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好坏

思仟的亲事,其实按照赵氏的意见,贵州的卫指挥使家里挑一挑,尽量往世袭的找,能是嫡子就先选嫡子,嫡子条件不堪的再从庶子里择一择,嫁的近近的,也有娘家可以撑腰,沈家现就是戍守贵州,都指挥使的任期是五年,等沈家调出贵州的时候,思仟夫家也该生儿育女,自身立起来了,女这样一辈子,也尽够了。贵州卫指挥使之家,也不算辱没了她。二姑奶奶沈莹的长女邱宓的夫家,不就是同一个级别的嘛,衢州卫指挥使。

赵氏这么想,丁氏和思仟不这么想,不甘一隅,想把条件再往上抬一抬,赵氏也不会反对,能捞上稍微好一点的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放手了,就由着她们折腾去,丁氏是做过一品侯夫的,京城几十年,也有自己的关系脉,思仟她养了十几年了,女孩子生第二次投胎,不会坑了她。

沈家是越走越好,而是越来越散了,沈节春闱之后,等了两个多月,便补到了山东的知县。沈茁,金矿之案立功之后,也是受到提拔,原普定卫指挥使因平乱不力被罢免之后,沈茁直接补了那个空缺,普定这个地方虽然穷的很,乱的很,有其地方知县空了一年也没有上任的情况,但是,卫指挥使,也是领着朝廷正三品的俸禄,沈茁正式入仕的起点是很高的,当然,沈茁的任务还是很艰巨,加上去年的暴动,普定府大梁朝的历史上已经动乱三回了,亟待整饬教化。

沈茁是二月里,一个先行赴任的,不管是办公的卫所,还是居住的官邸,都还修缮中,直到五月份,沈茁上手了军务,官邸修好了,才把妻儿接去了普定。临走的时候,阿土还是很有良心的,抱着思伽的大腿,抓着吨吨的脖子不松手,还是龚氏拿着一只刚刚断奶的小乳狗引开了注意力,才抱上车的。经过德贡官寨之困,龚氏也是被狗誓死护主的忠诚震撼,抛开了担心孩子被狗咬伤的顾虑,寻了几个月,挑了只出了名温驯的母狗生的崽崽,让两个孩子也养条伴着。

沈茁一家搬出去没多久,思仟的亲事也有眉目了,特意的请赵氏过去掌掌眼。

丁氏这半年来因为儿子出息,心宽体胖,慈祥的和赵氏说道:“二丫头的亲事,想说给冯家。”

“谁?”赵氏挨着椅背,一时没有想出来是哪个冯家。

丁氏喜上眉梢,愉悦的道:“是京城崇安侯家。咱们和冯家也是世家了,上数四代,就做过姻亲,这次来求的是崇安侯的三子,单名一个顺字,虽然是个庶子,然生母早亡,自幼长侯夫膝下,以前们两家往来的时候,那个男孩子,也见过的。”

赵氏回想了一下,算了算年纪道:“那个孩子今年可是二十了?”

丁氏纠正道:“今年十九了,冯家原来也是赫赫扬扬的,虽然如今门庭冷落了些,也是堂堂开国侯爵,根深枝广,将来总能繁茂起来。现崇安侯夫也是接触过的,还算过的去,料想也不难伺候。”

赵氏道:“那个哥儿可有什么差事身?”

丁氏松了一丝脸道:“崇安侯府也是遭了难的,十年间,就守了三回孝,这不才出了孝期,那冯顺现正等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出缺呢,哎,先成家再立业也是有的。”

这门亲事也是门当户对,若是冯顺现前程就走出来了,也不会来求偏远之地刚刚得爵的沈家庶女了,十九岁,也没有多少时间拖了,赵氏配合道:“婆婆为了仟儿也是尽了心力了,冯家,终归有爵位护着,若是仕途不顺,也有个侯府可以依靠,不过,那哥儿年纪还小,不日思仟嫁过去,日日督促夫婿上进,将来荣华富贵,也有得享。”

丁氏听着舒心,问道:“那思仟的嫁妆也要置办起来了,这公中出多少银子合适?”其实请赵氏来,最重要的是相商这一条,伯爵可不能沿用以前侯爵的旧例,所以,规矩都要重新定出来,这不仅关系到思仟,也关系到后头的孩子们。

赵氏直言道:“京城公府侯府嫁一个庶女,一般都是三千两嫁妆,伯府不敢和公侯比肩,就定两千两的例吧。”

丁氏闷闷不乐的道:“两千两银子?会不会定的太少了,那时候,伊儿出阁的时候都有一万五千两的嫁妆。”

赵氏笑笑道:“伊儿那一万五千两嫁妆,一万两,是何家的聘礼,两千多两,是前头大姐嫁妆剩下的,近一千两,是各位长辈添妆的,实际上,公中出的还没有两千两。沈家不干买卖女儿的事,冯家能拿多少聘礼出来,家里全都折成嫁妆还回去。”

丁氏争取道:“家里不是刚得了六万的开爵银子。”

赵氏提醒道:“家里可还没有分家呢,依老爷的意思,还要兄弟们将来帮衬着,家里三房这么多孩子嫁娶,都要等公中出银子,思仟的,如果还想抬上去,那浓姐儿她们怎么定呢?她们也是伯府家的小姐。”说过庶出的嫡出比嫡出的庶出尊贵,最明显的就是嫁妆里表现了,思仟的嫁妆公中出两千两,思侬的就要两千五百两,多两层是要的。再者,庶女出嫁,也没有和嫡女平分嫡母嫁妆的权利。这样一来一回的,嫁妆差距又拉开了。

丁氏的算术是很好的,思仟一抬,所有就都要往上抬,一点点,就是过万的银子,逐歇了心思道:“那只能委屈仟儿了,私底下给她添一添,也出点力,她这两次虽然有点鲁莽,也是年幼不懂事,当她是孝子别计较,如今她都知道错了,改了。”那外头庶女和嫡母处的不好的,嫡母的嫁妆,一分都不分给庶出的可是很多呢。只要家族给庶出的,嫁妆置办的公正,嫡母不愿意分她的嫁妆,外也说不出指责,不过,这样,面子上不好看。

赵氏欣然道:“有数。不过,的好东西,佑哥儿可要占大头的。如今家里爵位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若想往上求高门之女,只能银钱,贵重物件上下功夫,也能再加点体面,表表们的诚心,家娇娇贵贵的孩子来家里,总不能受委屈了。”

长子嫡孙的婚姻方向,那都是大家都商量好了的,丁氏又有明显的重男轻女之态,怎么会犯糊涂,也道:“最好的东西都要给佑哥儿留着用。”

这般议定之后,没有几天,六礼就开始走了。

赵氏也挑出了可心的两个丫鬟来,本来嘛,现都是伯府小姐了,思伽身边,贴身的丫头,只有三个也不够使唤。思伽咋然听到要添了,还要拒绝,不是矫情,一来,实没有使唤不过来的情况呀,除了春燕,阿芒,夏果,屋里还有别的小丫头,打扫的婆子还另算,二来,就是性格问题了,思伽不喜欢多。

赵氏点点思伽的头道:“先不说伯府的体面,那些丫鬟,现伺候一个是够了,若是再加一个呢,东西多一倍不止,一宗宗物件都要专看管。至于活计,别的不说,单拿出针线来说,一个男身上,七七八八的有多少东西,将来当家媳妇,不说都出自手,也要屋里分着做出来,才显得贤惠。”

“哦。”思伽这个倒是知道的,宝哥哥,多讲究,都只认自己几个大丫鬟做的活计,自己的未来的丈夫,难保是个差不离的。思伽也没有一般女孩子说到夫婿表现的羞涩之态,还有闲情打趣的道:“沈丈母娘疼女婿。”

赵氏笑着捏捏思伽的脸道:“丈母娘疼女婿,还不是想着女婿念着情,回头多疼疼女儿。”

“丈母娘女婿看的如何了?”思伽可隐约知道有两三拨来提亲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谁谁。思思可是自由恋爱的时代待过的,思伽好奇是本能。

赵氏收了调笑,问道:“说,大姐姐何家,二姐姐冯家,哪家好?”

思伽眨眨眼道:“何家都见过,冯家远京城的,连个概念都没有,怎么知道哪家好。不过,看祖母他们都挺满意的,京的侯府呢,们家才是山坳坳里伯爵。”

赵氏认真的道:“崇安侯府冯家,十年前,也随驾从征北辽,没有捞到军功,获了个裹战不前的罪名。虽罪不及夺爵,当年也是革除了府上男丁的所有军职,没收了两个庄子,一半的功臣田,十年间又送走了太夫,侯爷,侯夫,现的崇安侯,是三年前承爵的。冯家,十年来都是啃老底,现两代男丁都闲赋待职。”

这不就是全家啃老族,思伽惊讶道:“那他们家不是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祖母还那么高兴答应了婚事。”

赵氏笑笑的道:“想这次思仟该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地位了,断了那投机取巧的念想,便是沈家如今这样,她之前的那些都是妄想,这已经是条件最好一家了。不过,勋贵之家,起起落落是难免的,冯家是曾经鼎沸旺盛过的世家,便是埋没了十年,又怎么会一点钱权都没有,如今还顶着一等侯爵之位,若经营得力,比沈家走的快多了。”

思伽真心道:“但愿冯家经历过磨难,子孙知立业之难,善用好剩下的钱权,将来恢复家族的显赫。二姐姐也能水涨船高,她喜欢过有钱有权的日子。”最好钱权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原来可觉得何家样样都好来着?”赵氏突然问。

思伽低声道:“他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呀。”

赵氏把思伽拉近点,语重心长的道:“这世界上的好与坏,得与失,哪是那么容易盖棺定论的,如今沈家这点出息,也能护住大姐姐一辈子,有些话就可以说开了。何家家境富裕,口简单,后生出息,的确是当年家里能给大姐姐择的最好的夫婿了,可何家实没有心里想的那般好。何家富裕,富裕又如何,当年何家盐场上失势,若不是及时攀附上了新的势力,便如幼子怀金于闹市,自取其害;口简单,也的确,何家两代单传,积累下来的十几万的家底都是姐姐姐夫的,便是一般公侯府旁支分出去,也分不了这么多东西,可弊处于何家一效独大,没有强大的姻亲血缘的亲朋支持,长此以往,难保独木难支呀;姐夫是有出息,十七岁的举,可举又如何,大梁每届秋闱都能出上千号的举,转年能录进士的只有一两百,还要等着排队授官,若官场上没有指路,中了进士也难有出头地之日。何家眼里能有这般好,那是何家与沈家完美的联姻结合,两代之内,这所有的隐患都消失于无形,便只剩下那一桩桩的好处。”

思伽是听的一愣一愣的,点点头。

赵氏接着缓缓的道:“那冯家三子至于二姐姐又如何?可惜了,冯家小子行三,还是庶子,冯家便是有势起之力,也是先紧着前头的两位嫡子前程,才能轮到将来的二姐夫。但愿思仟,经过这么多次的捶打,改了好高骛远之气,脚踏实地,多学学四婶婶,不虑不燥,与夫婿同甘共苦,冯家别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十年之期,大姐姐二姐姐的优劣,才能初见分晓。”

赵氏言之于此,顺势搂住女儿道:“大姐姐二姐姐所有的,都是家族当下尽全力所能给的最好的了。娘自然是想给找个千好万好的夫家,不过,那是不可求,不管如何挑练,不管沈家将来如何,的婚姻,的未来,依旧充满了变数,将来处于局中,好与坏,得与失,泾渭难分,多是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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