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再战
流徵收拾了东西,干脆弃了车,骑着马慢慢朝前找。可骑着马走了两步,她又发现根本看不清楚地上,尽管心中焦急,却还是又跳下马来埋着头看。
很快,她又一蓬杂草里找到了第二颗璃花珠。
再向前行几步,石头缝里,第三颗……
……
越是往前走,璃花珠与璃花珠之间的距离便隔得越远。
流徵心中思忖,大约丢到最后,南宫雅舍不得再丢了,不过既然她还能有办法一路扔珠子,至少是清醒无碍的。但即便如此,流徵内心的担忧和着急却一点都没减去,她不知道自己运功疗伤究竟花了几天时间,若真过去了好几天,还真不能确定南宫雅此时究竟如何。
以后……
绝对不再让南宫雅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流徵恨恨想到。
好这一路都是荒山,基本上没什么会来,璃花珠虽然滚落各处旮旯里,但毕竟没被捡走,还算是有迹可循。流徵走了大半天,再朝前看,不远处隐隐可见一座城门。看来前方便要入城了。
地上的璃花珠也没了。
流徵四处搜寻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便决意起身上马,入城内去寻。然而她正跨了一脚上去,却感觉到有些不对。
她收回了腿,朝前方城门处看去。
窄窄长长的小道尽头,出现了个跌跌撞撞的女子,她走得又急又快,却偏偏不甚稳当,歪七扭八地深一脚浅一脚,仿佛是累极了提不起什么力气,又好像因为心绪不宁,所以根本顾不上脚下。
流徵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可她却根本没抬头看一眼,只顾埋着头,也不知地上找什么。
愈来愈近。
流徵也越看越是清楚。
那女子穿一身浅松绿的裙子,原本是清新怡的颜色,可她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那裙子沾满尘土黑渍,有的地方挂了丝,还有些地方皱巴巴乱糟糟,显得十分狼狈。
眼看就走到了身前。
可她竟然能将流徵这一一马全然略过了,挂着一脸焦灼的表情继续低着头往前冲。流徵的心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伸手就将那个傻愣愣的拉进自己怀里。
“啊……唔,流……”
“是。”
“流……流徵……”
面前女子的脸蛋上还有些脏污,发髻蓬松,乱糟糟如草团子一般,唯有一双眼睛仍是灵动的跳跃的,那其中还隐隐含着担忧,惊喜,还有点不敢置信。
“南宫雅,是。”
流徵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又强调了一遍。
她的眼泪很快就涌了出来。
南宫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这么爱哭,伤心难过会哭,高兴欣喜也会哭。此时距她与流徵分别已过了整整三天,她原本一直强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心内竟然充满了酸涩至极的委屈,抱着流徵就哇哇大哭起来。
“乖,别哭了……”
流徵不会哄,只会说一个“乖”字。南宫雅倒也不介意,只是抱着她哭了一会儿,又哼哼唧唧地撒娇一般磨蹭了几下,一时半会竟然不愿意松手。
“去哪儿了?为什么离开破庙?”
流徵见她不哭了,又想到这一关键的问题。
可这个问题却真有点把南宫雅给问住了,当时的情况仅用三言两语实解释不清楚,总不能直接回答说是“跟着上官策云走了”吧。但南宫雅还没来得及肚子里酝酿好,却突然感觉到自己抱着的流徵身体一僵。
“叶流徵,放开她9有胆子出现?雅妹妹已经跟走了!”
一声呵斥从南宫雅身后传来,恍若一道惊雷,直接把南宫雅给劈傻了。
上官策云?他……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南宫雅慌忙抬头,却发现流徵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
“说什么?”
南宫雅急得不行,抓着流徵的胳膊解释道:“不是的!不是想的那样!”流徵闻言,眉头紧蹙,眼眸轻转:“不是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是……是因为……”
“当然是因为丢下雅妹妹不管!她一个荒郊野岭害怕得要命,幸亏路过那里才带她离开!她都已经愿意与一同走了,怎么还对她如此纠缠不清!”上官策云的脸色也很差,尤其是看到南宫雅整个都扑流徵身上,心中怒气更甚,“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勾搭良家女子!”
南宫雅快要被上官策云给气疯了,他能不能闭嘴啊!
而流徵……
竟然松开了手,将怀中的南宫雅拉开到一边。
“流……流徵……”
流徵面色铁青,冷冷问了一句:“要跟上官策云走?”
“不要!”
南宫雅回答得掷地有声,流徵面色未动,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上官策云。
“听到了?”
上官策云气急,一声怪叫便抽出佩剑直接朝流徵扑上来。这一回他尚存半分理智,倒不是乱刺乱冲了,但也是一上来便用了狠辣的杀招。可流徵却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一点步法的半吊子,她试着运起体内真气,几个错步便十分轻巧地让开了这一招。
站一旁的南宫雅见上官策云竟然要杀流徵,一惊之下心念流转,想起自己刚学的“飞花摘叶”,抓了两颗璃花珠便朝上官策云飞了出去。
流徵毕竟是有了内功,错步之间速度更快更轻,自然能让开那一剑招。
可南宫雅却只是空有招式,原本花姑便叮嘱过,她这招式若无内力支撑,便只能打个出其不意,所以必定要多加练习,练的就是个准头和快速。偏偏南宫雅只学了三个晚上,刚摸到门路,记是记下来了,速度和准头都有些不够,这一打出去却打偏了,嘣的一声反被上官策云的剑身给反弹了回来。
南宫雅吓得惊叫一声,缩了缩脑袋。
流徵又惊又气,拔了剑欺身上前,横剑一挡,正将那颗飞来的璃花珠打飞地。
上官策云一击不中,气势汹汹地又骂道:“再来!们再打一场,这一回谁赢了,雅妹妹就归谁!”
谁知这一句出来,流徵却停了手。
上官策云恨声道:“怎么?不敢打了?”
流徵微微皱眉道:“换一个。”
尚清水县之时,上官策云便将南宫雅当做赌注,而这一回的打斗,他竟然又提出以南宫雅为彩头。
流徵心下不快,自然不能应允。
“换什么?”很显然,上官策云没明白。
流徵想了想,突然记起上官策云当初将南宫雅当做赌注的缘由,是为了向金玉赌坊的大老板公仪凝打听凌云剑的下落……
她将手中的凌云剑朝前指了指。
“换这个,凌云剑。”
“什……什么?”
“若赢了,凌云剑归。”
流徵说得极其认真,却将其余两吓了一大跳。上官策云想的是,叶流徵这小子手中的竟然是凌云剑?该不会是诓骗他吧?而南宫雅则直接惊呆了,流徵……流徵她是不是疯了,竟然将凌云剑显露出来!上官家可是对这把剑虎视眈眈已久!
上官策云只是略一思索,便又想明白了。
管它是不是凌云剑。
只要他赢了,就算不杀了这个叶流徵,也要给她点教训让她不敢再出现。到时候不管是剑也好,南宫雅也好,还不都是他的。
“好,就让雅妹妹来做见证!”
“嗯。”
流徵知道上官策云的厉害,自然不敢轻敌,毕竟她只花了几天功夫调理内息,得了些内力,但真正与之相合的凌云剑法她却从来没练过。所以她并不出招,只是用心脑子里将自己所记的剑谱都过了一遍。
上官策云见她不动,心下也谨慎起来,仍使出一套清风剑法,剑招如清风拂云一般绵绵不绝,舞得密不透风,竟找不出一丝破绽。
流徵手腕轻转,迎剑而上。
第一重凌空,起剑之势,轻灵飘渺不可追。
第二重凌风,出招之速,穿云破风,一剑之气竟然刺破眼前阵雾。
上官策云不敢硬抗,连退几步。
流徵抢得先机,手上招式不断,竟然运起第三重真气,信手使出了凌云剑法的成名绝技——
一叶知秋。
这一招她曾灵邪村对抗老怪物的时候无意中使出来过,但那一次却因为她毫无内力,又不懂武功,耍成了个可笑的花架子。但此刻她身负奇功,本身对凌云剑法的体会更深了一层,即便这一招比起剑神叶霖风来说还差得远,却也颇具威力了。
上官策云身上汗毛倒立,浑身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强自运功抵挡,心下却已生了几分怯意。
败势已显。
流徵与上官策云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当然不打算取他性命。逼到这一步,吓唬吓唬上官策云之后,流徵便打算回身撤力,就这么算了。哪知,她突然发现体内真气竟然又有些不受控制,直冲冲地朝前发出,完全无法收拢退回。
但最诡异的是,那喷涌而出的真力之中竟然还带着一股深重的寒意。
气息流转,自剑尖而出,直击上官策云!
上官策云抵挡不住,感到一股又痛又寒的冷意窜入他的胸口。
这感觉既熟悉又令害怕厌恶。
上官策云大惊失色,凄声叫道:“……是……幽冥府!也是妖孽!”
流徵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她体内真气尽出,一下便浑身乏力,倒退了好几步,强撑着才稳住了心神。
听到“幽冥府”几个字,流徵心下更是骇然。
不错,她也感觉到了,那股真气里似乎带着一股阴寒之力,正是像幽冥府的怪物擅长的招式一样,一模一样……
上官策云又惊又怕,地上半爬半滚地又连退了几步,回头见流徵再无站意,咬牙站起来拼了命一般地跑了。
流徵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
南宫雅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小心问道:“他……说什么?”
流徵淡道:“他说是幽冥府的怪物。”
“他……胡说八道!”
流徵不置可否。
旁观的南宫雅看不出来,但当局的她和上官策云却都有感觉。流徵尝试着运功,却发现体内并无寒毒的踪影。
并不是寒毒发作。
仔细想想,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虽然梳理了乱窜的三道真气,可那三道真气却并没有将体内的寒毒驱除化去,反倒是……
将那些寒气融入了真气之内。
所以她对那些真气还有些控制不准,而她一旦运气便会带出其中蕴藏的寒毒。
——只是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流徵刚经历一战,又遇到这样的困惑,面色愈加不好看起来。
她收了剑,将南宫雅推扶上马,自己也翻身而上,双手搂过南宫雅的腰,提着缰绳一声轻斥,朝前方城门奔去。
流徵心事重重,可看南宫雅眼中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心里胡思乱想了一大圈。
本来嘛,答应了上官策云,她们又得以相见,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才对。就算上官策云被打败之后胡说八道,也没什么值得放心上的。
那么,流徵到底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该不会……
嗯……
一定还生她的气吧。