们傲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