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花姑
南宫雅正暗自伤心着,猛然听到窗外的笑声,吓了一大跳。
“是谁……谁外面,”
回答她的是吧嗒一声轻响,接着那窗户一掀,从外面钻进来个。
要知南宫雅这次住的可是客栈的三楼,云锦城之中的楼又修得比一般地方的房子要高,三层楼差不多相当于别的地方四五层的高度,而这客栈外便是热闹熙攘的街道,这竟然能如此轻巧地窜进来,还不被察觉。
真有些可怕。
南宫雅细细打量。
一看之下,她却先呆了。
南宫雅出身世家,不知见过多少美,也算是见识不凡,可陡然间见到此时出现眼前的女子,还是被其美丽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穿一身嫣红的长裙,却并不如公仪凝那般把红色穿得妖娆,也并不觉得有任何艳丽或俗媚之感。别穿红,都是以红衬,而这女子穿红,却仿佛以的气质改变了那红,将其穿出了一种奇异的,本不该出现红色上的……
飘逸轻盈之美。
至于这女子年纪,南宫雅有点摸不准,但看她的发式,气质……还有眼神,怎么也应是个三十余岁的了。
可这样一想,南宫雅又被吓到了。
面前的女子如若真是三十余岁,那么,她也将容貌和身材保持得太好了。光从外表上来看,竟与二十岁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但最最奇怪的是,虽然这女子浑身充满着妖异,可偏偏南宫雅却对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亲近之感。
南宫雅这边惊疑不定,而那女子却又笑了。
“脸上有花吗?瞧这么久。”
“……到底是谁?”南宫雅小心翼翼地问道。
“?”女子挑眉道,“就是个过路,嗯……也没什么名字,大家都叫花姑,姑且也这么叫着吧。”
“花姑?”南宫雅脑子转了一圈,实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是呀。”
花姑又是一笑,脚下却突然朝前踏了一步。南宫雅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面前影一晃,再反应过来时却感到自己的手腕被钳住了,浑身气力尽失,头昏眼花。
“咦?奇怪。”
花姑嘀咕了一声。
南宫雅迷迷糊糊,下意识地哼了一句:“放……放开……”
“哎呀,放开就放开。”
话音一落,南宫雅的手便被松开了。她慢慢恢复了神智,失去的气力也渐渐回到了身体里。再抬眼一看,那花姑仍站之前的地方,似乎从未动过。可南宫雅心里却明白,这个花姑身负奇功,眨眼就能变换好几个位置,更能顷刻间取性命。
此时花姑眉头微蹙,似乎思索着什么问题。
南宫雅心中竟然也不太害怕,她隐隐觉得这个花姑虽然怪异,但似乎并不会害她。所以她又问:“那……是来做什么的?”
听了她的问题,花姑舒展了眉头,笑道:“不做什么,就是来看看。”
看看?
南宫雅知她刻意不说,便也乖乖闭了嘴,索性懒得再问。
谁知,花姑这回却问起她来:“这南宫丫头倒真是有点奇怪,莫非……一点武功也不会么?”南宫雅听了又是一惊,这花姑竟然知道她是南宫家的?不过再一想,既然是翻进她的房间里来,便肯定是知道她是什么了。南宫雅也不多想,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嗯,不懂功夫。”
“啊?”花姑竟然极其失望地大大叹了口气,“真是不妥,简直不妥之极。”
“有……什么不妥?”南宫雅有些迟疑地问。
“为什么不学功夫呢?南宫家的刀法虽然不适合女孩子,但练着防身倒也行嘛。”花姑似乎很执着于“练武”这个话题。可南宫雅不练武的原因实有些复杂,更事关南宫世家的家事,所以南宫雅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好花姑也并不追问,反倒是笑问:“要不教点功夫?学吗?”
南宫雅这一回可是大大地吃惊了。
如果换成是以前,她当然不会学,只因她本身就对武功没什么兴趣。可自从她离开家之后,路上遭遇颇多,她不但帮不上忙,还不断拖后腿……尤其是此时她被上官策云逼着离开流徵,也全是因为她手无缚鸡之力。一听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花姑竟然要教她武功,南宫雅心内竟然有些欢喜。
“……学得会吗?学会了之后……会很厉害吗?”
“试试看。”花姑朝她眨了眨眼睛,“教三个晚上,要是学会了,就叫师父,要是学不会,还叫花姑。怎么样?”
“三个晚上?”三个晚上能学会什么……南宫雅想着,如果这个花姑真的愿意帮她,倒不如帮她去找流徵。这样一想,南宫雅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花姑,能不能……”
“不能,只教功夫,别的不行。”花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只有三个晚上的时间,若三个晚上还学不会,便一辈子也学不会了。学不学?”
南宫雅一咬牙,点头道:“学!”
……
“这是一套步法。”
“幻影随行?”
“什么?这才不是幻影随行呢!”
嗯?与流徵练的那个幻影随行有点像,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
“把的璃花珠拿出来,教手上的功夫。”
“怎么知道有璃花珠?”
“这算什么,还知道叫南宫雅呢。”
这……倒也是。
……
这三天夜里,南宫雅一心想着练功,流徵的事倒是先被她放一边了。她的心思倒也简单,有高肯教她功夫,那她便应该心无旁骛地好好学习。等学好了,不管是甩开上官策云,还是去找流徵,都不再是问题。
至于白天,南宫雅则想尽一切办法拖着不走。她一会儿说困,一会儿又说病了。反正她每天晚上练功都练了一整晚,第二天的确是真的累了困了,关上门便呼呼大睡,直接耍起赖来,上官策云也毫无办法。
三个晚上下来,竟然有模有样。
南宫雅学得兴致颇高,对武功渐渐感兴趣起来。花姑也对南宫雅这个“徒弟”很是满意,两虽然相隔一二十岁,每天说说笑笑,相处起来竟十分自然。
等到最后一个晚上,花姑教完了武功,让南宫雅以后自己勤加练习,便说要走了。
南宫雅十分不舍,连声问道:“师父,这么急着走吗?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再来看?要找的话怎么找?”
花姑也有些舍不得,不过她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又高兴起来:“暂时是见不到了。不过……也没关系,以后总还有机会再见的。只不过……到时候如果真见到了,可能既不能再喊师父,也不能喊花姑了。”
“那……喊什么?”南宫雅莫名其妙。
“这个呀,猜猜?”花姑笑着卖关子。
南宫雅撒娇着哼了一句,却没接话。虽然她们才相处短短的三天,可她这个师父的性子她却是很明白的,若是花姑说让她猜,就是真的让她“猜”,不论她如何缠问,花姑都绝不会说出来。
不过问不了这个,南宫雅却还有问题要问。
“师父,为什么从来不用右手?”
自见面以来,不论花姑是教授武功也好,喝茶吃点心也好,从来都是用左手,右手总是垂放一旁,从来也没拿出来过。南宫雅之前还以为花姑的右手有疾,可后来又见过她右边袖笼动过一次,似乎右手也是可以动的。
花姑微微一愣,才笑道:“这右手……一个月之前是用来拿剑的,不过,后来被给废了,只能端得住碗,所以干脆就懒得用了。”
南宫雅一听这话,先被吓了一跳。
她心中,花姑武功高绝,只怕与她二叔南宫无涯也能斗上一斗,可这世上竟然有能将花姑的手给废了,那得是多厉害的物?再一想,她的师父竟然被废了手,而自己却本事低微,没有一点对抗之力,南宫雅又觉得有些难过。
南宫雅生性单纯,想到什么便露出怎样的神色。
花姑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又笑了笑:“不必多想,这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将来的左手能练得比右手还厉害呢。只不过,这件事还只有家夫君知道,是个很大的秘密。小雅雅,可千万不能告诉别。”
“嗯,好。一定不说。”
南宫雅以为花姑是心里难过,不想被看轻,所以立刻点头保证。
“还有教功夫的事……别如果问师父是谁,也不许说。”
“好……”南宫雅略微有点迟疑,如果流徵问呢?
“什么都不能说哦。”花姑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又道,“就算是心上也不能说。”
“嗯。”南宫雅有些脸红,但还是答应了。
“天都亮了,真的得走了。”
花姑掀开窗子就打算往外跳。
可南宫雅猛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等等,师父师父,还要问……”
“什么?”
“师父……到底多大年纪啊?”这个问题南宫雅早就想问了,此时见花姑的话里竟然流露出一副很难再见的语气,她便一下开口问了出来。虽然只相处了三个晚上,但南宫雅心里却是把花姑当做真正的长辈来尊敬的,自然想搞清楚她的年纪辈分。
“十九岁生的孩子,如今那孩子十七岁,说多大?”
南宫雅默默心中算了一遍,十九加上十七,三……三十六?等她再抬头时,却只听见窗户一响,屋内已只剩下了她一个。
功夫学完了,师父也走了。
接着,便应该回去找流徵了。
南宫雅到云锦城之后买的那些东西都堆她房间里,可她却一件也没有拿。她只是略微梳洗了一番,强自打起精神,将窗户一掀,也学着花姑的样子纵身跃了出去。只是她并无内功,自然不像花姑那般几个起落便飞远了。她只能……
一步一步从窗台挪到旁边的屋顶,再从这一处屋顶挪到另一处屋顶,找个没什么的角落以步法踏下落地。
流徵……
不知道此时流徵怎么样了。
流徵体内几道真气乱窜,以她的全身经脉为战场,不断冲撞耗斗,体内寒毒又自肺腑之内发出。不论哪个高手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都会慌了手脚。可偏偏流徵生性清冷,自小便将一颗心守得宁静淡泊,遇到这样的凶险,竟然也能十分沉着地以修炼凌云剑法的内功来慢慢梳理化解。
她从前并无任何武功根基,也从未学过内功,所以进度也就非常慢。
每运行一个周天,几乎只能化去一根头发丝那般大的真力。
可流徵偏偏能一直耐住性子,一丝一丝地将那些乱窜的力量慢慢归拢收入,将其演化成自己的力量。这过程异常艰苦,需要将全身心的精神力和注意力都投入进去,所以她闭了感知,对外界发生的所有都一无所知。
等流徵终于将最后一丝乱力也化掉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下,仿佛重新打开了天地一般,所有的感知全部都回到了身体里。
虽然她的身体有些酸软乏力,但因为体内真力已经与自己的身体完全结合,滋润了她的经脉和脏腑,所以并不觉得饿,反倒挺有精神。
可流徵却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她此处呆了多久?
她略微想了想。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她又很快想到,南宫雅哪里?她守了自己这么久,一定很担心。
流徵很快地起身,钻出那个大洞。
可……
破庙之中空无一。
“南宫雅……”
行李,马,车都还,可偏偏南宫雅却不。流徵找了一大圈,最终却破庙之外的矮树丛下面发现了一点东西。
蜜柑色,其中镶嵌了一朵精巧至极的小白花。
——孤零零的一颗璃花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